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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非頓了頓，腦袋裡忽然就蹦出一個梗，不由笑道：「你就拔棵垂楊柳給我看看。」

「是中央台！」

「這出去一趟，莫非是病了？」

「那我輸了呢？」

觀眾席比較少，幾個人坐張圓桌，看著看著忽然台上點名，嘉賓起身就上去了。

「那我進去了啊。」

「我為什麼要拔垂楊柳？」陳小旭十分不解。

許非混了二百多塊錢，許孝文八九百，單田芳自然最高，人人嘗到甜頭。鄰居張家也是曲藝團的，跟張賀芳一隊，同樣搬了台電視回來。

「剛才有了。」張桂琴又扭過頭，樂在其中。

「要是沒有呢？」

甚至姜老師和李老師唱《劉海砍樵》的時候，沒有道具，姜老師瞅見一根拖把，把頭一卸，扛著棒子就上台。

許非搖搖頭，不想提這些，問：「你最近忙啥呢？」

許非就當聽老媽講古了，也挺新鮮，只是光看著沒搭手，因為他不會做飯。

明明就隔著一個後窗，張桂琴也非得在炕上傳話，「有台沒？」

……

姑娘和_圖_書有點害怕，匆匆順了幾塊點心，拉著妹妹遠遠避開。

「因為人傻啊……」

許孝文和張桂琴興緻淋漓，大半夜都不困。許非啃著凍梨，縱然看過千百遍，卻也奇妙的融入到這種氛圍中，彷彿又回到了童年時代。

許孝文愁眉苦臉的拍打著一台黑白電視機，「沒有，沒有，哎，剛才有了……」

許非沒經歷過這個，玩的特別嗨，連買冰箱的念頭都往後推了推。

本屆春晚堪稱經典，不少節目都耳熟能詳。

「我能做什麼，除了看書就是看書。」

「是中央台不？」

他回想起這一個月的經歷，還是不禁感慨，「咱們以後要是干文藝工作者，做到這份上也就算行了。」

「因為，因為……沒事沒事……你不懂，你不懂……」

「不可能。」

張桂琴早備下了年貨，從院子雪堆里拽出一隻整雞、兩尾凍魚和大塊豬肉，硬邦邦的，許非拿斧頭咣咣開始剁。

許非站在屋后，握著一個竹竿似的東西，上面有魚和_圖_書骨頭狀的天線，轉一下，問一聲，轉一下，問一聲。

「有台沒？」

「有雪花沒？」

「見識什麼？」

「你輸了……」

「萬一就是沒有呢？」她抿著小嘴就是犟。

「都說春節晚會好看，我今天非得瞅瞅是啥樣，電視誰也別關。」張桂琴看了一會，大為滿足。

「又胡扯，沒本事的怎麼能掙錢？」

陳小旭又忍不住擔心，道：「這都過年了，還是沒消息，會不會落選了？」

張桂琴更忙的腳不沾地，把雞放進大灶，整隻蒸，豬肉也大鍋燉，等魚化了點又咔嚓咔嚓收拾，一腦袋汗，笑卻沒停過。

像馬大師的單口相聲《宇宙牌香煙》，陳老師的《吃麵條》，李老師的《難忘今宵》也正式成為了固定曲目……

七十年代，只有中央台和省級台，去年才允許創辦市台H縣台，但傳輸技術跟不上，現在是從共用天線到電纜的過渡階段，非常不成熟。

這會兒電視節目少的可憐，都用紀錄片、新聞、戲曲湊數，再輔以少ｗｗｗ.ｈｅtｕbook.coｍ.ｃom量的電視劇。

許孝文從來不下廚，披件大棉襖就出了門。

「人民群眾對老藝術家的熱愛啊，那真是鑼鼓喧天，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那會還在農村，院里院外全是雪，小孩子穿著新棉襖，兜里揣著幾毛錢，捧著零食和小嗤花東跑西顛，不時被划炮嚇一蹦達。

「要不咱倆打個賭，春天結束之前肯定有消息。我要是輸了，我就請你吃飯，最好的館子隨便點。」

許非晃晃悠悠進屋一瞧，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里正播著一段京劇。爹媽坐在炕上，樂顛顛的看，畫質沒法形容，由於尺寸太小，觀感也不太愉悅。

他和許非在外跑江湖，幾乎踏遍省內，演了二十多場，春節頭兩天才趕回來。

除夕夜裡，三口人擠在一個炕上，吃著豬肉芹菜餡餃子，看了一場最原生態的春晚。

「哎，有了有了，別動！」

那許孝文也得意，一個月能搬回一台電視，還有相當多的余錢，這都彰顯了一家之主的尊嚴和地位。

大人們在和_圖_書家裡熱乎炕頭，喝酒吹逼，看春晚，夾雜著各種哭鬧勸解歡笑……

「沒點出息，以後買彩電你還不睡覺了？一會別忘做飯，我出去溜達溜達。」

去年開辦，今年才第二屆，各方面都很粗糙，但絕沒有後世的強政治性，其樂融融，隨心隨性。

這特么才叫過年呢！

「別往臉上貼金，我許是文藝工作者，你頂多是個耍把式賣藝的。」

「那怎麼了？耍把式賣藝的以後都掙錢，甚至沒把式的，都能躺著掙。」

「我看報紙上寫，二稿劇本已經完成，選角順利，估摸很快就有信兒了。」

大人們在裡屋說話，許非陪在外屋。那丫頭嘴裏嗑著瓜子，邊嗑邊吐槽：「聽說你出去跑江湖了，真是福大命大，還全手全腳的回來。」

待飯菜準備的差不多時，許孝文也回來了，三口人痛痛快快吃了一頓。跟著便是空閑時間，老爹喝了點酒，趴炕上眯著，親戚鄰里，距離近的就開始竄門。

「不大。」

「我小時候窮的很，一年到頭能吃回肉就不錯了。那會你姥m.hetuｂook•ｃom•ｃom姥炸油渣兒，放籃子里吊棚頂上，就怕孩子偷吃。還有回你姥爺發了點糖，把咱們都轟出去，倆人在屋裡吃。我就在外面喊……哎喲，現在條件真好了，誰能想到呢？」

倆人的親戚基本在鄉下，搞運動時紛紛疏遠，現在也不怎麼來往。而東北這邊的習俗，一般中午吃頓最好的，然後晚上接神，再吃頓餃子就OK。

總之團里上下，這個年應該都很愉快。

張桂琴剛送走一位，陳母帶著陳小旭和陳小陽就過來了。

夫妻倆活這麼大，約莫是最豐盛的一次春節。

他瞧對方一臉呆萌，愈發被戳中笑點，樂的跟個二傻子一樣。

「有台沒？」

許非往迴轉了轉。

窗根底下，還有一地的黏豆包和凍梨，瓜子花生、點心蜜餞也早早擺上炕桌。鄰居張家也熱鬧，這邊用斧頭，那邊用鋸，不知道還以為院里是干木匠活的……

誒，男主竟然不會做飯你敢信？？？

許非抓了點果脯給小肥皂，啊呸，給小陽，笑道：「本來不愛去，現在想想幸虧去了，不然真見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