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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那旅店打電話。」

「……」

這位正是市裡的某位領導，主管花卉這攤事，大夥都熟。眾人互相瞅了瞅，撂了幾句場面話，稀稀拉拉的散了。

林三天沒亮就從縣城出發，騎著車，頂著寒風，抵達了百貨商場門口。當然他並不孤獨，還有很多很多人守在那裡。

領導拍了拍他肩膀，又給了個甜棗，「咱們市正響應號召，在籌備君子蘭協會，將來必定有你一席。哎對了，你們不是有位京城來的專家么，剛好我們交流交流。」

「是是，不成熟！」

剛進去幾個人，後面的隊伍突然混亂，吵雜叫罵不絕於耳。

這年頭沒人懂得搞經濟，都在摸石頭過河，見著一個新鮮東西，還能帶來效益，那就試一試。比如在君子蘭熱的同期，金陵的錦鯉也被炒到了一百元一條，滇南的普洱茶也開始大幅漲價……

「怎麼回事？」

「籌備組？」

「放屁！當初你起家，還是我借你的二百塊錢，現在翻臉不認人？我告訴你，沒這麼便宜的事！」

「還是思想上不成熟。」

「草，這是見狀不妙，跑了！我就知道那小子沒安好心！」

「別擠啊，大決戰了，都有點臉面！」

審判日在當年的6月1日到https://m.hetubook.com.com來。

「有張名片。」

等了好久，太陽出來，總算暖和了一點。大家聚在一起，期待著即將到來的盛事，花王大賽最終決選。

楊宗海去了，不一會跑回來，「旅店說人找不著了！」

眾人自動排起隊，林三抱著自己的花，跟親命一樣。

郭豐義急的直冒汗，然後就想起前天吃飯，柳理事講的分豬肉。

「四盆花，一共十六萬三！」

「對，討個說法！」

老爹掀開箱子，來時抱著花，回去裝了一箱子錢。

「我們今天就來討個說法！」

「沒啊，以前都挺準時的，今天還沒到。」

「讓一讓，讓一讓。」

「麻煩讓一讓，我們來解決問題的。」

郭豐義一拳頭錘在門框上，心中愈發焦急，正在此時，忽見大街上開來一輛車，呼啦啦下來幾位爺。

「做生意，各憑本事，你們留不住客人關我什麼事？」

在這個工資僅有幾十塊錢的年代，十幾萬足以讓很多人變得喪心病狂，許孝文之所以堅持過來，就是擔心這點。

「那我們連夜走，花賣了多少？」

「咱們，咱們把活動延長几天……」

十幾萬的紙鈔散堆在裏面，視覺衝擊力是www.hetubook.com.com相當瘋狂的，爺倆盯著一張張票子，呼吸都有點粗重。

「他，他臨時有事回去了。」

「你特么搞這個破活動，把我們生意都擠兌沒了，連個屁都不放？」

「回去了？有聯繫方式么？」

「啊啊！」

領導驚喜萬分，如此一來，就平衡了各方關係，誰也不好意思再挑事兒。而且還把活動規模擴大，影響力也會更強。

……

第四天一早。

過了一會，許孝文忽地罵道：「你小子偷著樂去吧，虧得老子陪你過來！」

「買了。」

好比古代的倒斗，通常爺倆一夥，而且兒子必須在下面尋寶，老子在上面拽繩。這是最安全的模式，如果反過來，結果就不一定了。

「柳理事來了么，他點子多，興許有辦法。」

「這個……」

「今天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然你也別想選花王！」

許孝文也早搬離招待所，找了家旅館，他進門就問：「晚上車票買了么？」

七點鐘左右，郭豐義帶著人到來，進去迅速布置。等九點鐘的時候，當工作人員把幾個花籃擺到外面，大門敞開時，現場氣氛驟然火熱。

第三天下午，商場關門之後，許非就回到了旅店。

楊宗海湊過來，問：「ｗｗｗ•ｈe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om老郭，怎麼辦？」

領導接過一瞧就直皺眉，「搞了半天是個籌備組理事，那就沒必要了。」

在歷史上，君子蘭熱也未就此停止，又持續了半年之久。

領導敲打夠了，才奔正題，「外面那麼多人，都是養花戶，弄不好可能動蕩君子蘭產業，別說你，我都擔不起，你說現在怎麼辦？」

郭豐義出來一瞧，臉色陰沉，好多人都認識，正是花市裡的那些店主。

「是啊，虧得是您過來。」許非深有同感。

「卧槽，還動手！」

眨眼間，身價數萬的一盆花幾毛錢都賣不出去，泡沫終於化為虛無。

林三隻覺被一大股人推著，踉蹌跑到旁邊，只見新來了一伙人馬，面色不善，堵在門口喊：「郭豐義，你特么給我出來！」

領導半開玩笑的埋怨，道：「你看看，這多好的活動啊，正是推廣君子蘭的良好契機，各方各面都應該投身進來，齊心協力。大家一起干，總比你一個人扛著強，我看你是養花大王養久了，誰都瞧不上眼了。」

許非驚著了，他以為賣個十萬頂天了，結果老爹很給力啊，沒白跑江湖。

「十五萬？」

他摘下眼鏡，狠狠洗了把臉，幾顆痣瞬間消失，鼻樑也粗了一些，然ｈeｔｕｂｏｏk•ｃom•ｃｏm後重新梳了梳頭。這一捯飭，跟之前儼然兩個人。

於是1985年初夏，先是《吉省日報》連發數評，質疑君子蘭熱潮。

郭豐義邊點頭邊暗罵。

郭豐義腦筋急轉，半輩子都沒這麼聰明過，道：「讓花市選出幾位代表，參与到我們的專家團里，政府再派些人過來，然後在狀元、榜眼、探花之下，再設個十二釵評選。最後的花王大賽，也可以放在花市舉辦。當然，這些都是我初步想法，還得靠您主持大局。」

郭豐義當然不能說跑了，那這活動的性質就說不明白了。

何況還是個籌備組，都沒正式成立。

所謂的君子蘭協會，理論上是民間組織，但由於國內沒有真正的民間組織，必須得掛靠官方，而且一把手必須是體制內的，副手就無所謂，理事更無所謂。

對許非來說也一樣，在這件事上，除了許孝文他誰也信不過。

「進去了！進去了！」

「十五萬！」

「哎哎，你們誰啊？」

「老郭你可以啊，以前怎麼沒看出來。」

這幫人沒拿武器，啥也沒幹，就往大門口一戳，無人敢進。

政府的本意是發展君子蘭產業，但市場和人性的瘋狂大大超乎預料，甚至達到了一種再不制止，就將無法挽回的局面。

「行https://m.hetubook.com.com了老郭，他們是沒權利，但你也辦的不地道。」

「怎麼個吸納法？」

經過三天發酵，不僅全城人胃口被吊得高高的，某些群體的怨氣也達到了頂點。

於是乎，這場花王大賽在瀕臨崩潰的檔口又拐了個彎，團結了更多的朋友，朝著更大更瘋狂的道路上一去不回。

嚯！

郭豐義進到辦公室，上來就喊冤，「我委屈啊，我好好做生意又沒犯法，他們憑什麼來搗亂？」

他連房都沒退，直接從後門走人，來到許孝文的住處。

郭豐義不是政府人員，不懂其中道道。

「我哪敢啊，原本就想搞個活動，慶祝新年熱鬧熱鬧，真沒想到弄成這樣。」

市政府發布嚴令：機關、企業和事業單位不得用公款買君子蘭；各單位的領導幹部養植君子蘭只准觀賞，不準出售；在職職工和黨員，不得從事君子蘭倒賣活動……

他一下子福至心靈，道：「他們鬧，無非是客人被我搶走了，那我把他們也吸納進來，不就沒事了么。」

堵門的那幫傢伙竟也不敢攔，幾人大大方方走到門前，領頭的一位回過身道：「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這不是個好辦法，關鍵是解決問題。大家要是信得過我，先回去，我這就跟郭總商量，今天之內，一定給你們一個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