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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也是吧？」張儷摸了摸書桌。

「您別瞎說，都是我朋友，過來玩玩。」

結果倆姑娘毫無反應，睜著大眼睛看他，意思是「那又怎麼了？」

吃完羊肉，又來碗熱湯餛飩調和。

「你自己弄這麼多傢具幹什麼，還是房東留的？」

這一通下來，仨人都腆著肚子圓鼓鼓的。

裏面先是一陣忙亂，才聽得腳步近前，「吱呀」一聲露出張儷的圓臉。

住處距離很近，剛好走著消消食，待到了小四合院，許非帶著二人進去。

張儷眼睛一亮，小心的拿起那件松花石雕菩提葉香盤，笑道：「這件好看，什麼石頭做的？」

餛飩侯是京城一絕，皮薄如紙，就是把皮放在報紙上，能看到上面的字。肉餡講究用前臀尖，七分瘦三分肥。一碗餛飩，10個皮為一兩，再包一兩餡，加一起為二兩，不差分毫。

倆人同時露出不省心的表情，「大年初一你去人家裡幹嘛？」

「是挺舊，你坐這個是清朝的，你坐那個是明朝的……」

「封建了不是，這叫藝術啊……哎，你們什麼眼神，又不是我畫的，耍流氓也是古人耍流氓，我可是正直善良，勤勞肯干……」

張儷見倆人你一和_圖_書句我一句把事情定了，不免頭疼，「我就不去了，還看劇本呢。」

陳小旭往床上一坐，沒言語，而是看向某人，「許老師，你不表示表示？」

「天啊，你還真回……」

倆人都第一次來，比想象中的要豐富很多。

「啊？」

湯是大骨頭湯，花6個小時熬制，湯口兒味濃，不油膩，上面飄著紫菜、香菜和蝦皮兒，一碗澆下去，只覺人間美好。

「朋友……」

「這會沒有館子開門吧？」

張儷貼過耳朵，屈指一彈，傳出一聲宛如敲在銅器上的清脆，「果真聲脆悅耳。」

仨人挨家吃過去，先來燒羊肉打底，寒冬臘月啃頓羊肉最暖和不過，尤其張儷天天吃草，一大塊裹著油香的羊肉進肚，瞬間活了過來。

丫瞬間沒勁，「屋裡的東西都是我收的，一共九十七件古玩，不過只有十八件是比較好的，比如這……」

「喲，煮麵條呢，連點油香都沒有。你別告訴我，這幾天都吃這個過來的？」她湊近聞了聞，不太敢恭維。

「麵條方便，省的煮飯燒菜了，你們吃了么？」

「我初一去周汝昌先生家裡，半路差點跟公交車撞上，還好沒出事。」www.hetubook.com.com

樓里空空蕩蕩，風一吹嗡嗡作響，感覺樓板都在抖。陳小旭帶著他上三樓，穿過又長又窄的過道，停在一戶門前。

主要是小吃，廟會專門請了很多老字號，什麼東來順、白魁老號、餛飩侯、茶湯李等等，一家一個棚子，設施簡陋，熱火朝天，算是美食一條街的雛形。

「誰？」

初四一早，倆人就到了京城，又輾轉倆小時，才找到那棟神奇的筒子樓。許非看得直咧嘴，估摸著到香山片場的距離，自己也得在這住了。

「吃飽了才有力氣研究角色，快點穿衣服！」

陳小旭簡直莫名其妙。

許非走進去，只見光禿禿的樹枝上掛著假花，算有那麼點節日氣氛。寬敞處搭了幾個檯子，有戲曲表演和舊時的天橋藝人在耍弄絕活。

陳小旭站起身，裝模作樣的踩了一圈，鬼使神差的直奔那張禪椅，往上一坐，感覺很不舒服，又無師自通的屁股一挪，整個人盤腿上去。

「嗯，這是清早期的黃花梨傢具。」

「啪啪啪！」

「可我都煮好了……」

「喲，這麼早回來了，好多天沒見，你這可……真夠水靈的！」

「我喜歡這椅子，好像參禪和-圖-書用的呢。」

她雙掌合十，笑道：「你們看我像不像出家人？」

陳小旭左瞅瞅右瞧瞧，一屁股坐在某張圓凳上，「這凳子真舊，幹嘛不扔了？」

沒錯，吃到好吃的東西，那種食物與舌尖味蕾的糾纏，那種生理與心理的滿足，就是會讓人感到幸福，讓人忍不住想笑。

「你先別說，讓我們猜猜。」

她又彈了幾下，撫在手裡不斷打量，「我感覺這件最好。」

許非想了想，忽道：「哎，地壇今年辦廟會，肯定有好吃的，要不咱們去逛逛？」

「好端端怎麼摔了？」

「什麼，我看看。」

哎呀，許非這個舒坦，總算把這個逼裝出來了。

嘖！

因為娛樂節目太少了。

地壇廟會是京城最早恢復的，正是從今年開始辦，此後年年不落。附近的雍和宮人滿為患，排著隊進去燒香。公園裡人也不少，一個個裹著大棉襖，凍得鼻涕直流，但那也高興。

許非不理她，打開自己的小屋子，裡頭跟冰窖一樣，趕緊把煤爐引著，才慢慢有了點熱氣。

「還空著手去的吧，周先生沒給你壓歲錢么？」

陳小旭湊過去，臉蛋也是一紅，「呸，果真不是好人！」

「松花石，長白山產的，和*圖*書號稱凝如膏脂，細如肌膚，扣之如銅，聲脆悅耳。」

而吃完了餛飩，最後拿碗茶湯收尾。糜子面調成麵糊，用開水沖熟，撒紅糖、白糖和糖桂花，算飯後甜點。

他扣著門環，喊道：「大娘在么，大娘！」

許非攥著她手，在椅子上敲了敲，又給拎了下來，「大過年的，少說不吉利的話！」

她見著妹妹驚喜萬分，跟著一瞥，這份驚喜又溢了几絲出來，「你也來了。」

「你喜歡這個？」

「我呀！」

「對，那是明代的鎮紙。」

「狗屁出家人，快敲敲木頭。」

陳小旭拎著大行李擠進去，見爐子里燒著煤球，通紅通紅的，一口小鍋擺在桌上，熱騰騰冒著白氣。

「沒事，就摔了一跤。」

「咚咚咚！」

許非轉頭詢問，卻見陳小旭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手裡把玩著一件東西，正是那個筆筒。

許非越說越沒底氣，只得把那鼻煙壺塞進抽屜。

三人往樓下走，許非見她腿腳有點不利索，問：「你腿怎麼了？」

「……」

陳小旭哼了聲，拿起白銅煙嘴又放下，跟著拿起牛銜如意，「肯定有這個。」

大媽走出來，瞧著倆大姑娘直愣神，「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這得多大m.hetubook.com.com福分？」

「是么？」

「有眼光，這是最貴重的兩件東西之一，哎，你喜歡哪……」

「好呀，你租那房子不也在地壇旁邊，逛完正好去瞧瞧。」

細長白|嫩的手指在竹面上輕輕摩挲，似在感受著斑駁的紋理和跨越百年的古韻風雅。

「呵，你還不是隨便玩的，以後要做收藏家么，就像那個民國公子張伯駒，哎……」

「快點敲敲木頭。」

陳小旭拉著她，硬給套上外套，張儷沒辦法，只得跟著出門。

「啪啪啪！」

「你自己幹什麼呢？」

卻說仨人走了好一段，才乘公交車到了地壇公園。

「嗯。」

張儷也轉了一圈，見架子上擺著幾個鼻煙壺，遂低頭瞧去，接著就瞥到一隻藍料的，一對男女正在側方位停車，不由小臉一紅，咬著嘴唇道：「你怎麼，怎麼連這東西都收藏？」

許非固然抱著偷師的意思，也是滿滿的幸福感。

陳小旭歪了歪頭，「它好像有靈性的，我覺著這件最好。」

大媽一副看透了的樣子，「朋友好啊，多玩會兒啊。」

「我也是後知後覺，太不好意思了，先生還留我吃飯呢，我就像個小偷似的急忙逃走了。」張儷想起來只覺好笑，沒有半點孤苦伶仃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