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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干！」

「……」

「那依你之見，這劇該怎麼做？」他又問。

「沒事，我有個哥們正好乾這個，我去聯繫聯繫。」趙寶鋼拍著胸脯。

「我以前在廠里翻砂，我那班三十多人，走的時候還剩十幾個。我那會最大的願望，就是別工傷，別工傷，一旦受傷，這輩子就完了。」

說實在的，我們在這討論沒啥大用。我們歸根結底是配合導演工作，等過幾天見了導演，她把調子定下來，我們再具體研究怎麼弄。」

「等著機會你想幹什麼？」許非看著這位熱血青年問。

「草，你打我干幾把？」這就開始罵上了。

「不過你這個冷色調想法，其實也可以，比如在某些特定情節，反而有烘托氣氛的效果。

他給許非倒了點酒，誠心誠意道：「之前沒怎麼覺著，今兒近邊一聽，話說的太透。你是個有本事的，我這麼大歲數白活了。」

前面就說，京圈這幫人，結交歸結交，但心裏得有個數。許非現在瞧著，趙寶鋼雖然也有心眼，但比這位強不少，hetubook.com.com這貨跟老馬一個德性，蔫蔫的就把人坑了。

他一是為了保護倆人，二是覺得悼念活動沒有錯，便故意將膠捲曝光。之後又為了不連累那名同事，主動向領導承認自己的行為。

三人坐在裡屋，圍著小桌子，火爐上燒著水，外面細雪飄漫，冬夜蕭索，倒有幾分「紅泥小火爐，能飲一杯無」的雅興。

「那就謝謝了，來！」

趙寶鋼把廚房剩的幾根菜拾掇拾掇，竟擺出四個碟子來，有模有樣的。

馮褲子放下碗，呵出一口氣，慢吞吞道：「上次來呢，實屬冒昧，沒談盡興。現在組也建了，崗位也劃分了，我們倆是專程請教，這《便衣警察》到底怎麼個想法？」

「樓房有樓房的便利，起碼廁所能沖水，也不用壘灶。」許非道。

他拿起酒瓶，倒了三個半碗，碰了碰，深抿一口。

許非說七分留三分，不怕被他學去，自己肚子里的存貨自己清楚。

「本來想當演員，現在覺著不是這塊料，我覺得導演挺好的和*圖*書，哎，我還有個本，全是自己寫的心得……」

「請教不敢，就是一起交流。原著二位都看了吧，您先說說怎麼個想法？」許非笑道。

這部小說帶有鮮明的時代印記，很多情節都是前些年發生過的。比如南州市公安局，很明顯就是京城公安局。

趙寶鋼一拍桌子，「這點沒想到！」

「可別誇我，無非看的書多。你看那台里閱覽室多好啊，那麼多內部資料都是寶貝，可惜大家不重視。」

自從許非穿過來就發現，好像認識的每個老爺們都會做飯，除了自己老爹。

他從公文包里翻出幾張畫稿，許非一看就樂了。

「干！」

「嗨，八字沒一撇呢！」

許非跟他碰了碰。

馮褲子一點不臉紅，道：「靈感也是跟您學的，這部作品的基調，我想弄成偏暗一點，偏冷一些，比較能體現周志明的那種孤獨絕望。」

「來來來，喝酒喝酒。」

「哎，我聽說這片要建供氣站了，到時候弄罐液化氣，比你燒煤球強。」馮褲子道。

「嗯，是這個理兒ｗｗw•ｈｅtuboｏk.ｃｏｍ.coｍ，見了導演再說。」

趙寶鋼嘴上說，臉上卻帶著幾分得意和期待。

「想法不錯，但忽略了一個問題。」

馮褲子就這樣，把你拍舒服了，本事也學去了。

在一次執勤中，另一名便衣用照相機給兩個郵寄傳單的人拍了照。周志明發現其中一個是女友施肖萌的姐姐施季虹，另一個是自己的童年夥伴安成。

「現實主義題材首重生活化，真實性。美術工作要不著痕迹，隱於其中，一旦讓人覺得，『哎喲，這布景不錯啊。』那壞了，你弄的東西超過整體風格了。」

「那煤氣本不好弄吧？」

馮褲子撓撓下巴，夾了口菜，「周志明這個人物區別於以往的警察形象，身上有種悲劇色彩。那個，我畫了點東西，您給掌掌眼。」

「嘖，要我說吧……」

結果後來才知道，陳保國就在我前邊兒，人家都沒敢說這話，我說了，臊得慌。」

馮褲子眨巴半天，點點頭，「確實沒想到，受教了。」

那是幾張人物構圖，色調藍色帶點黑色，好像天將黑未https://www.hetubook.com.com黑，或者將亮未亮的感覺——特么就是許非畫的翻版。

故事發生在一個虛構的城市——南州市，時間是1976年。

許非瞅了瞅，「我們現在的電視機多為黑白，尺寸又小，本來就看不清楚，你再弄成暗色調的，那基本兩眼一抹黑，你讓老百姓怎麼喜歡？」

許非可不想砸了自己房子，又給滿上，趙寶鋼重新坐下，跟沒事人一樣。

陳保國已經是名演員，1983年憑藉《赤橙黃綠青藍紫》，拿下首屆金鷹獎最佳男演員獎。

「我在這，在這幹了兩年劇務，誰特么愛端茶倒水伺候人啊……」

趙寶鋼愈發上頭，帶了點哭腔，「咱們文化低，沒本事，就得干這個。但沒關係，我能學，遲早能等著機會。」

他迷迷瞪瞪的，一把搶過馮褲子的包，在裏面掏啊掏，掏了半天還納悶，「哎我本兒呢，我本兒呢？」

趙寶鋼臉通紅，情緒上頭，「我這人就是沒臉沒皮，去《四世同堂》試鏡的時候，當時林導演問我，你想演誰啊？我合計裝個蒜吧，說我演誰都能演好https://m.hetubook.com.com。

仨人吃吃喝喝，酒喝開，話也多了。

「呵呵，古人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你這叫談笑一鴻儒，往來盡白丁，要是不嫌棄，以後得常來拜訪。」

「誒，對！」

主人公叫周志明，是公安局偵查處的便衣警察。

趙寶鋼可是聽駱玉笙先生唱「重整山河」都能聽哭的人，搓了搓手，笑得五官擠成一團，「我現在才發現住院子好啊，住樓房哪有這派頭？」

經過一系列故事，終於抓到了潛伏在南州市的另一名特務，與施肖萌也終成眷屬。

南州市公安局抓了一個叫徐邦呈的灣灣特務，徐邦呈謊稱要在邊境接應一支小分隊入境。於是軍代表甘副局長親自帶隊前往邊境，結果徐邦呈趁機逃跑，周志明在追逐中將其擊斃，線索中斷，他真實目的也無從得知。

馮褲子抿了口酒，伸手又拍拍趙寶鋼，笑道：「你這次肯定能成，林導把你當兒子疼，不能委屈了你。」

《便衣警察》四十萬字左右，拿今天的網文閱讀效率，幾小時就看完了。

「行了，別特么丟人現眼！」馮褲子摟了下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