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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興緻真的很高，又帶著幾人出大院，看周遭的花花草草，然後站在一個土坡。

「非哥！」

「寶鋼！」

許非收好畫稿，出門就瞧見輛吉普，滿滿登登都是裝衣服的箱子。

《便衣警察》預計資金四十萬，撐死再富裕五萬，四十五。少嗎？不少啊，超過全年經費的一半了。

許非瞭然，想必是金莉莉和丁新實力差不多，但趙寶鋼的關係比自己近。

因為背景主要是夏天，草席吸水能力比較強，用過一季，席面就會變黃破損，何況還是連著用。

在2000年前後，影視劇的服裝還在遵循傳統，衣服都沒那麼鮮亮，尤其古裝劇，因為要追求那種真實感和久遠感。

「小許，不錯不錯。」

「沒有，那角色說是給別人了。」

「你懂個屁！這叫規範化。」

伍玉娟抹了會眼睛，挺不好意思的走過來。

于普成天樂樂呵呵，倍感欣慰。

是個挺複雜的人物內心。

那邊還有《孔雀膽》籌備呢，還有工資要發呢。也得虧掙的少，不然夠幹嘛的？

林汝為hｔtｐs://ｍ.hetｕbｏｏk.cｏｍ.ｃｏｍ在院里逛了一圈，大為滿意，過來道：「這麼短的時間，這麼重的任務，真是難為你了。」

在現實中，雖說林汝為選中了胡亞傑，但缺乏調|教，演出來的效果還是傻了吧唧一棒槌，沒有層次感。

「還成，就是第一回干，有點手生。」

林汝為那個激動，啪啪開始鼓掌，「施肖萌就你了！」

關係熟，他也不叫趙哥了，「老太太幹嘛呢，怎麼帶這兒來了？」

正說話間，又一輛車開進大院，林汝為和趙寶鋼，跟著又有一位，居然是伍玉娟。

許老師訓了一句，又道：「我們拿出百分之百的心思來籌備，主角也好，群演也罷，也得拿出百分之百的表演來回報，每項工作都很偉大，必須充滿敬畏！」

「滴滴！」

倆人湊在旁邊，看那邊伍玉娟和胡亞傑見面。

「您沒事吧？沒事吧？」

「這地方好，將來給我灌上水，攪成爛泥塘。周志明就在這兒打架，嗯，還得從坡上摔下來，摔下來。」hｔtps://wｗw•heｔｕbｏｏk.ｃｏｍ.coｍ

胡亞傑蹲了兩天看守所之後，整個人都升華了。

「白警服十套，藍警服五套，綠軍裝一套，周志明服裝三套，杜衛東服裝三套，勞改犯服裝三十二套……」

林汝為要的不是一個憨頭憨腦的正氣警察，而是一個懷有少年意氣的正氣警察。周志明有熱血衝動的一面，有自己獨立的政治思考，後來更是愈發成熟，大將之風。

那個電動門，他回來問了不少人，確定是海晏在書里胡咧咧，七十年代應該沒有這玩意兒。

「環境真好，那邊有林子，有水泡子，拍地震那段也不用現找……哎喲！」

「……」

「嗯。」

「用不用上醫院？」

「你自己贏來的，我頂多就是個中介，哎，莉莉沒選上么？」

許非拎著褂子，還算滿意，囑咐道：「將來等演員來了，一定告訴他們，可以弄髒，可以弄破，但絕對不能弄丟。萬一丟了，必須按價賠償。」

先在刑偵隊，后在看守所，這會又挪到了磚廠體驗生活——嗯，這可是真·搬和*圖*書磚。

什麼叫久遠感？

而且有某人做榜樣，每個同事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次攢組跟以往不太一樣，好像更有條理，做起事更順。

「哦。」

馮褲子那邊更瑣碎，道具更多，這貨借鑒了許非的思路，也挨家挨戶溜。不是花錢收，而是以中心名義打借條，說劇組臨時借用，用完再還回來……

還是得說《水滸傳》，現在都回去看，畫面是不是總灰撲撲的？好像有層霧，有層紗籠著。

許非就坐在破草席上，手裡捧著一摞設計圖，有看守所的，審訊室的，以及磚廠和禁閉室等等。

他和馮褲子各有分工，一個負責收押、勞改階段的布景，一個負責家居日常的布景。

胡亞傑正壘磚呢，傻小子一個，愣了都。而伍玉娟超給力，怔怔看了會，眼淚竟然下來了。

關景清忽然推門進來，道：「衣服都運到了，你要不要看看？」

「說你胖還喘上了，你才多大，做成這樣就驕傲去吧。走，出去瞧瞧。」

「啊？這都幾毛錢一斤收的，您也太黑了點。」關景清道。

如今院里可是大變樣和*圖*書，以兩派長長的房屋為主體，南面搭了辦公室和值班室，北面搭了伙房。大門被塗成黑色，煙囪也呼了一層厚厚的爛泥，此刻正噴吐著灰煙。

順義，瞎各庄磚廠。

伍玉娟的聲音較硬，也是蠻英氣的女孩子，「還得謝謝你幫我引薦，不然我也沒這個機會。」

「上午不面試么，那叫一相見甚歡，意猶未盡。人家興緻高著呢，說我們男主角就在磚廠呢，乾脆你倆見見吧……」

嚯！

林汝為沒言語，愣了會神，更加興奮。

哎喲，老太太性情中人啊。

白褂子，黑褲子，此為一套。重新漿洗過，又人工做舊縫補丁，瞧著髒兮兮。

「也沒什麼，就，就把自己想成施肖萌，把他想成周志明。我在車上就醞釀了，再一看他那麼辛苦，自然就哭了。」

後來呢，電腦特效愈發高明，不用放煙就可以做了，可惜再沒人做了。

小夥子二十三歲，尚未畢業，樸實的不得了，結果一來就遭到了極端環境的嚴苛磨練，以及某位社會人士的暗中教唆。

結果在美術這一塊，資金遠小於預計，帶的其他小組wwｗ•ｈｅtｕbｏok.cｏm•com也紛紛開動腦筋，如何節流。

趙寶鋼捏著嗓子學林汝為說話，樂道：「哎，你怎麼就找著這姑娘，活生生的施肖萌啊。上午試了段戲，老太太哭天抹淚的。」

總之，胡亞傑提前進組，便由著勁兒的被折騰。

關景清撓撓頭，似懂非懂。

「許老師！」

「……」

一瞬間，許非魂都嚇出來了，林汝為沒站住，順著土坡就哧溜下去。他和趙寶鋼趕緊跳下去，見老太太坐在地上。

那是因為拍攝每個鏡頭前，劇組都要放煙，用煙來製造這種歷史的滄桑，虛蒙的，悠遠的，好像是一段真實的故事，是那個年代真實的人。

而監舍裏面，沿著南北兩牆，壘起了齊膝高的木板鋪，中間留過道，每個鋪上散著破破爛爛的草席。

他逐一清點，按角色分類，貼上大大的標籤，又拎起一套勞改犯服裝。

許非和趙寶鋼同步搖頭感嘆，接觸長了嘛，愈發覺得導演可愛，嚴肅慈祥，藝術造詣高，難得還保持一顆童心。

許非也啪啪鼓掌，「這發揮絕了！你怎麼說哭就哭的？」

打過架的和沒打過架的，氣質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