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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曉剛指揮布置，忙裡偷閒看了看葛尤，發現那貨pia在躺椅上，閉著眼一動不動。

就像甩掉了什麼包袱，終於釋放出來的趕腳。

曹影摸了摸貓，反正一點不怕他。

「我能坐前面么？」

「啊！」

許非見他有點上頭的意思，遂潑了一盆冷水，「其實有件事你得明白。演員的風格很重要，風格決定路線，基準線之下的我不談，之上的演員大概分三類。

「上來吧。」

「自己坐著呢。」

因為太自然了，有一種特奇妙的順滑感，明明在那兒鬼哭狼嚎，但所有人都覺得他很放鬆，在一氣呵成。

「石榴撥鈴！」

異響傳來，似走似飄，刷，一道黑影鋪在門口。

演什麼像什麼，卻又融合自己的特點。

「停！」

開機一周，他明裡暗裡的在樹立威信，削弱副導演的話語權，本想對方會有什麼舉動，結果安穩的很，不急不躁。

「昨天剛放的。」

「不一定是虧心事，也可能私相授受，郎情妾意。」

姜黎黎又發飆，眾人趕緊攔下來。

小姑娘個子高挑，擠在身前很占空間，一條馬尾辮掃來掃去，不斷蹭著自己的下巴。

「這樣，這樣……」

「別找我！別找我！」

他不懂。

「……」

尤曉剛愣了半天才喊停，喊完，葛尤還pia在地上嗚嗚嗚假哭，真哭就假了，假哭才有意思。

他現場教學，「往那邊一撥，那邊，哎對！」

滿足，成就，愉悅……他顧不得m•hｅｔuｂooｋ.ｃｏm.ｃoｍ回味，第一時間找許非，眼睛猛掃，最後停在角落裡。

大雜院十個人，從未同時出現過，因為擠在畫面里太滿。反覆試驗過，發現5-6個人的構圖正好。

「我看你像個豬肉大蔥！」

「怎麼死了還成幹部了？」

最後自己發揮，哭上了。

我為什麼說可遇而不可求，就是太少了，是我認為的一種理想狀態。」

沒關嚴的門被風吹開，葛尤頓時驚醒，瞪眼望著門口。

某天晚上，戴紅花起夜時見一黑影從窗外一閃而過，伴有古怪異響。初時沒在意，可連續幾天如此，便覺有鬼。

「嗚嗚……」

葛尤不傻，也有點真情實感，「許老師，呃，我不知道怎麼講，一定銘記在心，銘記在心。」

「我媽包了點餃子，想給大家嘗嘗，韭菜雞蛋餡兒的。」

「嘖，怎麼跟我說話呢？」

你的個人特徵十分強烈，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三種，而是第二種。」

他嚇得跌坐在地，連滾帶爬，「我沒反過革命，沒阻礙過發展，沒拉青年下過水，沒騙少女上過床，我清清白白……」

葛尤穿著那件齊臍套頭小白衫，整個人蜷著，一本正經的分析：「我聽我爺爺說過，在窗戶外頭飄的都是弔死鬼，弔死鬼不找善人，找的人肯定幹了什麼虧心事。」

演什麼像什麼。

演什麼都是自己。」

許非也挺樂，一貓一狗都有戲，改天再寫集鬧王八的和圖書劇本，讓龜大龜二也亮亮相。

這集充分體現了陳彥民對「恐懼感」的偏愛與擅長，氣氛營造的十分出色。不說情景喜劇是個筐么，丫還真裝下了。

他轉了一圈，見沒什麼事，坐在爬山虎那面牆根底下，自己擼貓玩。

蹭地一下，貓跳到許非肩膀上，撲騰撲騰開始打架。

鬧騰了一番，最後發現是只貓。

無一人想笑，全在震驚之中。

趁著中午吃飯的功夫，葛尤才有機會傾述，「哎喲，我真沒想到拍戲是這麼一件滿足的事兒。」

小姑娘看著又回到前車杠上的貓，覺得很神奇，它是怎麼趴下的。

石榴抓了抓車鈴，感覺無害，學著他的動作使勁一撥，「叮鈴鈴！」

如此一來，自己反倒像小人了。而且大家也不眼瞎，整個劇組都波動著一種不言自明的氣氛。

月光般清冷的打光，照進一間屋子，簡單布景，葛尤睡在床上。

這是在幹嘛？

「哦哦！」葛尤明白了。

許非啟動，轉向大菊衚衕。

「藝術啊！藝術是無上的，跟您撂句實話，真覺著這盤菜由你來操刀，味道會更好。」

眾人一開始也不信，但在她的帶動下，尤其幾次「親身經歷」之後，也都覺得有鬼。連陶茂森這種堅定不移的無產階級革命者，都認為是亡故的妻子回來找他。

「演什麼都是自己？跟你說的『自身』有區別么？」葛尤奇道。

「自身是什麼呢？比如編劇寫一個角色，有80分，演員融入自己ｈetubｏｏｋ•cｏm.ｃoｍ的東西，能拉到90分，他的理解和經驗是高齣劇本的。

曹影擠到前面，側坐在橫樑上，想逗又不敢逗。貓則蜷成一個毛球，雙爪抱著車鈴，安逸滴很。

很快到了大菊衚衕，流程都熟了，曹影跑去化妝，他抱著貓到處溜達。

葛尤又抓耳撓腮，常人做這個動作，要麼像猴兒，要麼猥瑣，他不一樣，親切且好笑。

「那他們是什麼？」

「我家裡還有王八呢，哪天讓你瞧瞧，快上來。」

「……」

剛坐下，馮褲子鬼鬼祟祟的蹭過來，盯著他瞅。

「啊！」

許非也正看著他，嘴角含笑，雙手虛合，不帶響兒的拍了拍巴掌。

「去！」

「那你拿書包幹什麼？」

葛尤比比劃划，指點江山，「你看那趙老師，文質彬彬一介書生，《聊齋》里不都這麼寫么？富家美女兒一見傾心，送身又送錢，書生考上了，拍拍屁股不認賬，抹身娶個更富的，結果咔嚓，被包拯斬了。」

許非真可謂語重心長，「你別看白奮鬥演的順，讓你再演別的，很容易帶上白奮鬥的影子，甚至一輩子被束縛。

「呵，你現在是走捷徑，還是要慢慢積累。」

「喵！」

「那就好，我覺著你還沒到那個點兒。」

昏黃，孤寂，又帶點溫暖。

馮褲子語重心長，一臉不平，「這都好幾天了，意思你也看出來了，就沒點想法么？」

「沙沙！」

「我也這麼覺著，哎，迫不及待了都！」

「咣啷！」

和-圖-書「別找我！別找我！」

「我媽就這麼跟我說話。」

「哦，我愛吃豬肉大蔥的。」

許非剛想噴，那邊開完會，葛尤忽然鑽出來了，馮褲子自動閃人。

此刻天沒亮，尤曉剛準備拍些夜裡的鏡頭。

韓影嗓門一亮，「我戴紅花頂天立地，生是祖國的好兒女，死是黨的好乾部，你這叫城隍爺拉胡琴——鬼扯！」

緊跟著，進入下一組鏡頭。

好在劇組經過適應階段，逐漸走上正軌，比如葛尤的進步就非常大，狀態一天比一天好。他以為開會起了作用，於是每天利用化妝的時間，帶著大家捋內容。

「過癮，太過癮了！」

「沙沙！」

頓覺自在。

化妝室里，尤曉剛領著幾位主演，以及本集編劇陳彥民在開會，瞥到這貨在外面一走一過，不禁神色微妙。

「幹嘛啊？」

馮褲子這是站隊么？不。

「那你說誰呢？我們家老趙也見著了，你敢說他幹了虧心事？」姜黎黎不樂意了。

葛尤的狀態越來越好，但似乎不是自己講的那些，什麼白奮鬥的人物特徵啊，內心世界啊……通通沒有。

「比昨天還強點。」

「嘻嘻！」

又過一會，他這股勁兒一松，氣泄了，慢吞吞爬起來。

曹影背著書包從院里跑出來，瞬間瞪大眼睛，「哇，還有貓！你說養貓是真的呀？」

他一當美術的，不發生利益關係，所以擱這兒放屁。許非新鮮大胆，如果上位了，更能讓底下人發揮。

「啊！」

許老師很失敗啊，和-圖-書自己木有威嚴感么？

在一個伸手不見六指兒的午夜，許非又抹黑出了門，照例到南半截衚衕，停在19號院外面。

「嗯，今天感覺怎麼樣？」

葛尤嘟囔一句，見老太太要揍他，忙道：「您別激動，別激動，不是說您呢。」

「唔……」

葛尤不停的往後退，眼睛瞪的溜圓，徹底放開了。沒有所謂的層次感，就是害怕，出於本身的一種很單純的害怕。

呵呵！

「哎喲，我說許老師……」

「什麼想法？」

「哥哥！」

「戲路窄。」

眼下便是，白奮鬥、陶茂森、戴紅花、張秋梅、西葫蘆五個人。有的躺椅，有的馬扎，有的石頭墩子，各符身份。

「好！過了！」

今天這集，講一個鬧鬼的故事。

尤曉剛非常興奮，興奮中帶著點困惑。

……

所以尤曉剛很糾結，他承認某人的工作能力，又不想徒掛虛名。

葛尤吊著嗓子，發出湯師爺般的驚叫。

「嘿，你個白奮鬥，你指桑罵槐說誰呢？」

鬧騰一遭后，牛振華眯縫著小眼兒，陳詞總結，「這院子裡頭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窮鬼。」

眾人齊啐。

他把這個角色單純化了，又用一種很單純的方法展現，反而出色。

「當然有。這第三種演員遠遠達不到重新構建的程度，或者說他自以為構建了，其實沒有。」

「嘿嘿，我倒支持戴大媽……」

「你放暑假了？」

燈光師調試光線，追求那種黑夜裡一盞路燈的感覺。

眾人一番忙碌，準備下一場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