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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師！許老師！」

「我，我想……」

「對不起導演。」

陳虹也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那丫頭只是偶然爆發，大部分規規矩矩。

「不礙的，只是想起張若虛的句子，『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一時傷情罷了。」

國內影視業的發展速度，大家都有體會。十年前還在領五毛錢補助，現在你們片酬都過千了。

張梓恩精神一振，拍案叫絕，可下一秒又糾結無比。在他看來，這段戲偏了，原本要描繪花魁傷情，感懷自身可憐的命運。

一千萬五折，兩千萬也不多！

表演專業上，這叫「心理建設」，就是給自己營造一個與人物相似的心理情景，以便表達悲傷、痛苦、憤怒、憎恨等等。

臨近十月，天氣涼爽。

《歡喜姻緣》一台機器，不知不覺搞了快倆月，才完成一半。裏面有一些大場面，比如《亂點鴛鴦譜》，三對鴛鴦同一天成親。

夜深沉，曲廊上點了紅燈。

而許老師揮了揮手，「好了，散會。」

九十年代好多了，但仍然很慢。其中攝像hetubook.com.com機佔了很大因素，買攝像機得動用外匯，金貴的不得了。

不管怎麼樣，你們都是演員，任務就是演好角色。」

他頓了頓，道：「最後還有，現在的計劃文藝體制，已經遠遠落後。簽約制會變成主流，不懂的問趙銘銘，她是我公司的演員。

「停！」

「這地方，我可比小姐呆的長呢。」

小公子用力點頭，屁顛顛又跑了回去。

鏡頭裡的紅燈起不了啥作用，真正的光源來自於鏡頭外的燭火，左右兩側，滿滿皆是。二人的站位，僅中間一小條。

「好！」

男生們視作老大，姑娘們視作爸爸，一聽紛紛不舍。

小公子繼續睜著大眼睛，眼眶泛紅，問：「小姐想家了？」

老實說，他覺得自己挺講究藝術品質了，沒想到還有更變態的。硬體先不說，就論對表演的要求，從業以來算是頭一號。

陳虹緩緩站起，搖頭道：「不說了，從今以後我也想開了，心死了。只盼我能活著找到爹娘，再見上一面。」

短暫休息，她趕緊獨坐一和圖書旁，默默醞釀情緒。

這一段，就拍了五六天。

「準備！開始！」

「看了，表現不錯。」

張梓恩拍拍巴掌，對這段戲大為滿意，從內到外無可挑剔。

行業跟著社會環境走，環境跟著政策走。如今下海大潮，金錢第一，已經不是以前的時代。

小公子活學活用，將視線焦點集中在對方身上，一眨不眨道：「小姐，你索性哭吧，我也陪你哭會。」

「想。」

「我懂！」

而她建設了一會，忍不住往那邊瞧，小姑娘也獃獃坐著，不知想什麼。

「傻丫頭，來這地方都是尋歡的，哪有尋情的？」

「真的，但缺點明顯，還需努力。」

「你懂什麼？」

陳虹搖頭輕嘆：「詩里的月亮都是不變的，可我看著看著，只覺那月亮已不是昨天的了……」

你們的工作比較特殊，暴利中的暴利。姜五你別笑，你知道程龍的片酬能達到多少么？

休息了幾分鐘，張梓恩仔細考慮，索性不重來，繼續拍。

陳虹仰頭看著月亮，背對鏡頭，身形窈窕婉約。小公子走上前和圖書，喚道：「小姐，天涼了，咱們進屋吧。」

陳虹說不太好，對方身上好像有一種挺玄的東西，許老師講過，叫祖師爺賞飯吃。

結果丫鬟這滴淚，足足把戲搶走一半，乃至更多。他在喊停與不喊停之間徘徊，結果那邊幫忙做了決定。

小公子也終於眨了下眼，一滴淚流了出來。

「小姐，你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呀。萬一萬一遇上個好的書生，又有錢又有學問，你就跟著從良了呢。」

噝！

有人說那是香港，資本主義，我告訴你們，都是屁話！以內地的龐大體量，演藝行業真要火爆起來，全世界都是孫子。

我跟組快倆月了，進展都很順利，京城那邊我有點事情，所以明天就會離開。」

「行了行了，又不是見不著了。等這劇拍完，我們在京城再聚，我做東。」

陳虹明顯有點慌，台詞節奏亂了，「我想自己……」

電視劇最早發展，吸收的是電影界人才，按照電影模式拍，一天一場，單本劇都能拍倆月。

你是想賺錢，什麼戲都接，可以。或者你追求藝術，只接好戲和-圖-書，甘於清貧，也可以。重要一點，職業素養別丟。

這日晚飯過後，突然通知開會，十幾個主要演員聚集食堂。等了一會，許老師進來，後面沒跟著導演或副導演。

陳虹繼續抽泣，道：「我想自己，想來臨安前乾乾淨淨的自己……倘若爹娘知道，見我在這青樓之中，當著人賣笑……嗚嗚……」

紅影綽綽，映照池中，池中有明月。

忽然有些複雜，這丫頭是妖精么？還是許老師教的好？可許老師的課大家都上過，也沒見誰這樣……

許非在這部劇里埋了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梗，比如何情、陳虹同框，比如這個大小太平。

「許老師！」

「……」

許非擺擺手，道：「主要想說什麼呢？其實是我個人的一點見解，不一定對啊。

三抬花轎各自出門，二百人的隊伍，走路乘船，又在街口撞車，你讓我讓，鞭炮鑼鼓，圍觀群眾。

「想。」

「啊？真的么？」

「想自己了？」

她又背過身，望著那白月亮。

許非把門一關，道：「我也是臨時起意，想跟你們聊一聊。

一番話和*圖*書下來，心思各異。張家譯、蔣琴琴明顯意動，小公子眨巴眨巴，閃閃發亮。

「陳虹你情緒不對了，重新醞釀一下。」

說著，又開始啜泣。

陳虹一聲比一聲應的悲戚，聽到這句，終忍不住掩面痛哭。緩了一會，方抬起頭，略顯詫異：「你個小丫鬟，怎麼懂得這些？」

「嗚嗚……嗚嗚……」

「準備！開始！」

「許老師！」

陳虹默默轉身，隱有啜泣。

一個嬌艷明麗，一個清純靈巧，倆人坐在長椅上，光影夜色，朦朧動人。

小公子卻屁顛屁顛的，跑去找那人，「剛才您看了沒有？」

「小姐，你哭了？」

大家一愣，這要開小會？

劇組在蘇州取景，末了去無錫影視城，最後返回杭城，還是那個招待所。

「傻丫頭，哭從來都是自己的，哪有陪哭的？再說你也不懂。」

你們有的在上學，有的分配了單位，可以考慮一下，考慮清楚的聯繫我……」

……

「想爹娘了？」

所以我先給你們提個醒，把自己的定位找准。

《三國演義》那麼大投資，各組也不過兩台。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