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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數字繼續往下跌，他心理上已無任何反應，生理上卻格外刺|激，就覺從后脖子開始，順著自己的脊柱骨，一直到尾巴根。

「92.40！」

「對對對，二戰以來最低的就是100.40。」

「姓陳的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上我們？他不合法，咱們一早就知道，玩的就是漏洞，現在報應來了。」

「唉……」

「今兒到底怎麼買啊？」

礙不礙事？

正聊著，誰的大哥大響了，正是賽特大廈的外匯中介服務人員。

每人給兩百美金！

下了樓，坐上自己的大奔，一溜煙開到特別特。

結果這貨又道：「年前咱把帳清一清，你不在鄉下弄塊地么？我也搞一塊，咱們當鄰居。」

「給我下三千張！」

甭管我賠不賠，我打算把特別特的錢撤出來，找個地兒好好反省反省。」

「……」

「誰特么知道，一會順利，一會僵的，老美和鬼子聯手坑咱們錢呢。」

……

喝了不少，一覺天昏地暗，醒來又是傍晚。

等退休就往裡一蹲，不問世事。」

「老闆好！」

「不能低！不能低！」

「跌到底了，絕對漲的和_圖_書！」

「拍啊，起碼五部劇一部電影，等我給你選個角兒。」

正規的經紀商，在虧損超過本金之前，會給客戶強行平了。但香港的這幫經紀商不是正規的，始終沒得到政府批准。

90、91年，炒外匯潛入京城，到現在已遍地開花，客戶數不勝數。國家睜一眼閉一眼，默許當試驗田。

緊跟著，一個個電話全響，包廂里頓時炸開了鍋。

「五千張單！」

他盯著屏幕，半點挽救的念頭都沒有，因為沒法挽救。

「……」

「……」

眾人詫異，瞧他樣子又不似說笑，紛紛道：「你可羞煞我們這幫老傢伙了，二十多歲就講退休，我們無地自容啊。」

「老李，你不下么？」

老李搖頭悲嘆，悔不當初，「要是能重來一次，我也學你錦衣夜行，知足常樂……可哪能重來呢？

哎你明年拍戲么？我還等著客串呢。」

過十點，「嗶嗶」聲似乎凝滯了一兩秒，才像往常叫了起來。

樓里烏漆嘛黑，砰的撞開辦公室，啟動電腦，打開外匯大盤。

李程儒臉都沒色了，蹭的站起身，招呼都不打的往和*圖*書外跑。

旁邊陡然響起一聲比牆膩子還膩的嗲音，但沒等女人動作，許老師先站起身，「行了，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服務生連大氣都不敢喘，眼前全是數一數二的大老闆，現在都跟重症眼疾一樣，恨不能把機子拆開，挖出數字來看。

……

一通說完，心裏倒鬆了口氣，加入話題火紅大好。

這哥們聽著音兒，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潤，直至眉飛色舞：「真的假的？你別蒙我……是么？資料准？

氣氛從熱烈轉為死寂，只用了幾秒鐘。

「我……」

服務生也算見多識廣，但此時真被嚇著了，一個個漲紅著臉，聲嘶力竭，吼了一陣又齊刷刷打電話。

「老闆好！」

「許老闆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老成。」

李程儒搓了搓手，拿起大哥大，撥了過去。

噗！

一幫人繼續開酒，提前歡慶。折騰到九點多，慢慢安靜，但其實更加激動，等著那邊的開盤信息。

「給我下兩千張，不，四千張單！」

從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美日一直在打貿易戰，因為日本的經濟太嚇人了。

他最近賠的多賺的少，和_圖_書本想緩一緩，結果對方面露驚詫，「卧槽你想什麼呢？這麼好機會你不下？

「……」

北池子老宅，進門就嚇了一跳，幾日間這貨老了許多，頭髮也掉了不少，瞧著有點光禿。

李程儒只覺從頭到腳都在痒痒，連手心肉都在顫動，包廂里特別熱，他擦了擦汗，幾秒鐘后又擦一遍。

平時這幫人吹吹哈哈，千來萬美金了不得，在全世界這個外匯大盤裡，連根毛都算不上。

鬧到凌晨，老李才宣布散局，也甭回去了，直接樓上開房。末了數一數服務生，一共六個人。

經過這次，我算明白你的處事之道了。

許非是兩天後接到的電話，讓他過去一趟。

「你最近幹嘛呢？又幾個月不見人？」

試驗田的下場，凡事先試試，一看不行就給禁了。

「別介，我們剛開始呢！」

那成，我可信你了啊！」

「肯定不能低！」

「99.60！」

「昨兒我以為必漲，結果跌了。前天我以為必跌，結果漲了，草！」

李程儒擺擺手，嘴唇乾裂，「死不了，進屋說話。」

李程儒坐在桌前，眼睜睜看著那一行微小的和圖書，卻能決定無數人命運的數字變動。

他瘋喊。

「燈！燈都打開！」

「你沒事吧？」

開著一盞小燈，剩下便是屏幕藍幽幽的光。

一位老闆趕緊撩起衣服，低頭一瞅。

「十點了，我得回去睡覺。」

啪啪！包廂燈光大亮，他用手指頭抿了抿屏幕，又瞅一眼，整個人釘在沙發上。

嗖嗖往外冒涼氣。

「95.80！」

「許……總……」

「陳老闆那邊有信么？」

「最近琢磨養老的地兒呢。」

「怎麼還欠賬，沒給你強行平倉么？」

你徵求我同意了么，你就當鄰居？

倆人進屋，老李長嘆一聲，道：「沒了，全沒了。賺那點錢全賠了，還欠賬不少。」

「昨天日元101.40，不能再低了！」

就像被宣判了死刑。

這一夜，不知多少人傾家蕩產。

「100.20！」

今年7月，上任不久的柯林頓跟首相宮澤喜一簽署了框架協議。此後便開始了漫長的拉鋸戰，直接導致外匯市場波濤洶湧。

李程儒擺擺手，跟丫玩不到一起去。

回家換套衣服，回來接著奮戰，跟著到了第三天。

這幫人深受其害和-圖-書，談論的話題自離不開外匯。

許非走了之後，幾人繼續嗨皮，愈發放飛自我。

許非也惋惜，拍著他肩膀連聲安慰。

李程儒也道：「我這兄弟跟人不一樣，說有志向，那大了去了。說沒志向，混吃等死都行。

「那你也別賠！這事鬧的太大，官方肯定出手，你先觀望觀望。」

嘖！

剛玩啊？！！！」

「他現在也不準啊，自己都焦頭爛額。」

「不不，算閉關吧。短時間不想碰經商了，我需要安靜一下，好多年沒安靜了。」

「別介，你別整看破紅塵似的！」

「……」

「……」

李程儒噴出一口洋酒，起碼值好幾十塊，「你才多大就養老？」

鐵打的老李，流水的朋友，在熟悉的問候聲中，換了一批朋友繼續俗血。

「不早了，再過兩年就三十，眨眼就奔四十，恍恍惚惚就五十，五十我就打算退休了。」

這麼會功夫，「100.00！」

「我要像你這麼大，有這般產業，每天連家都不回。」

「你這人真沒勁！」

許非扒拉一下，身邊的女人又黏上來，道：「前陣子在鄉下弄了塊地，有山有水，準備建個小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