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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像我要沒往前查查，我都忘門牌號是多少來著。

張儷摸摸石桌，道：「一晃都六七年了，真沒想這麼久。」

小旭吃了半鍋，剩下的四六分。

「起了幹嘛？」

嘩啷啷開鎖。

「我想去百花衚衕看看，你們去不去？」

我天天這麼虛耗，或許過幾年，你們還嫌我脫髮早衰了呢？

「你倆那會才二十齣頭，現在毛歲都三十了。」

「社會總得發展，每代人都得經歷。」

就著苤藍鹹菜，拌點辣椒油。

1994。

「喲，嫌我們老了呢。」

「不想起。」

「劉大媽？」

「……」

「做飯去。」

仨人來到百花深處25號，騎牆而建的小門樓，兩級台階，對開的紅木門，左右立著長條的石墩子。

昨天睡得太晚，張儷也無精打采，疊著香軟軟的身子，過了會又眯瞪過去。

「哦……您忙，我們先走了。」

初時像個「日」，上下左右密不透風；然後像個「臼」，相擁而眠；末了變成「羽」，開始膩歪；最後是個「非」，m•ｈｅｔubｏoｋ.ｃｏｍ.cｏｍ有多遠躺多遠。

噼里啪啦。

雪堆在牆根下，屁孩子瘋跑，手裡拿著划炮，擦一下塞進雪堆，跟著又滅了。沒見青壯，幾個老人穿著舊襖在太陽底下聊天。

「去唄。」

切點西紅柿，窩三個雞蛋，臨出鍋墊一把青菜，湯頭不粘不稀，鹹淡正好。這一鍋價值不菲，用的可是大棚蔬菜。

「王大爺好！」

剎時間，本以為互相了解的仨人感官崩塌，全特娘有秘密！

老頭瞅瞅仨人，沒說什麼。時代變了，八十年代似乎已經很遙遠，再說人家都走了。

大雜院，大雜院，就剩我一人了，沒意思……不過兒子孝順，要接我住樓房。等過了年，興許我也搬走嘍。」

「什麼時候的事兒？」

「幾點了？」

張儷打了個呵欠，撐起身子，先爬過光溜溜的許老師，再爬過光溜溜的小旭。小旭伸手一抱，「嗯哼，再躺會兒。」

行人繁忙，商鋪喧囂，京城彷彿從大雪的寒冷中復甦，迎接著這個暖和的新年。

「我就是和*圖*書說，你倆現在太養尊處優，得運動！」

許老師咳嗽兩聲，也道：「呃，你們有沒有感覺，你倆住的時候非常清靜？」

「甭安慰我，我最清楚了。我們院你還記著吧？住了五戶，現在全走了。以前那小混混，蹲過號子，現在搞了家公司，成老闆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許老師往上一劃拉，拿過床頭的手錶，十一點了。

廚房在東南，廁所在西南角。

正忙著，門外砰砰兩聲，冒出一老頭，「聽說小許回來了？」

「她啊，前年就沒了，病的。」

「王大爺！」

北房三間，兩明一暗，東西廂房各兩間，南房三間。卧磚到頂，起脊瓦房，院內鋪磚墁甬道。

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臨走時託人照顧，樹居然還活著，院落卻長久未掃，略顯破敗。

「嗯，樓下也沒出來過人……」

嘖！

「我去年還買呢，說已經賣了，沒找著人，原來是你呀！」張儷失笑。

「……」

「喲，你們倆也在啊。」

女人各階段有各階段的美，再說你們倆和*圖*書，一個珠圓玉潤，一個又胖又能吃，你看那小肚子都起來了……」

「您別這麼說，您還老當益壯呢。」

大清早，雪後天晴。

回去路上，陽光正好。

「不知道。」

「咳咳！」

「啊？」

許非側身摟著小旭，身後黏著張儷，三人一塊醒來。

特意走了金寶街，小旭遠望著曾經租過的那個破樓，忽道：「哎，我倆住的那房子，我給買下來了。」

院里種著兩棵樹，一棵是石榴，另一棵也是石榴。

「兒孫孝順就是福。」

跟男/女盆友同床久了，姿態會發生變化。

他忽然起了古怪念頭，道：「我就是個工具人，司機！保鏢！亞當夏娃熱銷產品！」

「我等衚衕改造呢，等下水通了，能修廁所，我再重新裝裝。」

「我在巷口看著那車，是你的吧？想當年你還開大發呢，不容易。現在這社會啊，年輕人好出頭，我們這些老傢伙就不行了。」

小旭瞪大眼。

皆感物是人非。

光鮮亮麗的仨人往裡一走，小孩子都怯怯觀望。一位老人疑惑的打量片https://ｗｗｗ.ｈeｔuｂoｏk•coｍ.ｃom刻，忽地上前，「是小許吧？」

「那就好，我還挺喜歡在這住的……」

愈往那邊走，愈覺變化大，多了好些高大建築。而當車輛停在衚衕口，熟悉的感覺頓時回來了，壓根沒變。

「哎，你說你們找我，是不是就幫你倆掩飾一下？」

這是旁邊鄰居，就隔一道牆，以前沒少打交道。

「喲，還記著我呢！好長時間沒見你了，還以為不回來了呢。」

仨人嘴上應和著，心裏早就勾搭成奸，買買買，許半城！

三人上了大切諾基，往西城的百花深處。

他常飲虎骨酒，這時候就瞧出體格了，爬過兩具滑嫩，找到拖鞋。再往床上一看，睡的密不透風。

倆人齊齊扭頭，許老師又咳了咳。

「哎呀，懶姑娘。」

……

「兩年多麼？我咋記著你搬走好久了。」

還有那外地小兩口，飯店都開起來了。

還是窄窄仄仄的，滿是人間煙火。

拍完紅樓夢，仨人在百花衚衕住了近兩年。她們88年搬走的，許非91年搬的，沒怎麼回去過。

早飯是麵條，許老師只m.hetubook.com.com會煮麵。

小旭和張儷挨屋轉，看以前住的西廂正房書房，末了坐在樹下的石頭墩子上，道：「這院子多好呀，不住可惜了。」

摟著女盆友睡覺，胳膊會疼，摟著倆女盆友睡覺，兩條胳膊都會疼……

「……」

噼里啪啦一頓打。

……

「沒多長，才兩年多。」

「去年。」

許老師正處於第三階段，當然不是膩歪，而是生理原因。

「那起吧，還得吃飯呢。」

「是呀，他在公司天天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鬧了一會，仨人找到掃帚，里裡外外簡單掃了一遍。

「今天元旦呢。」

床上伸出一隻小手，往外趕了趕。

「起吧起吧，小半天都沒了。」

「好像有點，我就沒見對門長啥樣。」

「那是您記差了……今兒日頭好閑聊呢……哎，那個居委會大媽呢？」

「是呀是呀。」

許老師覺得要教育，語重心長道：「咱們先明確一個事兒，我不嫌你們老，你們就不變老了么？

穿戴整齊，出門已是一點多鍾。樓下的雪堆在兩側，留出寬敞的甬路，沒有風，太陽暖，是個好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