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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開機半月余，一日三餐加宵夜，統一由酒店負責。今兒晚上吃的紅燒肉、燒芸豆、雞蛋湯，每份10塊，共230份。

哎！

「對的。許先生不是在酒店么？」

那怎麼貪的呢？

走了一段，許非忽道：「聽說你要多加一個明星演孫逸仙？」

「……」

「近些年投資影視的越來越多，我是指電視劇。有不少老闆向我抱怨，太黑了啊！

嚯！

如今錢更多，更浮躁，那些撈錢的人何來的膽量？

「那個……」

「有啊！只要合適，我當然希望再合作。」

「那就刪掉好了。」

許老師現在明明白白表態，在我的組裡，撈錢不可以，糟踐錢更不可以。

大陸的兄弟以前窮慣了，香港的兄弟以前闊過，都理解。

「帶他們結算，明天走人。」

但他仍然後背發涼。

「製片、財務、道具、服裝、司機、場務，吃飯、茶水、住宿、油料、後勤，從上到下里裡外外，幾乎每個環節都有撈錢的方法。」

「ACTION！」

陳德森道：「香港大多求快，求節省，只有少數幾位可以擁有大投資，或者文藝片才講究精細。

就像幾天前花盆那場戲，其實可以了，但他覺得，既然資源如此充分，為什麼不搞大一點？

一份盒飯標準10塊錢，他訂5塊的。一個標準間200，他訂100的，往裡加床，一屋睡三四個。

已過午夜，大家疲憊不堪。

「報社的吊燈，一場戲全壞了，得買新的。」

服裝道具，由服務公司提供。一場戲需要多少花盆，通常提供一組，備份兩組，以免不夠使用。

二人離開。

那邊一場戲結束，陳德森喊：「辛苦辛苦，今天收工，好好休息。」

一部投資1600萬元的戲，被貪掉的總錢數能達到600萬。

「啊？」

到這裏來，吃喝拉撒自問沒虧待，但這不是你們肆意浪費的理由，崽賣爺田心不疼？」

財務整理了一份簡要明細，起身跑到另一個房和圖書間：「許總，這是近兩天的。」

「尖沙咀五幫人……這兒我最小，不交不行。」

水鄉那邊亮著燈，大俠美女在卿卿我我。

這晚，拍攝進行。

你們是不敢，不能，還是沒來得及，我無所謂，我要的是規矩。

這裏真的棒，我沒想到《十月圍城》有如此大的……」

最普遍的是吃回扣。一個劇組吃喝拉撒，都由生活製片去辦，那承包這些工作的單位，自然要給回扣。

陳可新心裏發虛，但此刻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孫逸仙雖然只有一個鏡頭，還用化妝掩蓋明星的真實面貌，但你不覺得是個很棒的噱頭么？

「……」

服務公司也遞上一摞發票，道：「油錢報銷。」

天下委派的總監。

那貨又急慌慌跳回去，擦擦汗，不是我就行。

嘖嘖！

陳導演一場戲，砸了八十個花盆，那是為了戲，OK。

香港公司拍攝的華語影片，不受配額限制。

「請好萊塢團隊？」

一樓大廳的布景便如此，桌椅、瓷器、擺件處處顯出中式的奢華，偏偏頭頂又吊著西洋的燈。

2003年，一紙政令出台，達成了3項承諾：

啪啪啪點了幾個名字，雙方人員都有。此種心理，就像某些人對待公家財物一樣：反正不是我的！

他當初拿著劇本到處拉投資，沒想到居然真拍上了，還是大片。看那布景，那道具，那燈光……香港導演雖說吃快餐，但誰不想拍講究的大片？

「……」

……

許非指著喊得最凶的，「讓陽光來領人，違反合約，追究賠償！」

「咚咚咚！」

香港與內地的合拍片，允許港方人員增加所佔比例。

「孫逸仙不能當做一個人來表現，如果為了某個人而犧牲，那是所謂的天命之子，讓義士的犧牲變得廉價。

香港與內地的合拍片，可視為國產影片在內地發行。

黃健新佩服的不得了，他知道自己只擅長拍戲，不會搞，也不敢搞這些。包括老韓也有顧慮，和-圖-書畢竟是港島的。

「誒誒！」

「精神一下，早收工早休息！」

「自然是大牌了，梁朝韋、張學友都可以。」

許非握著隨身保溫杯，道：「陳導工作感覺怎麼樣？」

一頂草帽5千塊，一雙麻鞋1萬塊，一件群演的衣服幾萬塊……

「安靜。」

而且這個角色，也確實需要大明星鎮場……」

「燈不夠了，需要買二十盞。」

「最後一批我在美國定了30多個，每一頂都4、5千塊人民幣。而金城武戴的那頂，全世界只有一個，隨身用保險箱裝著。」

影棚的大燈熾熱，空氣在密集的人群中辛苦流轉，溜進來的飛蟲嗡嗡盤繞。

「嗯，我也覺得很好。」

財務總監抬頭，見進來倆人，一個是道具組的頭兒，一個是服務公司的。

「許先生有沒有新片計劃？」陳可新趁機問。

糟踐錢，就是沒規矩！」

有部電影叫《武俠》，金城武在戲里戴了頂草帽。服裝設計叫吳里璐，香港人，為了找到「帽檐寬、透光好」的草帽，找遍全世界的古董帽。

道具組的頭兒遞上申請，財務掃了眼，簽字。

已經十一點了，影棚內燈光通明，今天下來全是大夜，大夜補助高。

全場鴉雀無聲，既想聽又害怕。

導演安排了一場戲，主人家在樓上準備，客人聚集在樓下。酒宴未開始怎麼辦？打麻將。

「人選是誰？」

「眾所周知，劇組油水足。」

不提專業性，就說硬體，服裝要多少有多少，道具壞多少有多少，完全不用考慮。

在劇組撈油水，啥地方都有。香港也有，只不過資方通常是社會名流、黑澀會，不敢過分。

他不必露臉了，可以拍背面、側面，以他平安離港結束。然後打上字幕，後續那些革命進程，這樣能有點歷史感。」

「什麼燈？」

「撲街仔！我來是給你面子啊！」

但如果有條件了，肯定有人干。

王學圻飾演一個商人，暗中支助陳少白。兒hｔtｐs://ｍ.hｅｔｕbooｋ•ｃoｍ•ｃｏｍ子考上了耶魯大學，他辦酒慶祝，開倉放糧。

「呃……」

當然，這幫人現在沒操作，因為許老師制定的體系，而且《十月圍城》的服裝設計是大陸的。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如此大的資源空間和信任，哦，兩位監製也幫了很大忙。」

「要花70萬？」

陳德森舒出一口氣，靠在椅子上有些愜意。

「滾一邊去，沒說你。」

「你們拿著劇本找我投資，我讓你執導，讓你監製，找諸位進組，這叫工作。你做的不好，想做的人一大把。

「沒別的事我出去了。」

「今天最後一場了吧？」

「可新導演是老搭檔，我自然信任的。」許非笑道。

當然他們看人下菜碟，大牌明星不敢，小演員隨意。

在香港不敢想啊，所謂的場面戲基本只能拍一遍兩遍，因為沒那些條件。

「許先生！」

「許總，您得相信我！我一分錢都沒貪過！」

「放著吧。」

剛起個頭，生活製片就嚇死了，屁滾尿流的跳出來。

這傢伙不陌生，在《甘地的悲慘人生》里，倪坤死了，五位大佬吃火鍋，韓琛、國華、甘地、文拯、黑鬼。

我是資方，也是圈內人，諸位朋友給面子，沒欺瞞到我頭上。

我聽過一個最牛，他有兩本賬，一本真賬，給自己看；一本假賬，給投資方看。

「許先生，問題不能這樣看。」

掃過大廳，近百號群演，十幾張桌子嘩啦嘩啦。不時有人進門，穿長衫的，穿西裝的，齊齊拱手：「玉堂兄，恭喜恭喜！」

陳德森支支吾吾的想開口，許非擺擺手：「別跟我講藝術，我肯定比你懂。也別跟我講賺錢，我肯定比你會賺。

「咔！下一場！」

一連叫出五個，道具、武行、場務，還有個副導演。

現在呢，許非從《風聲》就開始搞了，在港圈沒意識的情況下，先單個拎出來教導一下。也不止徐克、陳可新，後面還有目標。

那自己什麼身份？

眾ｈｔｔｐs://wｗw.ｈeｔｕbｏｏk•ｃoｍ•com人疑惑，大陸方的乖乖停下，甚至席地而坐。港方不曉得，貌似是個投資人，要幹嘛啊？

這套說辭打退了很多人。

觀眾沒有認出來，然後恍然大悟，哦，這樣。

凌晨時分，影視城依舊無休。

真賬是9萬多，假賬是500萬，相差50倍有餘。那部戲拍下來，這位製片入手了一輛奧迪。」

陳可新和陳德森對視一眼，忽然覺得自己隨時會被換掉，趕緊跟上。

你們打掃收尾，也砸了幾十個，誰來解釋一下？

再缺的，跟下面的廠子溝通，連夜趕工製作。成本價，批發價，都在紙上。

說的好像很散，陳可新起初納悶，聽著聽著只覺後背發涼。

這就是陳德森。

在大陸拍戲爽啊！

陳可新頓了頓，笑道：「可以啊，這樣改很好。」

於是才有了後面多米諾骨牌，還拍了好幾條。

「進來！」

五人更是不服，一個賽一個的喊：「我要見韓董，你沒權利解僱我！」

不知不覺，許老師在象山待好幾天了。

忽有一人溜溜達達過來，一屁股坐在旁邊。

許非開口第一句，就讓眾人精神了。

「超乎想象！」

他吩咐了便不再理會，揮揮手示意散場。

這倒跟地域無關，人性使然，只是某些傢伙吃相難看，把資方當豬一樣宰。

仍是那句話，圈裡什麼人都有，油的壞的損人不利己的，諸位朋友給面子，沒欺瞞到我頭上。

那會什麼樣？一天補助5毛錢，潘紅、劉小慶也得排隊打飯。沒人琢磨私利，就為了把戲拍好。

許非喝了口水。

沒啥存在感，每天跟遛彎大爺似的，看看這瞅瞅那。待最久的還是《十月圍城》，不發表意見，安靜看客。

財務掛著微妙的表情出門，之前韓三坪也探班，但他就不管。黃健新一直在劇組，也不管，只關注藝術水準。

正想收拾東西，忽被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止住腳步。陳德森一愣，見許非不知從哪弄來一隻話筒，剛剛打開。

鏡頭在王學圻背後，跟著他httｐs://ｗww•ｈｅtｕｂoｏｋ•coｍ.ｃoｍ下樓。

一是欺負資方是圈外人，以創作的名義把他們規避在外，視劇組為禁臠，派系林立。

資方說沒有必要，他們說你不懂藝術。資方說買的貴了，他們說錢不是省出來，是賺出來的。

許非點點頭，拿著自己的保溫杯，上了一輛午夜小三輪，悄然而去。

報社的燈兩天換一套，明明稍微注意一點就能免於損壞，誰又來解釋一下？

……

「許，許先生……」

隨著影視圈越繁榮，這種貨色就越多。

底下頓時騷動，來真的？！

什麼合約？故意損壞道具，增加成本啊。

這三條，打開了港圈集體北上的大門。那會是抱團，特團結，一個帶一批人都有飯吃。

狠一點的剋扣待遇。

「嗯，辛苦。」

「可新導演。」

「睡不著，出來轉轉。」

「耽誤大家一會，說點事情。」

陳德森是個很感性的人，內心蕩漾。

他懂對方為什麼要講這番話。

但許非真就敢做，還不像上次《風聲》遮掩一下，這次很直接。

影棚的大燈愈發熾熱，空氣似乎被密集的人群擠沒了，不少人已經汗流浹背。飛蟲嗡嗡嗡的繞著燈，發出小而清晰的撞擊響。

晚清非常特殊，陳舊與先進，中式與西式，辮子馬褂與西裝禮帽，能毫不違和的出現在一起。

你們吃的不是這三樣，跟製片講，跟財務講，跟酒店講，跟影視城講，乃至跟我講，我歡迎。

「想80年代，影視業重新起步，我經歷過那個時期，在場也有。

三樣菜，10塊錢包送，菜譜公布，這叫標準。

二人又對視，陳德森以陳可新為依仗，不發表看法。

演員都嚇壞了。

二是上下串通，乃至導演和總製片默許，統一分成。連選外景的哥們，都敢把場租費翻三倍報上去。

什麼時候變的呢？90年代商業大潮，浮躁了，錢多了，想的多了。

不如把他當做一個符號，推翻舊社會建立新社會的一種精神。

「……」

「我要見吳董！」

這特么也叫標準！」

「有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