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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反駁他吧，就是在罵自己丑。

但很顯然，多買一個窩頭不需要長達十幾天的談判和疏通。

張楚不情不願的斟上一杯酒，與他乾杯。

他的血脈里，翻湧著數十萬人的血淚。

張楚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提起來向烏潛淵示意了一下，仰頭一口就吞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描著小人兒畫兒的精緻撥浪鼓，「咚咚咚」的轉動著逗弄他。

桌子不大。

這個過程是潤物細無聲的。

是在看見自己孩子的第一眼，就無師自通的。

但他只能羡慕……

「不像！」

烏潛淵愣了愣，驚喜地問道：「你哪來的奇火之種？」

待他們出去后，夏桃才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的一生，都被他們毀了……

但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之後，他才發現其實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潛移默化的。

以前他一直以為，當爹這回事，是天生的。

烏潛淵不是弱者。

白頭佬烏潛淵坐站在搖籃邊上，驚喜的望著剛剛睡醒的張太平。

張楚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重重的將酒杯放到桌上，道：「你別著急，我們還很年輕。」

他不為難。

這很好。

壁爐燒得旺旺的。

烏潛淵的目光，在張楚與搖籃里那個小傢伙兒之間來回的游曳。

咦？

烏潛淵不甘示弱的指著張楚：「乾兒砸，聽乾爹的，甭搭理你這個不靠譜的老爹，跟乾爹玩兒，太平鎮那樣的大玩具，乾爹給你修十個！」

沒有人在乎過他。

語氣里也沒有任何自得、炫耀的意思。

烏潛淵點頭道：「https://m.hetubook.com.com他既然給你，你安心拿著便是，我們哥倆還他的，比他這顆奇火之種重多了……」

「晉陞氣海？」

隔著血管、隔著皮膚，都令他作嘔……

哥倆戀戀不捨的看著搖籃里的小傢伙。

張楚愣了愣，陡然大怒：「誰說的，你好好看他的眼睛和眉毛，敢昧著良心說不像我？敢說生得不好看？」

……

張楚與烏潛淵相對而坐。

忽然鬆了一口氣：「還好孩子生得像知秋，要是生得像你可就毀了！」

烏潛淵微微一凝眉：「什麼時候？」

「我知道情況。」

當爸爸的，天生就會愛自己的兒砸。

北平盟哪有兒砸重要？

也不生氣。

「總會成的！」

這種改變，在他以前看來，是不可思議的……是可怖！

「這次事兒辦得還算順利么？」

可惜，還是長大了……

這個過程是循序漸進的。

張楚還願意繼續守著他的原則、堅持他的底線。

基因、染色體！

烏潛淵在心頭算了算時間，冷笑道：「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式，沒什麼雕龍繪鳳、燕窩魚翅之類的名貴菜肴，但看著很有食慾。

一切都在酒里了。

他也目不轉睛的望著剛剛醒來的小傢伙。

夏桃進門來，招呼哥倆過去吃晚飯。

他吐著酒氣。

張楚話鋒一轉，就承認了兒砸比他帥：「我的兒子，長大以後當然比我帥！」

就像四季更迭。

二人相互不屑的朝對方翻了一個白眼，推和*圖*書搡著肩並肩的往偏廳行去。

……

但他當上爸爸后，才發現不是這樣子的。

所以，還是到我為止吧！

現在的他，比他最厭惡的那種人，還要可惡很多很多倍。

不需要安撫。

也不需要寬慰。

張楚夾起一顆茴香豆喂進嘴裏，佐上一口燒刀子，有滋有味、回味無窮。

眼見烏潛淵伸手去盛第三碗肉羹，張楚終於開口了。

張楚：「八天前。」

他沒告訴張楚，他為了趕在小太平會的滿月宴之前回來，冒著風雪趕了兩天一夜的路。

但人情不是這麼算的。

特別是，烏潛淵與霍鴻燁還是發小。

你一個高考都沒參加過的土著，懂個籃子！

菜也不多，五菜二湯，三葷四素，一涼六熱。

談判？

終其一生都洗刷不了的罪孽。

老話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

知秋走過來，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

兩碗燙嘴的肉羹下肚，烏潛淵終於回魂了……

他們一進家門就直奔這兒，都守了這隻四腳吞金獸大半個時辰了！

怎麼左右丑的都是他們父子倆？

張楚沉吟了一會，說道：「這個事再壓一壓吧，再給我一兩個月的時間，我先試試能不能在這段時間內，晉陞氣海。」

張楚想說點什麼一筆帶過。

「你想做的事，一年做不成我們可以做三年，三年做不成，我們做十年便是……要是咱哥倆這輩子做不成，還有太平，讓他接著做！」

「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你準備什麼時候打出北平盟的旗號？」

隨後想了想，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解釋道：「天刀門倒台後，燕北州和西涼州過來了大批江湖高手，把玄北江湖攪得是一塌糊塗……我需要儘快晉陞氣海，坐鎮大局！」

弱者和強者之間怎麼談判？

烏潛淵笑了笑，端起碗道：「那就借你吉言了……以肉羹代酒，敬你一碗。」

「那是！」

眼神里沒有光。

他曾堅信並且努力去踐行的那些美好品德，如今都已經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所以，還是到我為止吧！

他太了解張楚了。

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為了另外一個人，改變自己的一切呢？

他知道，烏潛淵話里的意思是拿霍鴻燁欠他的人情，抵那一顆地火之種。

霍家沒有。

但他知道，瞞不過張楚。

眼神中卻沒有半分醉意。

反倒還有些欣慰。

夏桃眯著眼睛點頭。

那是罪孽。

烏潛淵聽言，放下碗筷，抽出一方雪白的汗巾不緊不慢的拭了拭唇邊后，才道：「不算順利，不過我還是都擺平了！」

一點一點去學當爸爸。

怎麼可能讓小若拙再來做這些事呢？

這個白頭佬上門來，張楚也啥話都不想跟他說，就想先領他去看看小太平。

北蠻入侵事件，無論烏氏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烏潛淵都是一個犧牲品，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就像陰晴雨雪……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咱的基因好！

他其實是羡慕張楚的。

烏潛淵哈哈大笑。

不對！

他的心情……一直都是懵逼的。

疏通？

溫暖的火光跳躍著，將風雪帶來的寒意盡和-圖-書數抵擋在屋外。

他就不能臉不要了，拿烏潛淵的人情與抵。

張楚坐在烏潛淵對面。

烏潛淵笑著點了點頭，認可了一切都在這杯酒里。

渾身裹得厚厚的知秋，從裡屋里轉出來，一雙眼睛彎成了月亮，也滿是笑意：「這倆爺們，真是越活越像小孩兒了！」

這話張楚把張楚問住了。

這個白頭佬還是不肯喝酒，顯然是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啊！

霍鴻燁……或者說是霍家，的確是欠烏潛淵的。

外邊又是風又是雪的，他們又不敢抱著這個還未足月的小傢伙兒出房去。

他微微笑道。

只看張楚這副「你儘管說，反正我不會聽」的表情，他就猜到張楚心頭的想法。

易地而處，哪怕某天他與烏潛淵因為某件事形同陌路了，他也絕對不能容忍誰在他的耳邊說烏潛淵的壞話。

反駁他吧，就是罵自己的兒子丑。

一點一點去習慣當爸爸。

到還沒離開這兒，就開始盼著早點回來，看看他、陪陪他、抱抱他。

他不允許如此醜惡的血脈，從他的手裡流傳下去。

他的小名，可是叫太平啊！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搖籃旁，拿起撥浪鼓輕輕的轉動，「看喲、看喲」的逗弄小太平。

普普通通的四方桌。

小太平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撥浪鼓看。

從理智的角度而言，哪怕是自己兒砸，也不應該例外才對。

這個白頭佬上門來，啥話也不說，就要先看看小太平。

張楚最後指著烏潛淵，很認真的對小太平說道：「兒砸，這個白頭髮的傢伙和*圖*書是壞人，咱爺倆別搭理他。」

因為現在，烏潛淵的確是在掏心掏肺的對他。

他是沒機會回頭了……

小傢伙兒還未足月，連笑都還不會，但還對是沒見過的新奇玩具表現出了好奇。

烏潛淵見他一直不搭腔，笑了笑也就不說了。

……

打心眼裡羡慕。

烏潛淵美美的喝上一大口肉粥，眸子里儘是笑意。

「霍鴻燁？」

兩世為人，頭回當爹。

「醒了醒了……小傢伙，快看這個。」

這個時候要是有一根煙在手裡，他或許能說得輕鬆一些。

「是的呢！」

惡人有他一個，就夠了……

張楚有些羞於啟口：「霍鴻燁派人送來的。」

烏潛淵問道。

是姐姐不好，你想要的明明不多，姐姐卻給不了你……

從走出這片湖畔精舍，就習慣性的忘記了自己爸爸這層身份，忘了自己已經有兒砸這個事實。

這個，曾經也是個小孩兒呢。

張楚還是沒搭腔。

烏潛淵：「你是卧蟬眉，小若拙是劍眉……以後長大了，定然比你生得俊！」

霍鴻燁送那顆地火之種過來的時候，沖的不是烏潛淵的面子。

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孫，再活成他這副千瘡百孔的模樣……

通緝犯與封疆大吏怎麼疏通？

烏家或許感情上在乎，但做法上，卻比霍家還狠。

張楚夾起一顆茴香豆喂進嘴裏，沒有接他這個話。

「大伯、老爺，飯菜備好了，快過去趁熱吃吧！」

「篤。」

就好像，他只是用一個大錢多買到了一個窩頭。

但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餘生都是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