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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洄忍不住笑出聲來。

李瑁作為咸宜公主的兄長，跟咸宜公主玩過不少次射覆遊戲，很清楚妹妹是如何保證射覆時百戰百勝的，當即皺眉：「咸宜，你是不是……故意讓楊道長輸？」

咸宜公主沒好氣地道：「十八哥，你這就沒趣了，什麼叫故意讓他輸？不過是想試試他的真實實力和風度，難道玩遊戲真要分出輸贏不可？那到底何為贏，何為輸？」

李瑁問道：「你們說的，可是讖知洛陽地動，助父皇在百姓面前順利修復祖師道像那位小天師？」

咸宜公主將面前的茶杯打開，裏面不是空的，而是有一枚銀戒指在裏面，大唐白銀產量極低，多用來打造首飾，公主顯然是拿出自己身上的銀戒作為射覆藏物。

顯然咸宜公主不是針對楊雲，而是向楊洄發出質疑。

「世上多沽名釣譽之輩，難得在聖上面前邀寵，一次僥倖得手，還敢嘗試二遭？若我是他，定夾著尾巴逃出東都，而非在人前獻醜，自損前途。」說到這裏，楊洄瞪著楊雲，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兄長這裡會客，太過單調了些，不僅沒有歌舞助興，清茶淡酒也略微寒酸了些，不如讓人捯飭一些酒菜來。」咸宜公主建議道。

「公主……」

……

周圍的人都詫異地打量楊雲，連侍衛都不由多看他一眼。

楊洄則笑道：「既是遊戲，楊道長何必回絕呢？傳聞公主乃是射覆高手，就當是宴會之樂，添一絲雅興。」

咸宜公主笑看楊洄，道：「十八哥，你先別下定論……我聽說某人得母妃之命，前去派送請柬httｐs://ｗwｗ•h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給那位小道長，為何某人見到小道長卻好似不認識？如此說來，這位小道長是冒名頂替的吧？」

「哈哈……」

旁邊楊玉環和小紅也沒聽懂楊雲的解釋。

李瑁面色非常尷尬。

楊雲估摸是因武惠妃有意徵召他為咸宜公主當幕僚，再者咸宜公主對他有一定好奇和興趣，惹惱了楊洄，對方才會如此不遺餘力出言攻訐。

咸宜公主看著楊雲，臉上有不屬於她這年歲的成熟，道，「不過我想向楊道長求教道法……不知十八哥會不會怪我喧賓奪主？」

咸宜公主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這樣都能猜錯，看來楊道長狀態不佳啊……不如再來一次，請楊道長猜一猜如何？」

「那就試試吧。」

有咸宜公主在，分散了在場之人的注意力，至少楊洄不再時刻怒視楊雲，目光更多落在咸宜公主身上。

他沒揭破妹妹耍賴，也是給妹妹留面子。

房間內加了兩個暖爐，檀香裊裊。

楊雲道：「既然公主有意，那在下便試試……茶杯之下是空的。」

咸宜公主笑看楊雲，問道：「楊道長怎麼連續發揮失常？」

李瑁很想叫停。

楊洄目光閃爍，面有迴避之色，尷尬地說道：「殿下請見諒，其實在下也覺得楊公子有幾分眼熟，可能是之前見面太過匆忙，未及仔細辨認……不曾想他會在此現身，一時間未將兩者聯繫到一起。」

楊洄嗤笑道：「只有輸的人才會如此說。」

明明兩次都沒射中，為何咸宜公主卻覺得楊雲贏www.hetubook.com.com了，還說楊雲有資格跟羅公遠同台鬥法？

「咸宜，你……」

這位可是連皇帝都稱為「小天師」的奇人。

「嗯？」

楊雲隨楊洄一起向咸宜公主行禮。

「嗯。」

「你……你在說什麼鬼話？」楊洄瞪著楊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黑著臉斥責。

咸宜公主笑道：「楊道長今日是十八哥請來的貴客，是否不捨得把客人借給我，讓我好好討教一番？」

就在旁人好奇她要做什麼時，咸宜公主道：「平時宴會裡，多舉行藏鉤射覆之戲，有自稱道法高明者，能以占卜窺探其中奧妙……不知楊道長是否能算出本公主茶杯下所扣之物？」

楊洄冷笑不已：「應是怕了吧。」

楊玉環急得拉住楊雲的袖子問道。

李瑁道：「我不善與人交際，寧可在這裏躲清靜……不過，妹妹聰慧，長袖善舞，倒是可以多認識幾個東都名士。」

本來裏面確實空空如也，但在咸宜公主打開茶杯的一剎那，銀戒指被塞了進去，動作很快，一氣呵成，儼然是近景魔術的高手。

楊洄說咸宜公主是射覆高手，原因便在於她藏物時可以在合理範圍內隨意調換物品，不管你提前猜的是什麼，公主都能把裏面的東西給換掉。

咸宜公主盯著楊雲，滿臉都是不信之色。

……

楊雲不再遮掩，微笑著說道：「在下不才，正是幾位說的那個小道士，只是來晚了些，誤入後院，無意中在此遇到壽王殿下。」

如同每個剛見到楊雲的人一樣，楊雲長相太過青澀稚嫩，畢竟才是個虛歲和_圖_書不過十四的少年，並無傳統意義上仙風道骨的外貌，就算是修道，也只能算作道童。

咸宜公主則欣賞地點了點頭：「楊道長快人快語，令人意想不到，看來楊道長的確有跟羅天師一較高下的資格。」

「你就是在父皇面前用法術修好道像的小道士？」

李瑁好奇打量楊洄。

楊雲搖搖頭：「我射覆時，所射乃是當時的覆物，隨著外部環境變化，其中的覆物自然也可能改變……如果覆物本身不能確定，無論射多少次都是錯，還不如將最初所射結果相告，那樣即便是錯，也問心無愧。」

現在楊雲聲名在外，很多人都想一睹風采，奈何楊雲平時做事低調，沒幾人真正見過。

楊雲謙虛地道：「我不過是道學的入門者，求教實在不敢當，我們可以互相切磋印證。」

「哈哈……」

「什麼！？」

楊洄笑著恭維。

楊雲坦然接受結果。

咸宜公主點頭。

咸宜公主將茶杯掀開，裏面不是銀戒，而是一塊小木牌，乃是平時普通人家玩「藏鉤射覆」時用的物件。

「嗯。」

楊洄笑得前仰後合，臉上全都是嘲笑，「說什麼天師，怕不是個不學無術的神棍，就這樣的本事還想進宮去跟羅天師鬥法？別笑死人。」

咸宜公主失望地道：「母妃本安排一個非常有名的道長跟我結識，順帶向他求教一些道法上的學問，跟之前所學印證，沒想到他今日竟未赴會……」

楊玉環自豪地介紹道：「舍弟跟隨名師修道，幾年便有小成，那日修復道像不過是盡一個臣民的本分，他還有其他高妙的手段……hｅｔｕboｏｋ.coｍ.coｍ公主若不信，可以多考校他的能耐。」

這叫難得糊塗。

楊雲神色淡然：「既然說是遊戲，何必一定要分出輸贏呢？」

李瑁笑道：「原來還有此典故，楊公子真人不露相啊。」

他更想讓妹妹對楊雲進行「求教」《道德經》之類道家經典上的學問，而不是給楊雲出題，一旦有了競爭，就可能會出現矛盾糾葛。

「錯。」

咸宜公主絲毫不謙讓，拿出公主的派頭，直接將手上的茶杯扣起來，放于桌上。

其實楊雲算不上是他的客人，他跟楊雲的相識完全是因緣際會，注意力基本全在楊玉環身上。

咸宜公主這才面帶笑容，跟李瑁等人進入獨屋。

「有何好聊的呢？」

「楊道長，你未射中。」咸宜公主笑道。

「四郎，這是怎麼回事？」

咸宜公主妙眸先落在楊洄身上，神色中略帶氣惱，隨即環視全場，最終定睛在楊雲身上，對一個少年出現在後院有些好奇。

李瑁擺擺手：「旅途勞頓，我就想清靜一下，簡單聊聊便可。」

楊玉環本想看楊雲露臉的好戲，未曾想自己這個弟弟連續兩次射覆不中，讓剛才還在吹噓弟弟多有能耐的她大感沒面子。

說完不等楊雲應答，咸宜公主又將茶杯扣過來，動作雖然快若閃電，但楊雲看得清楚明白，裏面還是之前的銀戒指。

楊雲恭敬施禮道，「如果單論遊戲輸贏，在下的確輸了，這個沒法狡辯。」

李瑁走過來，一臉深情地望向楊玉環，目光捨不得移開，隨口答道：「乃是弘農楊氏門人。」

以楊雲敏銳的觀察力，豈能不知這是咸宜公主玩的「和_圖_書小花招」？

咸宜公主以為是楊洄帶來的，越發不悅了：「十八哥只見這幾位，厚此薄彼了吧？母妃可是希望十八哥多接觸一些人，為開府做準備。」

咸宜公主不耐煩地一擺手：「這兒又不是你府上，怎就蓬蓽生輝了？十八哥，這幾位是……？」

楊雲不能像在蜀中宴會藏鉤戲時那般，直接把劉清媛手上藏的勾給替換掉，咸宜公主金枝玉葉，被她糊弄一下並不是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

咸宜公主笑問：「十八哥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剛到東都，就已聽聞此事？」

「我聽聞父皇已召他入宮跟羅天師鬥法，照理說不該迴避才對。」李瑁神色間滿是不解。

楊雲想都不想，便回答：「乃是銀戒。」

李瑁通情達理道：「只是一面之緣，不認識並不奇怪。妹妹不是找小道長嗎？現在正好遇到，不如一起入內喝杯茶暖暖身子，外面太冷了。」

李瑁笑道：「其實我也想見識楊道長的本事。」

楊洄瞪了楊雲一眼，冷聲道：「這小道士不學無術，在大空觀僥倖為聖上做了點事，就端起架子，如此人品豈能跟羅天師相提並論？聖上已派人召張果天師往東都，道法上的學問，公主可向張果天師求教。」

「公主駕臨，蓬蓽生輝啊。」

楊洄雲里霧裡，臉上全部是問號。

李瑁道：「路上聽人說起，引以為奇……對了，那小天師為何不來赴宴？」

「公主過獎了。」

以楊洄的智商，尚且似懂非懂，楊玉環等人更是茫然……旁人只從外在看到楊雲未射中咸宜公主的題目，並不知咸宜公主暗中搞鬼，因而也就沒法參透其中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