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宴席的主位是給咸宜公主準備的，在咸宜公主側面有個不大的席位為楊雲所有。

從這一點，楊雲就能感覺到李小姐心思縝密，很注意一些小細節，堅決不給張瑜趁虛而入的機會。

以楊雲了解，《舊唐書》中記載李林甫有兒子二十五人，女兒二十五人，子女眾多，變相說李林甫非常荒淫無恥。

「哦！？」

這話中氣十足，本來楊雲沒把柔弱的張瑜當回事，可聞聽此言，便意識到張瑜此女很不簡單，眼見李林甫的女兒開始有意無意地主導宴會，立即發起反擊……作為當朝宰相的孫女，她絕對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楊雲微微拱手，當作跟周圍女子打招呼。

千呼萬喚始出來。

閨中女子的聚會，沒有那麼多花哨，宴會一開始，就是歌舞表演，出場的仍舊是宮廷女樂。

這種話題，大概只有純女子的宴會上才會問出。

眾多女子一起飲酒，楊雲坐在那兒紋絲未動。

公主要敬的對象是姐姐妹妹，我又不是，自然不需迎這禮數。

李林甫的女兒尚且不知姓名。

咸宜公主以平輩的身份跟在場女子相稱，但始終各家到適婚年齡的女子輩分上存在較大差異，比如說張瑜跟李小姐之間，若以姐妹相稱的話，不意味著李林甫要比張九齡矮上一輩？以後李林甫如何在朝中自處？

她的話音落下，周圍便傳來一陣鬨笑聲。

「說這些好生沒趣，諸位姐姐妹妹都快到婚嫁年歲了吧？私下裡問問，你們可有許配人家？」

李小姐神色間滿是不悅：「這聲妹妹可當不起，按照輩分和_圖_書，我應該稱呼你一聲大侄女才對。」

此女給楊雲的第一印象是嫻靜，跟李家小姐表現出的咄咄逼人的氣勢截然相反。

看著這些翩然若仙的舞|女，他想起在益州的最後一夜，劉清媛為他獻舞時的場景。

李小姐言辭灼灼，「既然大侄女問了，那我便回答，就算我真的出家當道士，也未嘗不可，誰說女子一定要嫁人呢？」

咸宜公主欣然點頭，道：「正是他，今天本宮帶他來見見諸位姐姐和妹妹，若你們以後有何煩心事，亦或者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找他。」

「還是計較一下為好。」

就算咸宜公主覺得楊雲年歲小，再者是個道士，屬於方外人，但也不能簡單把楊雲歸為閨蜜那一類。

楊雲沒跟兩人相處過，不太好判斷二女的實際性格。

此前一直默不做聲的張瑜突然開口詢問：「如此說來，李家妹妹有遁入空門的打算？」

他不由想：「不知那略微刁蠻任性的丫頭，在王昱倒台後，現在怎樣了？」

李小姐雙眸冒出精芒，道：「聽說楊小天師當著東都百姓的面，隔空修復祖師石像，世人稱之為仙法，不知可否在此一展法術，讓我等姐妹大開眼界？就將……張家大侄女頭上的髮釵隔空取下來，讓我等見識一番如何？」

宴會尚未開始，便火藥味十足。

……

唐朝民風開放，有女子不想嫁人的，便會借口出家為道，如此一來家裡就不能勉強其嫁人。

眾多名門千金看完表演，都禮貌性鼓鼓掌，咸宜公主對表演非常滿意。

當張瑜信www.hetubook.com.com步從正門往內走時，咸宜公主笑臉相迎。

鶯鶯燕燕花枝招展，比之在場的豪門千金妖冶不少，身上的衣衫相對輕薄，氣質輕浮。

不過始終《開元天寶遺事》是唐末五代的筆記體小說，做不得准，到底李林甫家中有子女幾人，楊雲沒法直接問。

咸宜公主又對旁邊女官吩咐兩句，女官馬上去安排歌舞表演。

到此時，宴會已有劍拔弩張的意味。

或許是這些豪門千金有意避忌在成婚之前跟年輕男子有來往，即便楊雲是公主帶來的，她們也沒有過來搭訕問詢的興緻。

最後還是在入席前，咸宜公主簡單地介紹了一句：「這位楊道長，便是曾入宮跟羅道長斗過法的那位。」

一動一靜，皆為表象！

但在《開元天寶遺事》中記錄，李林甫只有六個女兒。

在場女子都知道分寸，怎麼可能追問？

咸宜公主笑著站起來，開始主持宴會，「今天是好姐妹間的聚會，諸位隨性而為，都是甜糯的米酒，不容易上頭，但若哪個姐姐妹妹不勝酒力，也可以不飲，以茶水代之。」

李小姐笑了笑，道：「家父肯不肯，跟你們無關，我們李家的事情，難道還要跟外人解釋不成？」

豪門千金想追求婚姻自由是不可能的，即便想出家也非易事。

正當他神遊天外時，一曲舞蹈結束，隨著音樂停止，所有舞|女都站在場地中央，好似在等候評價和賞賜。

眾舞|女受過專業訓練，連行禮謝賞都步調一致。

楊雲沒有跟過去，只是遙遙打量，只見張瑜穿著一身素白的和*圖*書紗裙，披著嫣紅的錦帛，頭髮挽了髮髻，斜插一支翠羽簪，露出潔白如同天鵝般的脖頸，她臉上不施粉黛，淡雅脫俗，皎如秋月，美貌無雙。

……

楊雲不太喜歡這種歌舞表演形式，即便這些女子看上去很有女人味。

到此時，她這個主人反倒沒李小姐搶眼。

見張瑜和李小姐對視，臉上均浮現厭惡的表情，楊雲不由暗自揣度：「這兩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不會真的打起來吧？」

「人差不多到齊，宴席該開始了。」

李林甫剛剛在朝中崛起，尚且鬥不過張九齡，但在這種世家大族名媛千金的私下聚會中，李林甫的女兒跟張九齡的孫女天然便形成對立的關係，而且一看眼前這種情況，楊雲便明白張小姐被孤立了。

張瑜和李小姐的輩分問題，的確不好說。

至於下面兩側席位當首位置，分別是李家小姐和張家小姐，一副針尖對麥芒的模樣。

隨即便有諸多女婢進來，每桌送上熱茶。

……

「啊？莫非就是在無數洛陽民眾矚目下成功修復祖師道像的那位？」李家小姐先問一句，美眸落在楊雲身上，似對楊雲產生幾分興趣。

「還是問問楊道長的意願吧。」咸宜公主被在場名門千金盯著，只好問楊雲。

待舞|女退下去領賞后，咸宜公主整理了一下儀態，起身敬酒：「諸位姐姐妹妹，今日我們歡聚一堂，這裏本宮便敬一杯酒，你們想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不做勉強。」

咸宜公主一看場面略微尷尬，趕緊出來打圓場：「大家各交各的，何必多做計較？」

若換和_圖_書作平時，倒也沒什麼，不過今天在場有一個「不速之客」，那就是楊雲。

他看了眼李小姐，這性格火辣的女子目光灼熱，大有衝上去掐架的勢頭，至於張瑜目光則溫和許多，好似她也不太喜歡這種宴會上的紛爭。

沒說不行，也沒說好，回答模稜兩可。

問問去年東都的地震受災情況，年底雪災時是否賑濟過災民，各家莊園的收成……

喝完一杯，咸宜公主未做勉強，她自己也不太能喝酒，坐下來閑話家常。

歷史上記錄李林甫的女兒中，最有名的當屬後來出家做了道士的李騰空，這李騰空曾為李白拜訪並作詩留念——

騰空顯然是李家某位小姐出家后的道號，至於是否就是眼前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楊雲不得而知。

咸宜公主一看情況不對，快超出她掌控了，趕緊又出來說和：「女子出家為道，始終無法顧及天道人倫，今日便不探討這個話題，飲酒吧。」

而張瑜則很不識趣，舉起的是茶杯。

李家小姐卻很大方，笑著說道：「各家到了婚配年歲，自然會許配人家，不過也未必人人都會嫁。」

連李家小姐也不過是多看了楊雲兩眼，隨即便陪同公主往宴客廳而去。

李小姐不依不饒：「說到道士，今天便有一位得道的天師在，連聖上都嘖嘖稱讚，本事通神，何不在我等姐妹面前顯露一手呢？」

楊雲畢竟是男子，既不能跟咸宜公主同席，也不能跟分坐兩面的世家千金同席，只能單獨坐一桌。

楊雲笑道：「未嘗不可。」

這些女子對話，完全把楊雲當作了透明人，楊雲倒和-圖-書沒覺得自己受到輕慢，神情泰然自若地站在咸宜公主身旁。

咸宜公主稍微琢磨了一下李小姐的話中之意，忽然明白對方說的是有的千金小姐會選擇用出家當道士的方法來避嫁。

公主要敬酒，在場很多女子即便不喜飲酒，也會識相地拿起酒杯，跟公主遙相對酌，尤其是李小姐，早早就斟滿酒等候。

一切就像是例行公事，以體現一個大唐公主對民生疾苦的關切，而各家都是長安、洛陽的豪門大戶，但凡遇到天災人禍，都會有所表示，即便沒有的也會誇張說一些，總之沒人核查。

話是這麼說，但沒人願意找個不認識的小道士來解決自身麻煩，這話分明是公主說的客套話。

讓這些女子當面跟一個男子提及自己的隱私，始終說不出口。

「謝公主殿下。」

君尋騰空子，應到碧山家。水舂雲母碓，風掃石楠花。若愛幽居好，相邀弄紫霞。

咸宜公主看了看李小姐，又看看楊雲，面色為難。

咸宜公主突然問出了非常隱私的問題。

看起來席位不大，但桌上擺放的瓜果點心和菜品很豐盛，足見宴會主人對他的重視程度。

張瑜對咸宜公主行禮問候都很溫婉，絕對的大家閨秀氣質，只是身上少了一股勃勃英氣，略顯柔弱。

……

張家小姐張瑜終於在女官陪同下，出現在宴客廳內，此時眾多女賓已落座。

「李夕郎未必會肯吧？」張瑜那邊也有女子幫腔。

待張瑜稍微走近，楊雲發現她臉色蒼白，好似抱恙在身。

「諸位才藝不錯，可謂賞心悅目，待會兒有賞。」咸宜公主爽快地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