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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大笑起來，看著陳長平道：「當你有一天，當真做到了朱壽的這個位置，你就會知道事情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甚至，你也會變成像他一樣的人。」

陳長平頹然低下頭來。原來李澤只不過是逗弄他而已。

「只怕也不僅僅是腦子發熱吧，就沒有想過趁此機會做一番事業的心思？」李澤冷笑道：「可別告訴我，你是一門心思想為這些人求一條活路。」

「公子就不怕我假裝答應，然後找到機會反咬一口嗎？」

如果不是李澤將他們抓到了這裏，在這樣的嚴寒的天氣之中，他們或者有很多人，此刻已經倒在了大青山之中。

一棵棵的大樹被從山間砍倒然後拖將出來，一間間的粗陋的棚子搭了起來，老弱婦孺先住了進去，然後才輪到這些青壯。

幹活兒自然也就更有幹勁兒了。

這樣的季節，在凍得結實的土地之上挖坑，著實不是什麼好活計，但這些人卻幹得熱火朝天，他們本來都是農民，種地，他們是行家裡手，這片荒地的情況那是一目了然，所以對於李澤的吩咐，並沒有什麼抵觸情緒，反而因為李澤要他們做這些事情更加安下心來，如果說李澤要收拾他們，哪裡需要費這麼大的勁兒？要知道，這些天來，光是他們這些人喝下去的稀粥，那也是要不少米的，這可是上千人的伙食呢！

李澤披著斗蓬，戴著斗笠，在屠立春等人的嚴密防護之下，正在看著這群人賣力地幹活。

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是怎麼樣的，因為他們曾經被冠以了流匪的名號。

「你想得太多了。」李澤哈哈和*圖*書大笑道：「你以為你就算答應了做我的僕從，就能湊到我的跟前來？想要湊到我的跟前來做事，那也要我先徹底地相信了你才成啊！而且，你的妻兒老小都在我手裡，你敢動我一根毫毛？陳長平，實話告訴你，你一身本事著實是不錯的，我也就是因為惜才，才願意留下你們四兄弟一條命來，以後死心塌地的給我幹活，自然是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如果三心二意，不但你會死，你的家人也會死的。」

李澤似乎早就料中事情會是這樣，看了一眼屠立春，屠立春立馬從懷裡掏出四張文書，一人一張發給了他們：「既然答應了，那就按手印吧，按了手印，以後你們就是公子的僕從了，時限是十年。」

「自古艱難唯有一死啊！」李澤嗬嗬一笑，「你死了，倒是可以解脫了，不過你的妻兒呢？他們以後該如何生活。」

這塊地，便是他從楊開手裡討來的一片荒地。地當然不好，不折不扣的貧田，不但沒有水源，而且遍布石礫。當然，如果是好地的話，是怎麼也不可能擱荒到現在的。但對於這些人來說，卻是他們以後安身立命的所在。

「你倒也算坦白。」

陳長平沉默了下來。

「知道。」陳長平的聲音低沉了下來：「無非一死而已。」

陳長平二話不說，將手指頭塞進嘴裏咬破，便按下了指印，十年時間，熬一熬也就過去了，哪個孫子才想給你做一輩子僕從。

這讓他們陡然之間便生出了無限的希望。

不管那個貴公子是怎麼想的，但這些已經墜入到了人生最低谷的人，已經沒有和*圖*書了其它任何的希望，既然眼前出現了那麼一點點，那麼不管如何，總是要拚死抓住的。

「如果我們能這樣平靜地生活，又何需要造反？」陳長平現在很平靜，自從看到了李澤如此安排這些百姓之後，他就一直顯得很安靜。

「就沒有想過活下來？」

這裏以後就是他們的家了。

看著屠立春將四張文書收到了懷裡，李澤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給他們松去鐐銬，然後安排他們去做事，至於他們的家小，都接到莊子上去安置，就不用在這裏受苦了，陳長平，我對於自家僕從一向是很大方的。哈哈哈！放心，你會有探親假的。」

「死的人，都是我的貼身護衛。」李澤將秘營眾人當成自己的貼身護衛，當然也算是不錯的，「也是我的僕從，現在他們卻因為你們死了，陳長平，你們現在四個要想活著，唯一的一條出路，就是賣身給我當僕從了。」

「十年。」李澤點了點頭，「我一向願意給人希望，就像給這些流民希望一樣。十年，會讓你有個盼頭，也會讓你在替我做事的時候，能夠用心一點。如果十年以後，你還想給我當僕從，那咱們可以續簽嘛！」

「當僕從？」陳長平張大了嘴巴，這個選項，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陳長平沉默了片刻，才有些難為情地道：「你說得不錯，我的確也是存了這個心思的。」

直到這個時候，這些人才是真有些相信，眼前的這位貴公子，的確是想要安置他們了。

「殺了你很簡單，可是我的損失卻沒有人來賠了。」伸出手中的馬鞭，不客氣地挑起陳長和*圖*書平的下巴，道：「你們四個人，一個個窮得叮噹響，當然也是沒錢來賠我的，你說說，你該怎麼賠我？」

陳長平有些迷茫地看著李澤，他從李澤的話里，聽出了不死的希望，可這要自己怎麼賠呢？

這些老百姓或者會很愚昧，但卻絕不愚蠢，什麼人對他們好，他們還是能看得明白的，明白了這一切，使得他們看向此刻站在遠處的李澤的眼光之中，已經帶上了感激之色。

「我不會。」陳長平肯定地道。

男人們繼續在挖坑，繼續將他們的房子造得更加結實一些，老弱婦孺們則開始去撿拾這片土地之上的石頭，便是小孩子，也會費力地拖著一些樹枝，枯草，堆在這片土地之上，然後點起火，一來燃燒的火堆可以為幹活兒的人取暖，二來大火可以讓被凍硬的土地變得鬆軟，使挖掘可以變得更加輕鬆，大火也可以將一些大石頭燒酥，然後輕輕一敲便會變成小塊，更容易被清理掉。

哪怕就算是為了這一鍋鍋能讓他們暫時活下來的稀粥，他們也不能不接受眼前這位貴公子的安排。

「你知道自己的下場嗎？」李澤轉頭看著遠處還在忙碌著的那些百姓。「他們已經不需要你了，看到了沒有，雖然他們都知道你就站在這裏，但卻並沒有人關心你的下場會如何？哦，對了，還是有人的，那裡面有你們四兄弟的妻兒。」

挖坑，當然不是李澤在折磨他們。挖出來的坑裡面，堆滿了積雪，便連這些坑的外面，也堆滿了從這片地面之上清理過來的積雪，待到來年春暖花開之時，這些積雪融化成水，便可以使得和圖書這片土地在短時間內不會受水源的困撓。

陳長平沉默了良久，又回頭看了看陳長安三人，長嘆了一口氣，能活著，誰願意死？李澤越是說得雲淡風清，他就越是相信李澤真是會殺掉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而且殺了他們四兄弟，此人又哪裡會不斬草除根呢！

「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如果我能做到現在朱壽的位置之上，一定會比他現在做得更好，至少不會像他現在這樣橫徵暴斂，弄得民不聊生。」陳長平憤憤地道：「肉食者鄙，哪裡知道百姓疾苦，只有我們這些人才知道百姓的辛苦。」

「腦子一熱就做了，哪裡能想那麼多？」陳長平嘆了一口氣。

李澤冷然一笑，也不與對方就這個問題辯論，不知有多少人，在開始做事的時候，都抱著一顆為民濟世的心事，可到了後來，卻與最初的願望背道而馳，最終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漫天風雪之中，無數的衣裳襤褸的百姓們正在辛苦的勞作著。

李澤點了點頭：「說得也是。不過你們在做這些事情之前，就沒有想想後果嗎？你就沒有想過，你本來想帶著他們走一條活路，結果，卻是走向了徹底的死路。」

「只有十年？」陳長平再一次看不懂李澤了。

蓋好了可以勉強躲避風雪的房子還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青壯們又開始挖掘一個個的大坑，挖出來的泥土又被一層層地塗抹到了那些木質的房子外壁，使得這些房子一天比一天更加溫暖起來。

「這就是百姓。」李澤轉身看著身邊的屠立春，以及戴著腳鐐手銬的陳氏四兄弟，「只要給予他們希hｔｔｐs://wｗw.h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ｍ望，他們就能做出讓你震驚的奇迹來。陳長平，你看到了沒有，你帶著他們造反是沒有出路的，唯有像現在這樣，才能讓他們真正地活下來。」

陳長平一驚，抬起頭來看著李澤道：「公子是要放了我們嗎？」

首先便是搭建臨時居住地，這裏離青山近，樹木那是現成的，只需要從山間砍伐回來，鋸子，斧子，李澤毫不猶豫地分派給了這些前不久還是流匪的百姓中的青壯，他絲毫不怕他們這些人逃跑，因為這些被派出去的人都有家小扣在他手裡呢。

「當然，你也算是一個有本事的，當僕從，的確有些委屈了，可誰叫你們弄死了我的人還落在我手裡呢？不要你以命抵命，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李澤道：「說吧，願不願意？不願意的話，一刀砍了你們，大家免得浪費時間。」

在這漫天風雪之中，在四周都是一片雪白的大地之上，唯有這一塊土地，充滿了煙火氣息，猶如一顆黑色珍珠鑲嵌在雪白的大地之上，露出了勃勃的生機。

那個捕獲他們的年輕的貴公子，在將他們帶到了這裏之後，就告訴了他們一個匪夷所思的，讓他們不敢相信的消息。

這裏距離李澤的莊子大約有十幾里地，是臨近大青山的一片大荒地，這裏，以後就是他們的家園了。

至少，那一鍋鍋的雖然稀得可以照見人影兒，但總算能度命的稀粥是真真切切地擺在他們的面前的。

「我們答應了。」他垂頭喪氣地道。

「放了你們？想得美！」李澤冷笑：「你可知道，因為要抓住你們，我死了七八個兄弟，還有好幾個，這一輩子都殘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