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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真是一場大敗吶！連蘇寧都成了這副模樣了。

看著漢子還準備挑去他的貨郎擔子，胡十二斥道：「丟了，去秘營聯絡點，那裡備了有全套的衣裳，令牌，你冒充成德節度府的親衛快馬加鞭回去，這樣子上路，走不多遠便會被徵兵的官兵抓住又拉回深州來。」

公孫長明看著李安國，兩眼雙淚長流，斟了一杯酒，雙手捧給李安國：「無他，李公今日要出城，必然是有去無回，公孫再也見不著老友了，便先在這裏生祭一番，免得以後心中有憾。」

李安國仰天長嘆了一聲，將手中馬槊狠狠地扔在地上，轉身向著大堂內走去，一眾將領有些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公孫長明，緊跟著李安國又重新回到了大堂之中。

成德節度使李安國頂盔帶甲，一手扶著腰刀，一手提著馬槊，帶著尤勇等一幹將領從大堂里匆匆而出，在梁晗帶回來振武節度使王灃背叛，數千契丹騎兵已經插入到了李澈大軍後方之後，李安國幾乎想都沒有想，立即便下令尤勇集合成德所有軍隊，準備立即出城救援。

李安國點了點頭，對尤勇道：「按照公孫先生所說的，馬上下達命令。同時傳令成德所有州府，進入全面戰爭狀態。」

李安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李澈是他最看重的兒子，是他成德未來的接班人，是李氏一族的希望，此時此刻，他怎麼還能像平時一樣冷靜呢？

警鐘響起的時候，胡十二拖著m.hetubook.com.com他的糞車出了城，在道路之上蹣跚前進，聽到警鐘之聲，他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公孫先生，你這是幹什麼？」李安國急走幾步，將公孫長明從地上扶了起來。

李安國與身後一眾將領都是啞口無言。

公孫長明欣慰地點了點頭，李安國總算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等到馬車過去，胡十二再度拉起了他的糞車，向著目的地走去。

「有，如果大公子能當機立斷，不往成德方向走，而是往章武方向去，便有一線生機，如果佔據了章武方向的橫海柳成林部能前往救援或是接應，則希望更是大增。李公，請恕我直言，此時此刻，大公子只能自救了。」公孫長明向前一步，道：「大公子手中有四千甲士，近三萬府兵，如果指揮得當，決斷及時，能夠當機立斷往章武方向退去，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這一次來的騎兵是從瀛州方向而來，大約有兩三百騎。

公孫長明也跟了進來。

「如果我是王灃，此刻必然是設伏於半道，等著李公率部出城救援，打李公一個措手不及。此時李公手中甲士不到兩千，府兵不足一萬，而王灃，手中至少有三千甲士，數萬府兵，還得加上有可能存在的契丹騎兵，李公自問，如果半道被殂，可有勝利的希望？即便能戰而勝之，李公又還有多少力量可以前往河間救援大公子？」

來到深州之後，他可是費了些hetubook.com.com力氣將這些人的容貌都弄清楚了。現在的蘇寧，一臉的氣急敗壞，整支騎兵隊伍一副丟盔棄甲的模樣，大部分人身上都血跡斑斑，有的甚至受傷不輕。騎士的最中間，就有人被捆紮在馬上，顯然是因為受創太重，連駕馭馬匹也做不到了。

胡十二笑道：「滾你的，老子還要你來擔心，老子現在正在奮鬥著能讓公子有朝一日也給我賜姓為李，就像李浩李瀚李泌一樣，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即便我胡十二打不過這三個傢伙，但也能為公子立下汗馬功勞，甚至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強。」

「事已至此，此刻，唯有固守深州了。」公孫長明道：「第一，徵召深州所有能徵集到的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男子。第二，急令鎮州，翼州兩地以最快的速度徵召所有能徵集的力量前來深州救援。其三，令趙州李安國集結力量，殺入振武，使得王灃分心他顧，不能集結所有力量進攻深州。」

「自然是李公你的目標要更大一些。數千契丹騎兵去抄公子後路，那王灃的軍隊在哪裡？契丹兵這一次倒底來了多少，是不是僅有梁晗看到的那一些，還有沒有更多的契丹騎兵隱藏在王灃軍中？」

李安國勃然變色，他身後的將領更是大怒，一眾人等，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刀柄，若不是公孫長明平日地位超然，極得李安國尊重，此時只怕他們已經拔出刀子砍過去了。

尤勇聽得臉色大變，向ｗｗw.ｈeｔｕbooｋ•ｃｏm.cｏｍ前一步，對著李安國道：「節帥，公孫先生言之有理，還請節帥三思。」

成德大敗，大部分軍官說不得都要去閻羅王那裡報道了，自己在秘營受訓多年，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能力顯露出來，在這樣的狀況之下，說不定會爬得很快的。

「王灃既叛，大公子的確危在旦夕了，但李公，你且想一想，你與大公子，誰的目標更大一些？」公孫長明將手中酒壺酒杯摔在一邊，問道。

「公孫先生，現在我該如何做？」李安國道：「我心如亂麻，已失了方寸。公孫先生可有教我？」

一切都被公子料中了。

到了那個時候，才是自己發揮最大作用的時候，公子不是說過，想要收集更高端的情報，那收集情報的人，也必須站在這些高端的人當中才有可能嗎？這一次，自己可以試一試。

「到時候，李公不但救不得大公子，連自己也要陷身進去，公孫長明不先祭奠李公一番，以後又哪裡還有機會？」

這些騎兵來得極快，頃刻之間掠過了胡十二的身側，胡十二一眼便看到了打頭一人正是深州刺史蘇寧。

「先生這是何意？澈兒後路被斷，只怕危在旦夕，我若不去救，只怕他有性命之憂。」李安國沉聲道：「李某雖然久不曾上戰場了，但對於戰場且並不陌生，先生是認為李某已不復當日之勇了嗎？」

李安國閉目片刻，復又睜開：「我若不去，澈兒必敗無疑。」

「我不走，我走了，剛剛經hetubook.com.com營出來的一點局面，豈不是又要散架了？」胡十二毅然絕然地搖了搖頭：「就算被拉夫我也不怕，你胡哥我可也是練了好多年的練家子，怕個屁？」

「知道了。」

「李公，不管是鎮州還是翼州，重新徵召府兵，籌集糧草，都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只怕他們才能抵達深州，而這段時間內，我們就只能依靠手中現有的力量來守衛深州了。好在深州城池堅固，前期又儲備了大量的糧草軍械，後勤方面還是沒有太大壓力的。外面的那些後勤大營，要用最快的速度搬進城內來，城外，我們沒有多餘的人手去設立防禦陣地了。」

「公孫先生覺得有這個可能嗎？」李安國嘆了一口氣，問道。

漢子拱了拱手，不再說話，轉身一路飛跑著離去。

「李公若去，成德難保。」公孫長明正色道：「李公，恕我直言，現在的成德，李公才是擎天之柱，若無李公，成德不存。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或者能夠突圍而出。」

腳步匆匆剛剛踏出大堂，李安國卻愕然止步，看著穿著一身孝服，提著酒壺酒杯，跪在大門一側的公孫長明。

天色剛剛放亮，深州全城便已經響起了警鐘之聲，一匹匹快馬從城內奔出，向著四鄉八里狂奔而去，他們有的是去鎮州翼州趙州報信，有的則是去深州治下的各地徵集府兵，剛剛蘇醒過來的深州百姓，也被這大清早便響起來的警鐘之聲給驚呆了。

他愉快地哼起了小和圖書調，腳步輕快地向前奔去。

公孫長明苦笑地看了一眼李安國已經挺出來的肚子，搖頭道：「這與武勇無關，論起武勇，大公子的武勇在成德，已經少有人能與之相較了吧？李公，你一向睿智，對於戰爭的形式判斷是極為準確的，這一次因為大公子牽涉其中，便亂了方寸了嗎？」

送完了這一趟，就回城去，自己這樣的壯丁，當然是要被征去當兵的，稍稍露一點自己的本事和見識，弄個小頭目還是可以的，再想辦法把城裡的幾個手下也弄到自己身邊來，這樣便有了小小的一點資本。這樣的一場戰鬥，對自己而言，說不定也是一次機會，要是能活下來並且立下功勞的話，說不定還能弄個軍官噹噹。

漢子聽了胡十二這話，立即便將貨郎擔子往旁邊的草從中一扔，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胡哥，你不走嗎？你呆在深州，肯定也是要被拉夫的。」

向前再走了一段路，路邊站著一個挑著貨郎擔子的漢子，糞車停了下來，兩人相隔著大約一步的距離，胡十二低聲道：「馬上回武邑去，告訴公子，成德敗了。」

胡十二走到漢子仍到草從里的貨郎擔子，從裏面翻找了一陣，將內里的大部分東西塞到自己懷裡，這才重新回到路上，拉起他的糞車，正準備前往收糞的地點，官道之上卻又響起了密集的馬蹄之聲，抬頭一看，他立刻又往後退了幾步。

「胡哥，這可是大軍作戰。」漢子勸道：「你即便這樣回去，小公子也絕不會怪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