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此去長安，以李安國的身體狀況，兩人絕無再見之日了。

「在武邑莊子上稱王稱霸慣了，一個人說了算，所以嘛，以後我也不想有人對我指手畫腳！」李澤笑眯眯地道。

這個計劃，遭到了張仲文的斷然拒絕。對於他來說，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不見得能破壞得了什麼，反而有可能將自己人搭進去。

「是。」

「我只是不想受人擺布。」李澤搖頭道：「但想要不受人擺布，除了自己當老大才有可能做到，否則，終究是有人能擺布得了你。」

「那你便去吧！」李安國道：「明年開春就去，盡量早去早回，我這身體，想來撐過一年還是沒有問題的。有我在這裏，自然會替你將這裏看好的。」

「李某人自然明白，不過要是當時不加上這一句話，只怕這幾萬人真正能活著到我手裡的就剩不了幾個了。」李澤笑道：「適當的傷亡比例是可以接受的，看到張公您的風度，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李公子雖然拿下了橫海，掌控了成德，甚至握有了益州定州，但想要把這些地方整合為一個整體，卻非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事情。也不瞞公子說，現在公子在我們盧龍人的大敵當中，已經超越高駢排在了第一位。公子不肯合作，那明年，準備怎麼抵擋我盧龍大軍呢？」

「你安排一下，下午我見張仲文。不要讓長安來人聞出味兒來了。」李澤吩咐道。

「這就是你要去爭天下的初衷？」李安國吃驚地問道。

「這傢伙不動彈才怪，他不wｗw•heｔuｂｏｏk.com•cｏｍ動，不代表著他的手下沒有動。讓下頭人仔細一點。」

李澤點了點頭：「這一趟不得不去，而且這也是一個好機會，一個我們能將手伸進長安去的機會。」

「為何？」

雖然寫滿了整整數頁紙，但其實內容並不多。看完張仲武的信，李澤不由哈哈大笑，「張公，你們節帥很幽默，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向我許諾封官，拉我入夥，這不可笑嗎？」

計劃周密，心狠手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必殺之招，想著李澤這一年來的種種事迹，張仲文又哪裡敢把他當成一個孩子來看待？

「張仲武可以來試試！」李澤笑眯眯地道：「他如大舉向我進攻，我想高駢必然會趁虛而入，不知張帥有沒有能力同時應對兩強夾攻？所以，我建議他不要這麼做，這是自取滅亡之舉。」

「高象升呢？」

李安國看著坐在面前的兒子，問道：「你已經決定要在明春去長安一趟嗎？」

「張公想多了，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有功賞功，有過罰過，悉萬丹部耶律奇為我立下了大功，我便酬此功而已，至於其它契丹人，那便是隨緣了。」李澤笑道。

「一點也不可笑！」張仲文正色道：「我們節帥天下英雄，公子也是不凡，如果兩強聯手，則北地可定，天下可期！公子在我這個大唐反賊面前，也用不著遮掩，我相信公子也必然是有志於天下的是不是？」

看著李安國站起身來，有些步履蹣跚地向著內和_圖_書室走去，李澤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於他而言，其實當然是能勸說母親來成德與父親團聚的，蘇氏已死了，母親過來自然也沒有誰敢給她氣受。

李澤點了點頭：「有父親看家，我自然安心。」

「誰為主，誰為輔？」李澤笑問道：「一山豈容二虎？」

「這麼說來，我就很希望早一些與公子達成協議，這樣，他們也就能早些回家了。」張仲文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來，放在桌上，推到了李澤的面前。「這是我們盧龍節帥給公子的信。」

「明白了。」

李澤盯著父親，道：「這些年來，父親倒的確是心不大，但到頭來，便能避開這滾滾浪潮嗎？避不開的，站在我們這樣的位置之上，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要麼擺布別人，要麼由人擺布。除非我們放棄眼前所擁有的一切，找一處深山大澤去隱居，又或者泛舟海外，或者還能獨善其身，可是父親，您願意這樣做嗎？」

「我們節帥是龍，公子是虎，龍虎相遇便是風雲際會。」張仲文道。

張仲武果然很乾脆，這談判還沒有開始呢，他已經把悉萬丹部給送過來了，當然，這也從一個側明說明，他的確沒有把契丹人當一回事。

李安國慘然一笑，「也罷，不見就不見吧！明天春上她去了長安，這一輩子也就再見不著了，也好，也好。」

「這一趟不會有你想的那麼平靜的，其實朝廷的所謂大義，要不要並不重要，現在朝廷差不多就是一個空殼子和圖書了。」李安國搖頭道。

「在我們的監視當中，一直呆在驛館里沒有動彈！」

「這是我們節帥的親筆，我相信節成李帥的手裡，也有不少我們節帥的手筆，公子肯定也見過。」張仲文道。

穿上裘衣，戴好帽子，李澤大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王鐸今天幹什麼去了？」

李澤笑了笑，「父親，如果我們只想做一地節鎮，或者說只想在北方稱雄，那麼去不去長安，的確不重要，沒有他們的支持，我們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如果放眼天下的話，不去就不行了，甚至是越早去越好。」

「去了湘妃館，住哪兒不走了。」

李澤點了點頭，張仲武字如其人，倒真是豪爽大氣，每一行字，都要佔上兩格，這便使他親手寫的信，總是看起來要厚上不少。

「但願如此，我只是不忍公子多做無用功而已，公子，請問費仲，石毅那麼還好嗎？」張仲文問道。

「爭奪天下，一步先，步步先，可如果一步錯，便也只會步步錯。」李澤接著道：「現在，我就是要去爭這個一步先。」

「這老兒倒是會選地方！」

「當然，費仲石毅在我們這裏，可是被當做貴賓的，沒有絲毫怠慢。跟隨費仲到我們真定城的二千盧龍甲士以及石毅麾下的甲士嘛，現在也是憑著自己的勞力換飯吃，主要是在修建城牆，據我所知，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傷亡。當然，正如張公所言，天寒地凍的，接下來會不會出現意外情況，誰也說不準。至於瀛州府兵，我們早https://m.hetubook.com.com就釋放回家了。」

李泌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實上，如果不是張仲文頭腦清醒，制止了手下的計劃，此刻他們在真定城內的消息，早就滿天飛從而被朝廷使節知曉了。

但這個年輕人，現在卻是北地最有權勢的幾個人之一了。而且，他的權勢並不是來自於繼承，而是他自己的拼搏與謀划。

「你比我有志氣。」李安國笑了笑道。

李澤沉默了片刻：「本來我是想請母親到鎮州來住的，為此我專門寫了信回去，不過母親不願意過來。她說，不想再見到你。」

李澤隨手撕開信封，從內里掏出了張仲武的親筆信。

張仲文笑笑：「公子這麼說，我也可以放心了，不過公子我還要勸您一句，契丹人是養不熟的狼崽子，你費盡心機把悉萬丹部弄過來，只怕到時候，會讓你頭痛的。」

意興瀾珊地走出了房間，守在門口的李泌立即便給李澤披上了厚實的裘衣。

「天下英豪何其多也，我相信，盯著天下的人又豈會只有我一個？」李澤笑道：「朝廷現在沒剩下別的什麼了，但唯獨這面金子招牌還是值一些錢的。」

「心太大，不是好事。」李安國嘆道。

李澤大笑：「多謝張公好意提醒，不過我只能心領了，我養這匹狼，與你們不同，因為我會把狼訓化好的。在盧龍，他們只是工具，但在我這裏嘛，我可是把他們當作可以大用的部下的。」

可沒有想到，母親竟然是如此的決絕，竟然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李澤的建議。

「你告訴張仲文，如ｈetｕｂｏok•cｏｍ•ｃom果他們敢這樣做的話，那就啥也不必談了，他直接滾回家吧！」李澤冷笑：「我會把費仲，石毅這些人送給王鐸，讓王鐸帶著這幾個人回長安去。」

「張仲武的確是英雄，從公孫先生哪裡，我也聽過他許多過去的事迹。」李澤笑道：「不過他與我二人，終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張仲文的部下的意思，就是想讓朝廷以為盧龍，成德正在互相勾結，從而破壞朝廷拉攏成德的大計。

張仲文再見到李澤的時候，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神便恢復了平靜，剛滿十七歲的李澤的確是顯得太年輕了一些。

「公子如果想用悉萬丹部來千金市馬骨，用來勾引我盧龍治下其它契丹人，只怕沒有什麼可能了。有此事為鑒，我們盧龍也會痛定思痛的。」張仲文微笑著道。

「我出發的時候，同時也帶著公子所要求的耶律奇悉萬丹部的三萬部族，不過我是輕騎而行，他們卻是老弱病殘皆有，所以慢了一些，但最多還要十天功夫，他們就會抵達瀛州了。」張仲文拱了拱手道：「不過有一言要先與公子說清楚，如此天氣，便是青壯行軍，都有可能凍死凍傷，而悉萬丹部老弱病殘很多，這一路行來，想一個也不傷亡，恐怕便是神仙也辦不到。」

「公子，我們這邊自然是沒有問題，我就怕盧龍人哪邊知道王鐸在這兒，便故意弄出一些消息出來。」李泌有些擔心地道。

「你的母親願意去長安嗎？」李安國接著問道。

聽著這話，張仲文的嘴角微微翹起，這句話裡頭，值得玩味的意思可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