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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李澤大笑道：「酣暢而飲，酣暢而言，如此而已。」

後花園中有一處碩大無比的池塘，卻正是蓮葉鋪滿水面，荷花爭奇鬥豔之時。位於池塘中央的八角涼亭里，四盞琉璃燈散發出的光輝，將四周照得透亮，李澤斜倚著欄杆，正將一些魚食投下去，水中蓮葉晃動，花朵不停搖晃，無數的魚錢便從四面八方彙集到了燈光所集之處，密密匝匝地張開小嘴，等著投食。

「如果我輸了，那我就此引退。」曹信深吸了一口氣道。「或者去學校教書，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勞累了一輩子，能就此去享那天倫之樂，也是不勝之喜。告辭，李相。」

曹信也是長嘆一聲：「李相言重了，當年我雖然也有微薄之功，但這些年來，李相卻是已經酬謝我了，吏部本是天下第一大部，曹某長居此職，可見李相對我之信重。」

曹信這才展顏一笑：「如此，我便可好好地嘗嘗李相的手藝，說起來，多少年沒有吃過李相親自做過的飯菜了。似乎是十年之前吧？」

曹信眯起了眼睛，「李相這話是什麼意思？」

「包括他們現在這樣的串連？」曹信反問道。

自己的確是他的第一個外部支持者，但這些年來，他的回報，早就超過了自己的預期。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自己的步子會邁得很大，老人們是無法跟上自己的想法的，即便他們再尊敬自己，也會有意無意地成為新大ｍ•hｅｔubｏｏｋ•ｃｏｍ•com唐向前進的阻力和障礙，為了避免有朝一日自己不得不向他們下手，那還是將他們及早地撤下來為好。

而毫無疑問的是，這些年來，曹信也是李澤最為信任的人。

「何必如此？」曹信微微搖頭：「李相，如果你不要我參選，只需直接與我說一聲，我自然也就退避三舍了。」

看著曹信鬥志滿滿的離去，李澤笑著搖了搖頭。據他所知，這一次的經濟發展委員會的選舉，曹信敗選的可能，高達八成以上。

李澎在府門口恭恭敬敬地將怒氣沖沖的曹信迎進了大門。

曹信搖了搖頭。

「曹公，酒已備好菜正香，且都是我親自下廚整治的，今日，卻是要不醉不歸。」李澤道。

「其實所謂的串連，在任何時候都是無法避免的。而且這一過程，也正是尋求支持，尋求志同道合，理念相近者的過程。」李澤道：「曹公，經濟發展委員會是幾個委員會之中最為重要的一個部門，所以他排在了第一個。呆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如果不能得到絕大多數人的支持，他事情是很不好做，甚至於說是根本做不好的。」

「沒有因，何來果？」李澤端起酒杯，道：「曹公，我們一起滿飲此杯，來慶祝我們這一路雖然荊刺遍地，嗑嗑絆絆，但總算是走到了今天，總算是不負當年我們發下了那些誓言。」

曹信攏手而立，「李相，這宴算是什麼呢？勸httｐs://wｗｗ.heｔｕｂｏoｋ.coｍ•coｍ退，致謝抑或是其它？」

兩人憶起往事，卻都是感慨萬分，幾杯酒下肚，曹信卻突然發現，自己早已沒有了先前乘怒而來的滿腔鬥志了。

「我懂了。」曹信將酒杯往桌上一頓，一拱手道：「多謝李相的酒菜，我這便去了。」

「不錯。」李澤點了點頭：「我活著的時候，即便出了問題，我還可以糾錯，我也有這個能力，將不合適的東西給瓣回來，但以後，可就說不準了。所以，規矩，必須要從現在立起來。」

「夏荷聽說你要來，卻是逃走了。」李澤大笑起來：「巧兒現在正督促著兩個小傢伙讀書呢。」

那時的李澤，差不多算是一無所有。而彼時曹信，卻是翼州刺史，有地盤，有雄兵，正是曹信的鼎力支持，才有了李澤發展的第一桶金。

毫無疑問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而李澤要做的就是，不讓前浪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之上，讓這些為了大唐的事業奮鬥了多年的老人們，能一個個的體面地退下來就好了。

李澤點了點頭：「李澎，替我送曹公。」

事已至此，夫復何言呢？

李澤一笑道：「曹公，贏了要大度，輸了要洒脫。到了結果揭曉的那一天，可萬萬不能提不起，放不下。」

「誰說的？」李澤搖頭道：「曹公，我不在乎誰贏，我在乎的是這個選舉的過程。」

「時不我待。」曹信搖頭道：「我要去尋求我的支和-圖-書持者了。不管輸贏如何，我總是要來爭上一爭，我不信我就真輸給了徐想那個毛頭小子。」

「曹公好記性！」李澤微微一笑，請了曹信坐下，替曹信倒滿了酒，「十余年時間，彈指一揮間，想當初，我們可是危機四伏，四面楚歌啊。當年若不是曹公信我，頂我，哪有我李澤今日？」

「同樣的道理，也適合於徐想，甚至他與我抗衡的底氣還不如你！」李澤笑道：「但對於我而言，這個過程很重要，我看的不是眼前，而是以後，一次一次的，我們要把這樣的選舉做到深入人心，做到基本上公平公正公開，這是為後世謀。」

李澤挑了一著菜塞進嘴裏，一邊咀嚼著，一邊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

「這話的意思就是，誰當選我並不在意。」李澤笑道：「你也好，徐想也罷，誰贏了，我都認！」

「曹公走了？」看著返回的李澎，李澤問道。

聽到如此這般，曹信滿腔怨氣，卻又在一霎那之間，似乎消散了大半。喘了幾口大氣，略微整了整裝束，這才隨著李澎一路向後而去。

「倒還真是說到做到。」李澤笑道：「行了，你去通知夏荷，就說她可以回家了，曹公沒她想得那麼小心眼兒。」

看到曹信緩步而來，李澤卻是拍了拍手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去。

剛來之時，只覺得李澤對自己不公，可這幾杯酒下肚，從最初起事之時一直回憶到現在，曹信卻又赫然發現，李澤待自己和_圖_書真可謂不薄。

「曹公，酒沒有喝完，菜可沒怎麼動！」李澤指著桌子上道。

「不不不！曹公，我說過，我不干涉，便是不干涉，你參選也好，放棄也罷，都是你自己做決定。」

李澎笑道：「李相猜著您該來了。所以便在後花園中設宴相待。曹吏部，請。」

「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李澤道：「不過徐想一旦輸了，他不可能成為你的副手，如果這樣做的話，就會在經濟發展委員會中形成涇渭分明的兩派。而你如果輸了，也不可能再在這個委員會中任職。」

曹信頓時被懟得啞口無言。

老一輩的，正在逐漸引退，新生的官員，正在一個接著一個的崛起，這些年輕的官員們，深受武威書院新學的熏陶，對於大唐帝國，對於這個世界，與這些老一輩的人們在認識之上有著本質的區別。治國的理念、手段也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不過沒有回家。」

「李相知道我要來？」曹信有些訝然。

叮的一聲，兩個酒杯碰到了一起，兩人都是一飲而盡。

李澤微微一笑：「曹公，據我所知，你可也沒有閑著。」

說起當年，兩人也都是唏噓。

「怎麼不見二位夫人？」曹信嘗了一口菜，問道。二家是通家之好，夏荷，柳如煙又都不是一般女子，往日是並不避諱的。

讓新生代的官員們來闖一闖吧！他們接受了新知識，看到了新世界，他們，才會成為一個崛起中的大唐最需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那一批敢想，敢幹的人。

曹信點了點頭，「李相的意思是，不管是誰當選，您都認？」

「可是現在都說李相屬意於徐想？」

「放心。既然李相都這麼說了，我自然心中有數。要是贏了，我定然會延請徐想來成為我的副手，畢竟他有這麼多的支持者，能把他攬到身邊，以後辦事會更容易。要是輸了，我會大方地祝賀他，而且不會給他添半點亂子。」曹通道。

當年自己最遠大的理想，也不過是李澤能接替李安國成為成德節度使，而自己成為他之下第二人，而現在，自己早已經名滿天下了。

曹信一仰脖子將面前的一杯酒喝乾：「我明白李相你的意思了，你現在是要立規矩，為後世立規矩。」

「當然。」李澤點頭道：「現在看起來，也就是曹公你和徐想在競爭了，對於我而言，誰贏了無所謂，只要整個過程都在按照我的想法推進就可以了。曹公，不諱言的說，我現在還年輕的很，即便是您當選了，在很多政策之上，如果說我要這麼辦，您會拗著不辦嗎？我說這麼辦不行，你會堅持一定要辦吧？」

「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插手其它委員會的事情，即便是犯錯，只要還在容忍的範圍之內，我也會讓他們能夠自己去發現，自己去改正。」李澤道：「事情需要一步一步的走，規矩的形成，也需要時間，我希望在我這一輩子中，便將所有的規矩完全的立起來，直到大家各安其事，各負其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