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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都要死了，還笑什麼啊？」台階之上，一個斷了腿的傢伙，一邊疼得抽抽的，一邊問道。

「為萬世，開太平！」蔡開明大呼起來，身上突然冒出了一股股輕煙。

魏冬生帶著他剩下的人走了，雖然消滅了整支唐軍，但勝利似乎並不屬於他們。他的耳朵里，總是不停地在響起劉元和他的兄弟們最後那一聲上路了的呼喚。

每前進一步，都需要無數的人命來堆疊。

階梯上，屋檐下，還能動的唐軍，都在向著劉元挪動著，不能動的，被那些還有點兒力氣的人拖拽著，十幾個擠作了一堆。

「上路羅！」十幾名士兵彼此緊緊地拉著手，齊聲大吼。

「魏冬生，某家首級在此，可敢來取？」劉元揚聲大笑起來。

「怕個屁，老子家在哪裡很有名呢，上頭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夫，真要有了我的種，自然能將她接進門去，誰還敢欺負她不成！」士兵怒道。

血糊拉拉的他，已經無法站立了。只能斜倚在門上，他的身後，幾名同樣重傷的親兵靠在他的背上，頂住了他，免得他倒下去。在他的身前，十幾名傷痕纍纍的親兵或躺或坐。

這就是唐軍！

他大叫起來，想要抽槍躲避，但槍桿卻被死死抓住，他想要棄槍，耳邊卻傳來了弩箭的鳴響之聲。

他以三千之眾，全殲了一支三千人的騎兵，打得魏冬生的一萬湖南步卒所剩無幾，他還牽制住了盧元的五千和圖書精銳，以及將季志江的兩萬大軍整整拖了數天。

哧的一聲，這一箭，從他的面門貫入，幾乎貫穿了整個腦袋。

當魏冬生帶領著士兵們衝進來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這些已經離死不遠的人正在談笑晏晏，有的竟然還在鬥嘴。

對面，一騎飛奔而出。

無數湖南騎兵相顧駭然。

房了倒塌了，十幾名唐軍消失在一片廢墟之中。

這一戰，他的一萬步卒完全被打殘了。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現在坐在門檻之上望著他冷笑的劉元。

「沒睡好，沒睡好，莫害了人家！」另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士兵敲著自己的刀子道。

最後的一千五百名唐軍，在古寨鎮，又一次的將魏冬生的隊伍打殘了。整整五千敵人，在這一場血肉磨坊之中，被磨得失魂落魄。

身上落了不少的泥土，碎石，讓他的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他努力地翻轉身子，看向前方。

魏冬生大叫一聲，轉身便走。

騎兵跌下馬來，而與此同時，那名唐軍也仰天倒下。

劉元的最後的呼喊，地上那劇烈的爆炸，讓他們都明白，奇迹終是沒有降臨。

只餘下鎮子里，遍布各種的屍體。

「果然是個孬種！弟兄們，準備好了沒有，咱們要上路了。」

魏冬生的眼睛有些發直，但不想進來，但盧元說了，要他割下劉元的腦袋。

剛剛跑出沒有幾步，轟隆隆的爆炸之聲便傳了過來，https://m.hetubook.com.com巨大的氣浪推來，讓魏冬生踉踉蹌蹌好幾步，終於是一個狗吃屎跌倒在地上，啃了滿嘴的泥土，一陣陣的頭昏目眩，腦袋嗡嗡作響，讓他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盧元也走了，他要去參与圍剿任曉年的這一戰，因為劉元，他不得不放棄了分割任曉年與秦寬的計劃，以至於讓這二股部隊匯合了，這使得這場戰爭的難度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死了，都死了，一個活的也沒有抓到！全都死了，劉元，蔡開明，最後時候，把自己給炸了。」

魏冬生半晌坐聲不得。

唐軍的一隻手抓住了槍桿，臉上卻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的另一隻手抬了起來。騎兵駭然看到的是幽幽閃著暗光的弩箭箭頭。

以後，會多一個株州之戰的，他劉元的名字，肯定能隨著這一戰名垂史冊。

盧元終於無法忍耐了。

那面唐旗飄然而起，晃晃悠悠地被氣浪推著，飛到了屋檐之上，掛在了突出的檐獸之上，風一吹，呼拉拉地展開了。

「想老子婆娘了。」劉元道：「可惜你這小子，到死也沒嘗到女人味兒。」

蔡開明的腦袋已經找不著了，整個人也都變成了一團肉泥，劉元的腦袋他必須拿下來去交差。

他倒了下去。

「就只親了親嘴，抱了抱，沒幹別的！」士兵卻是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早知道我要死了，就該睡了她，說不定還能給老子留下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種。」

絕境之中的唐軍，哪怕是只剩下一個人，也敢提著血淋淋的刀子向著十倍甚至數十倍的敵人發起衝鋒，直到他們最終倒下。

「將軍小瞧俺了！」士兵嘰嘰地笑了起來：「去年回去省親，俺與我們村的二花姑娘滾過麥草堆呢！」

魏冬生失魂落魄地找到了盧元。

戰馬淹沒了他。

「靠緊些，靠緊些，聽說黃泉路上黑不隆冬的，彼此拉著，莫要落單了！」劉元大笑著晃燃了手裡的火摺子，點燃了身邊的一根引線。

作為一名大唐的中高級軍官，他們都在武邑軍事學院進行過短期的培訓，在那裡，他們學習過很多經典的軍事指揮案例，有前朝的，也有這些年發生的。

轟然一聲爆響，蔡開明倒下的地方，煙火驟起，戰馬的嘶鳴聲，士兵的慘呼之聲連綿不絕的響起，數名騎兵慘叫著連人帶馬的倒下。

劉元知道蔡開明已經死了。

蔡開明放聲大笑起來，他將親兵插在身後的大旗舉了起來，迎著對手，用力地揮舞，眼神之中儘是輕蔑。

蔡開明手裡的刀崩開了無數的缺口，在他的身後，只剩下了擎旗的最後一名親兵。而他的對面，則是剛剛衝進鎮子里來的湖南騎兵。

這一場戰事，絕對是能進到武邑軍事學院的經典案例教材之中的。嘴角里還在不停地冒著血沫子的劉元，臉上卻掛著笑意。

那是他的最後一枚手雷，是他特意為自己和_圖_書準備的。

從早上開始，一直打到快要夜幕降臨，古寨鎮里，戰鬥仍然沒有結束。

「殺死他！」騎兵們無法忍受這樣的輕視，他們咆哮著摧動戰馬，蹄聲隆隆，數十騎沿著並不寬敞的街道，湧向了蔡開明。

「不許哭！」黑暗之中不知是誰在斥責著：「有哭的力氣，就放到養傷之上，傷好了，重建我們的部隊，替將軍報仇！」

一片廢墟之下的窖井之中，有人低低的啜泣起來。

弩箭聲響，一枚弩箭射出，對面騎兵一個精巧的馬上側身，整個人懸挂在了馬的一側，避開了這一箭，手中的刺槍筆直地刺向這名唐軍。

只不過是一支三千人而且還是陷入絕境的部隊啊！如果所有的唐軍都是這個樣子，那這仗，還怎麼打？

「上路羅！」他大吼起來。

每一間房屋，每一條巷道，每一個角落，戰鬥無處不在。

看著魏冬生的模樣，劉元暢快地大笑起來。

古寨鎮的巷戰，打得讓魏冬生有些懷疑人生了。

蔡開明微笑著道：「別跑得太快，我馬上就來！」

劉元居然笑出了聲。

奔跑之中，他抬起了手裡的弩弓。

「收攏你的部隊，回湘潭休整吧！」盧元揮了揮手，道。

親兵抹了一把滿臉的血污，丟掉了手裡的刀子，一手持了一柄弩弓，一聲怒吼，向著騎兵沖了過去。

沒有來得及跑遠的好幾十個湖南兵，被碎磚爛瓦或者彈片波及，有的死了，有的正在哀哀慘叫滿地打滾，有的卻也和他m.hetubook.com.com一樣，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肥婆，真要是能達到這個目標，以後你就算是不打仗了，靠著老子這一點名頭，你和兒子也可以吃一輩子了。他娘的，以前，別人都說我不如你，瞧瞧吧，終了終了，還是你男人更厲害吧！」

「狗娘養的，你這一下死了，不能娶人家，豈不是害了人家！」劉元哼哼道。

魏冬生看著劉元，有些警惕，這些唐軍都是些不要命的。蔡開明的死，給他敲響了警鐘。

天黑了。

他是第一次與成建制的唐軍正面交鋒，而唐軍表現出來的超乎他想象的戰鬥意志，讓他對接下來的戰鬥，突然深深地擔憂起來。

親兵將旗子往地上重重一插，看著蔡開明道：「將軍，我先行一步了。」

莫說是魏冬生，便是他，也被這一場戰鬥給驚著了。

他最後的防線，就是他身後的這幢屋子。

因為從北面，無數的敵人正在湧來，但凡蔡開明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敵人通過他的防區。不過也無所謂，因為他也要死了。

劉元很驕傲。

看著魏冬生的模樣，盧元皺起了眉頭，眼前這個人，顯然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鬥志了，他很想大聲地斥責對方一番，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古寨鎮陷入到了一片安靜之中。

兩千騎兵進了鎮子。

但那面唐軍戰旗卻崛強地挺立著，飄揚著。

卟哧一聲，沒有任何意外，刺槍貫穿了唐軍的身體，盔甲再好，也擋不住騎兵藉助馬力的全力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