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西西。」尤好抬手抹了把臉，忽地說，「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蔣願安自是回問他有什麼事，孟逢不理會，故意吊他的胃口：「速來。」
「你要是想去……」她停了停，聲音低下來，「那也不能去。」
孟逢攔住她，抓著她的手臂，她掙扎推他，「幹嘛呀，擋路幹嘛！」
「啪」地一聲，孟逢拿起一塊蛋糕蓋在蔣願安臉上。
「有什麼事……」
尤好去餐廳端了兩杯冰飲，一杯放在孟逢面前，自己蹲在對面，和他隔著茶几對視。
她照做，他抱著她潛入水裡，靠近池底一看，是一顆足有拳頭那麼大的玻璃球。孟逢把球撈起來，帶著她浮上水面。
尤好想得很明白，她想黏著孟逢，而他現在願意對她好，願意讓她黏，往後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變了，那麼當然是能黏多久黏多久。
尤好臉上的表情稍稍明朗，「你想去嗎？」
半晌她輕輕應了一句：「嗯。」
孟逢只當她是醉話，送她回了房間，剛扶她到床上，她忽然睜眼，晃晃悠悠要站起來。
「……好好？」
「什麼？」
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懂該怎麼讓別人喜歡上自己，除了對對方好，就只有想和他待在一起一個念頭。
連西西說了很久，注意到尤好長時間沒吭聲。
孟逢步子頓了一下，再度提步，低頭問：「為什麼不要？」
尤好抬眸看他，「你如果去了我一個人游什麼。你說要教我的，不能騙人。」
「……孟逢。」
不遠處飄著一個別人扔下的球，尤好想去撿，興緻勃勃往那邊走。
孟逢看向她的背影，為她這一天彆扭的狀態蹙了蹙眉。
泳池裡一群人紛紛響應，嘩啦啦都是從水裡上岸的聲音。
「二哥你別走開哦，要跟著我。」
尤好抿唇沉默，池邊的人在喊，她板著臉對他們搖頭。那些人看看孟逢，見他站在水裡巋然不動，彼此互相看了幾眼，陸續走開。
聊了很久，尤好沒有把問題中的主人公是誰告訴連西西，但並不妨礙連西西開導她。
他站起身，捉住她的手腕行在前頭。夜晚的林間小路下，一前一後，腳步並不重疊，踩出各自的和*圖*書步履聲，
孟逢皺眉，她見他要拒絕，揪著他的袖子不放，「玩一次！玩嘛！」
她喝一口冰飲，咬了咬玻璃杯沿，視線避著他。她抬眸瞥他，強裝鎮定道：「就是泳衣不好看，太幼稚了。我也可以穿別人穿的那種！」
她哼哼唧唧：「就不！要……叫名字……」
晚飯過後，一群男男女女在一樓客廳圍坐成一圈玩遊戲。隔壁幾個別墅住的都是封越的朋友帶來的人，花枝招展的女人大晚上臉上妝容仍舊精緻，各種酒都擺出來了，誰知道玩嗨了會發生什麼。
還好穿的不是緊身泳褲。
「我沒騙你。」
不知不覺晃到深水區，尤好扶著孟逢一隻胳膊才能在水裡深一腳淺一腳地站穩，稍微屈膝，晃蕩的水面就要淹到她臉上。
孟逢並沒有興趣和這些人周旋，封越這幫狗東西實在不是人，如果不是他們死活不讓走，他倒寧願帶尤好去家用影廳看看電影。
「今天游的挺開心的。就是……」
他們兩人全程遊離在那些曖昧的成人懲罰之外。
「好了，走吧。」孟逢鬆開尤好，後者垂著頭不看他。
孟逢怕她摔跤或是在水裡出問題，哪怕是淺水區也一直跟在一旁護著，本就沒打算走開，當然應下：「好。」
尤好醉了，孟逢推說不去，很快廳里人散去，他正打算把尤好送回去，她突然扯住他的袖子，要跟他單獨玩一局。
「我找你有事，在一樓等我。」
按照孟逢所教授的，她埋進水裡，閉氣許久才猛地起身。頭髮全部濕透，白|嫩皮膚上蒙一層水，晶瑩水珠淌過面頰各處，她深吸一口氣，抹了把臉，黝黑眼眸泛著光，帶笑問他，「是這樣嗎？」
把人帶到餐廳，餐台上還有下午剩下的點心蛋糕。
「也不知道是誰扔的！」尤好得了玻璃球，拿在手裡玩把，水裡站不穩，她靠近池邊，一手枕在池邊壁面上，趴著玩玻璃球，也稍作休息。
她就著他的手，旋開蓋子往地上一扔，捉起他另一隻手在盒裡摳了一坨膏體，扯著就往自己領口塞。
她的呼吸浸染酒意，臉頰和嘴唇，都是最嬌嫩的緋紅色。
……
和圖書尤好撒瘋間，撞到床邊的床頭櫃，一盒東西掉落在地。孟逢將她摁到床上坐好，俯身去撿。
拿起一看愣了。
蔣願安比他先回來，早就等了幾分鐘，迎上來，「你手機打不通，搞什麼？找我什麼事？」
孟逢忙攬住她，伸手一撈，她背貼緊他的胸膛，腿在池中懸空，腳不著地。
「好了，回去睡吧。」他拍拍蔣願安的肩，在後者一邊擦臉一邊唾罵的聲音中悠然離開。
「什麼？」
孟逢心裏記掛著尤好，對她的反常頗有點擔心，隔天一大早在一樓碰面，卻見她精神奕奕，一改前一天的頹喪，笑容洋溢和他打招呼：「早。」
孟逢怔愣，猝不及防被她一拉，腳尖踢到床底向前摔，忙亂間忙把開了蓋的盒子往桌上放，另一隻手蹭到她的脖頸，留下粉色膏體。
拗不過她，孟逢只好快速洗牌，抽一張牌給她，自己從中抽一張牌，想著敷衍過去早點送她回去休息。
孟逢一手攬著尤好，捂住她的耳朵，另一隻手拿出手機，調到靜音模式，給蔣願安打電話。一連打三個，蔣願安才回過來。孟逢沒接，直接掛斷，發了一條信息給他：
「你哭了？」
都說初戀酸澀，在遲來的花季，尤好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心酸。
孟逢拍拍她的頭，滿意：「很對。」
「不想。」
遊戲就這麼開始。孟逢和尤好靠著坐在沙發左邊，他們倆離得近，和另一側的人卻隔著足以坐下一個人的距離。
「……」
「那就不去。」他說。
在座的女人目標都是這幾個男人，一個個各顯神通，施展渾身解數。如果沒有尤好在，估計會徹底玩瘋。
「就是什麼？」
尤好輾轉反側，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石凳上的場景像電影一樣回放，從頭至尾沒有其他聲音，只有蟲鳴、風吹動沙礫的聲響，以及如同鼓點的心跳聲，作為伴奏漫長地敲了半個世紀。
尤好渾渾噩噩，翻開牌面，是個Q，再翻開他的，是一張2。她的臉登時垮下來，「輸了……」
橫豎就是要待在這，哪都不去。她抿著唇看孟逢，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彷彿在問「你要趕我出去嗎？」
和*圖*書「如果喜歡一個不可能的人，該怎麼辦？」
心事在蟲鳴和呼吸間變得悠遠綿長，尤好一路低著頭，要不是孟逢牽著她，或許已經摔了無數跟頭。
少女青澀柔軟，箍在他銅鐵一般的手臂下。她或許沒有察覺，但他感觸清晰，隔著泳衣布料仍讓他吼頭灼燒起來。
孟逢被封越幾人拉住不讓走，尤好一見，坐在沙發上不肯挪動，打定主意要留下。
尤好想留下，他自然不會要她出去。
尤好聽得出她們話里的「規勸」，試圖用這種方式讓她離開。在座的封越幾個，再加上他們叫來的其他朋友，哪個男人不是有錢有面，隨便扒上一個都夠她們樂得笑出聲。
窗外夜涼如水。
尤好讀完消息，未回。
「放鬆。」孟逢從后扶住她，給她講解在水裡如何閉氣換氣，以及手腳要如何動作。
「笨！」尤好醉眼迷濛，盤腿坐在床上，「這樣用的啊……」
「……」
尤好將頭髮全部紮起，在發頂扎了個俏皮的丸子頭，身上穿的正是孟逢給她買的那件「兒童泳衣」。
孟逢凝視她的睡顏，許久，給她蓋上空調被，掖得嚴嚴實實。
孟逢當然說好，「你想游？」
尤好這才滿意，深吸一口氣，又扎進水裡。睜著眼看水下的東西，時間久了眼睛疼，她卻覺得有趣。
「你去嗎？」
許是連西西放心不下，加上忙於軍訓，大學開學事情繁多，兩人許久沒有好好聊天，她乾脆一個電話打來。
見她們看向孟逢，尤好扭頭，伸手就抓住他的胳膊。
……
她時不時浮起身子，兩條腿在身後踢蹬，孟逢在後凝視半晌，眸光沉了又明，明了又暗。
「唔——」蔣願安不妨被糊了一臉蛋糕，踉蹌倒退。
「時間到了，要去游泳了……！」
孟逢見她停下，「怎麼了？」
孟逢繃著臉嗯了聲，「吸氣。」
孟逢垂眸瞥了一眼，不動聲色，「幹什麼？」
「我想不想都可以。」
尤好喝了不少酒——比起以往算多，但在這場遊戲里其實已經很少。她不勝酒力，臉很快泛起酡紅，時不時歪頭，眯瞪眼。孟逢心思全放在她身上，遊戲里能避的陷阱都避ｈetuｂｏoｋ.ｃｏm•ｃoｍ開，同樣也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並不礙事。
「地上有東西，圓圓的，好像是個球。」尤好抱住他的手臂，朝後扭頭，對著他堅毅的側顎線一笑，「我們到水裡去看一下好不好？」
……
換好泳衣，各自披著浴巾就入了水。偌大的泳池裡有其他人在玩鬧，他們佔據淺水區一角，尤好到底是個新手，站在水裡精神高度緊張。
尤好在水裡漸漸得了趣，一邊撲騰一邊笑個不停。
她一切如常，反倒讓孟逢覺得奇怪，午飯過後，更是主動跟孟逢說：「昨天你不是說要帶我游泳嗎，下午教我可以嗎？」
「別嚇到小姑娘。看著這麼乖，可別帶壞人家哎！」
在孟逢的視線下，她覺得臉上似乎泛起熱意，怕被他發覺，不等他開口，她起身跑開，扔下一句，「我回房拿東西！」
於是，亭子里的動靜草草結束，蔣願安帶著人迅速離開，大概是真的以為孟逢有急事找他，火急火燎往回趕。
「去看一下，就看一下！」尤好以為他不肯，連聲祈求。
回到別墅，明亮燈火落在身上，尤好回神般第一時間從孟逢手裡抽出自己的手腕。
……
她吵著鬧著就是要去游泳。大晚上孟逢怎麼可能放她出去，就算沒喝醉，這個時間點到水裡一泡，弄不好要著涼。
兩個人耐著性子等，氣氛無比尷尬，直待蔣願安完事。亭子里的動靜卻久久不停，好似永遠沒有盡頭。
她若無其事看著水面，用手在面上輕輕拍出波紋。
孟逢和尤好在林間小路的盡頭，石凳再往前已經沒有出路。要回去就只能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再從亭子走出去。拐角一過就要和蔣願安大眼瞪小眼，孟逢實在不想在這個情況下和他打照面。
「我睡不著。」尤好坐在孟逢身邊一動不動，話也只說給他一個人聽，「外面風大我不想出去。」
行至二樓走廊，她還閉著眼在咕噥：「要是贏了，我就不要……叫你二哥了……」
窗外濃濃黑夜無邊無際，她給連西西發消息：
她窩在他懷裡點頭，「想啊……想贏……」
孟逢抱起她，半哄問道：「你想贏？」
「被情緒牽著走是不https://ｗwｗ•ｈｅｔｕbook•ｃｏm.com對的，我太沮喪了，我覺得這樣很不好。」她說，「還沒有試過，我不想放棄。」
有孟逢在，兩個人越走越靠近深水區。尤好玩的開心，幾個穿比基尼的女人從隔壁棟的別墅庭前走過來，揚聲喊：「去沙灘打排球去不去——」
旺盛心火燒灼，從裡到外燙如熱鐵，孟逢氣息粗沉，在理智下強忍著鬆開尤好。手掌中的藥膏完全抹凈化開，只剩淡淡一層，他竭力平復，給她理好凌亂的領口，替她把推上去的胸衣穿好。尤好嘴唇紅腫，已經在酒意下沉沉睡著。
游著游著，她忽然回頭。
電話兩端沉默瀰漫開，連西西組織措辭，想著如何勸解。
忽地腳下一滑：「哇啊——」
尤好是孟逢帶在身邊的人，孟逢對她從未有過輕賤行為。孟逢尊重她，封越這幫朋友自然也會給予她尊重。她和其他出來賠笑的女人不一樣，顧及到她，出格的懲罰，封越等人不會往她身上招呼。
就在孟逢眼前。
旁邊一個女人用狀似善意的語氣說笑：「這個妹妹看著好小啊，還在上學吧？等會輸了喝酒可凶了，能喝的了嗎？」
從游泳池出來，尤好裹著毛巾跑回房換衣服，待兩個人都換好整齊的衣服下樓，已是十分鐘后。
「沒有。」
她毫不猶豫，「想。」
孟逢看出她在吃味，忍俊一笑，佯裝不懂，「游吧，我跟著你。」
「你想去嗎？」
她不想騙自己，心裏怎麼想，就怎麼做。
她聰明，一點就通，孟逢說什麼是什麼，又恢復了如往常一般的乖巧。
連西西是夜貓子，這個點還沒睡，幾分鐘后回復她：「既然知道不可能，那當然是儘早放棄啊！」
遊戲散場，有的如願跟看上的「某先生」回房，有的不甘心，藉著出去BBQ的由頭，繼續下一局。
……豐胸膏？
尤好被他壓著，怔怔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許久，鬆開捉著他手腕的手，在他鼻尖一點。
「我回房洗澡。」她頭也不回，扭頭就往樓上沖。
尤好鬆開抓著孟逢胳膊的手，他眼睫微顫，「怎麼不說話。」
「來玩一把好不好，就簡單的……猜大小……！」
孟逢定定看他數秒，而後道：「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