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封越氣得想扶額。虧他勞心勞力使盡渾身解數，有孟逢這樣的豬隊友，他封越就是大羅神仙又有什麼用！
氣氛一時僵滯。
原本是封越當做分手禮物送給她的車，也值一筆錢，鑰匙昨天剛送到手上，手續還沒辦齊就這麼沒了。
她臉上笑意還沒收起，身旁一個朋友突然朝尤好那一指，「哎——」
尤好被他做作的語氣逗弄，唇角勾了勾，情緒總算有所好轉。
尤好上了封越的車，半分笑顏不展。封越解釋了許多遍，說黃靜的話都是唬她的，目的是故意氣她，尤好還是沒能放寬心。
他長抒一口氣，別人不會懂，這口氣在他肚裏百轉千迴繞了多久。那顆躁動了有些日子的心，在這時候終於沉沉落回原位。
「你不想好聚好散，我沒辦法。分手那天說的那些話我收回，你記清楚，你如果不想過安生日子，我有的是方法成全你。你應該明白，我說得出就能做得到。」
尤好問封越：「她說那些是什麼意思？孟逢本來和我約好今天要一起吃飯，前天突然改變主意，說是讓你帶我去逛逛。和她說的那些有關嗎？」
「廢話。」
封越岔開話題，和她說起別的。
「……來真的？！」
孟逢淡淡答：「我想帶她去見我大哥大嫂，她害怕。等過陣子再說。」
總而言之，惦記兄弟的女朋友就不是什麼好事。
現下這麼想一想，封越覺得確實那點子念頭——哪怕只是念頭，著實也不太地道。尤其孟逢這些話，像盆涼水一下兜頭澆醒了他。
「他到底去哪了？」
還沒開始進入正題，封越放在小茶桌上的手機震動，屏幕亮起，來電顯示兩個字：孟逢。
他暫時中止談話，起身到陽台接電話，黃靜坐在位置上，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醒過神來，他開始在心裏暗罵孟逢。
那邊兩位，一男一女，一個紳士俊朗一個淑女窈窕。尤好不認識那位女士，但那個男人卻怎麼都不會看錯。
——幾個小時后，收到消息通知，告訴她停在她家樓下的那輛車被砸得車身已經不能看，黃靜心裏更是一陣膽顫。
他斜了眼黃靜幾個跟和*圖*書班，「尤好是我妹，找她麻煩等於找我麻煩。」他的視線落到黃靜臉上，其中含義黃靜明白，當即臉更白了。
封越微怔，倒是比孟逢直接多了，不打啞謎，「就這麼著緊？沒見過你這樣，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封越還有事，說完就起身走了。
封越不想浪費時間，直截了當把分手的話一提。黃靜一臉不可置信，臉色幾轉，過後哭起來，邊哭邊挽留。
封越收了玩笑之心，許是詫異，半晌沒說話。而後，他吐了口氣，「我知道了，下回會收斂。」
尤好不是個愛「告狀」的人，然而黃靜話里扯到孟逢，別的可以不在意，和孟逢有關的事她卻最放在心上。
「靜靜？哎你去哪……」
這些都不提，黃靜看過車身被砸得稀爛的慘狀，想起封越的警告，忍不住發了一身冷汗。徹底歇了心思，再也不敢去招惹誰。
不遠處的馬路邊，封越下了車，正和尤好說話。
「我氣，誰說我不氣！他讓你帶我出來轉，讓你作陪支開我，你不仔仔細細說明白，解釋得讓我滿意了——」她伸手指向另一處剛坐下沒注意到這邊的兩人，「我現在就過去把他們的桌子掀了！」
沒別的想法，她就是想給尤好添堵。憑什麼就尤好一個人開開心心的？
「今天孟逢讓我照顧你，你說，想吃什麼喝什麼玩什麼，我都給你滿足了！」
不想，尤好微微吸氣，扭過頭來板起臉看他，「你說，我聽著。」
她是兄弟的女人，封越知道這樣不對，心裏那股火壓了又壓，正發愁，後來遇上黃靜，同樣都是大學生，安靜乖巧的時候氣質和尤好有幾分相似。
封越微怔，過後露出釋然笑意，「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她哭的凶，梨花帶雨好不讓人心疼。
「別隨便啊。你要是覺得跟我出門無聊，我把我哥叫上，還有蔣願安，我們陪你一塊怎麼樣？」
這都是后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尤好擰眉，頗感無語。她不曉得他們已經分手了，她看黃靜的狀態不大對，心裏一動，想走遠一點。
今天和*圖*書和尤好有約的人不是孟逢，而是封越。他一下車，尤好別的不提，直接把黃靜的話複述一遍。
黃靜只和封越有關係，她要是知道什麼，只能是通過封越得來的消息。孟逢突然變卦，找來頂包的人又是封越，所以，事情問封越肯定不會錯。
他說得誠懇，這樣的解釋，尤好卻是不怎麼信的。
「嗯，不會讓她知道……」
——孟逢。
尤好興趣缺缺，「隨便吧。」
孟二這成事不足的東西！自己辛辛苦苦幫他的忙，他倒好，說好只在市中心兩個區轉悠，跑到這來幹什麼！他好不容易安了尤好的心，終於能讓她坐下安穩吃個飯，本想等飯吃完，過個幾天事情就過去了，偏偏在這撞上！
黃靜臉微白，霎時後悔方才逞口舌之快。
孟逢頷首，「嗯。」
封越指尖敲桌，「行了，別裝的這麼深情，給誰看？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心裡有數。想要什麼你直說，能給的我不會小氣。」
黃靜下意識退後了一步。封越到她面前，一張臉沉得嚇人，「你跟她說什麼了？」
黃靜只哭不說話，封越不耐煩了，她忙抹眼淚，哭著說：「我不想分手……」
他默認。
「解釋啊？」
他發愣，回過神想擋住尤好的視線，沒來得及行動，她轉頭看了個正著。
身後同伴的呼聲她置若罔聞。
她的同伴不懂其中彎彎繞繞，也不知道封越的身份，不像黃靜一樣懼怕他。當即幫腔，「哎，你不是靜靜的男朋友嗎？怎麼和尤好走到一起？靜靜說什麼了？她是你女朋友哎，不管說什麼，你也不能幫著別人來質問她啊！你不向著自己女朋友，反倒和尤好不清不楚……」
「你在等孟逢？」黃靜走到尤好身邊，忽地道。
……
「……什麼？讓你去見誰？」
黃靜呵地一笑，「你也不用防備我，封越已經不理我了，你現在應該很高興。」
哪想封越應下，「可以啊，你要想見都行，就是怕你嫌他們吵。你不是沒見過那幫人，一個個跟要上天似得，煩人得很！」
「黎大是吧？好，我會準時去……」
她沒有和朋友們說已經跟封越分手，幾個朋友雀躍起來，「靜靜，你男朋友……」驀地變了語氣，「他怎麼，去尤好那了？」
他轉身走回尤好身邊，不知說了什麼，兩人上車離開。尤好的臉色不甚輕鬆，然而這會兒，黃靜全然沒了痛快的感覺。
封越端起茶杯，沖孟逢眨眼調笑，「話說回來，你這麼正兒八經的，我是不是要祝你早成好事啊？」
尤好愣了又愣，眼裡神色滯頓，緩慢得像是過了幾個世紀。
「你跟我說實話。」
封越帶尤好四處兜風，時間差不多，開到一間餐廳門外，帶她去吃東西。
柜子里的包包黃靜再沒了拿出來的心情，封越說的她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想必也已經不作數。
就這麼合了一眼的眼緣，於是在她借故上來搭訕的時候，他半推半就發展了下去。
封越斷斷續續說了些什麼，黃靜只聽到部分內容。見他掛電話回身進來，她立刻端正坐好。
她小聲嘀咕：「你怎麼不把朋友都叫來。」
「沒有的事！」封越忙解釋，「孟逢是真的有正事兒要辦，又不想掃你的興，這些吃喝門道我不是最清楚嗎，所以他才讓我帶你逛。」
說完，黃靜轉身回到朋友身邊。
「那不是你男朋友嗎？」
封越沉默數秒，半帶調侃問：「不是吧，你真打算認真處？不是我說，你年齡不小了，過不了幾年就算你自己不急，你大哥也該催你進下一個階段了吧？」
尤好胃口平平，封越打包票，將主廚手藝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尤好才提起勁跟他進去。菜都是封越點的，她不挑食，一應交給他決定。
尤好一怔。
尤好往旁邊挪了半步，見她神色古怪，微微蹙眉沒說話。
他發怔。
臉青一陣白一陣，同伴小心翼翼的眼神，更是讓她覺得自尊心受挫。
……
「和*圖*書我……」
封越被尤好的氣勢鎮住，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小姑娘看著軟軟糯糯，沒想到這種時候還挺端的住。
封越見她不對勁，忙解釋，「不是那樣的，這事兒你聽我跟你解釋，孟逢他吧……」
「我知道了，尤好那邊，我幫你接她。」
隔日，聚于封家玩鬧的其他人散盡，尤好一早趕往學校，孟逢留下多歇了半天，趁空和封越談話。
「他公司有點事，去談事情了，你不要多想。」
……
她總是一副歲月靜好，溫柔娟秀的模樣，什麼事都不用煩不用操心，甚至不需要費半點心力就能得到別人拼了命想得到的東西。
「……」尤好將信將疑。
封越無法，眉頭一擰，提步朝黃靜走去。
「你……不生氣？」
「行……」
兩人靜對著喝茶。封越面前那杯一口沒動，他掐滅煙，略微出神，想著想著，念頭轉到尤好身上。
被封越一通電話叫出來談話，黃靜從出門起就萬分緊張，聽那語氣不像是要和她約會，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麼事。到約好的地方面對面坐下，一瞧封越的臉色，她更多了幾分忐忑。
孟逢和尤好感情甚篤，他一個半道來的，沒必要橫插一腳蹚人家的渾水。只是一時眼饞，饞完了，該幹嘛幹嘛。不是他的便不是，該是他的，將來總會來。
他說著停住，組織措辭，同樣等著尤好發怒。
黃靜忽地說：「不過你別得意，你以為你能有多久的威風日子？你不知道吧，孟逢他有事瞞著你呢！你猜猜他瞞了你什麼？你們感情這麼好，他有沒有告訴你？」
孟逢開門見山，不過也沒說盡，委婉示意：「昨晚尤好去給我煮醒酒湯，你家廚房就那麼點大，她在儲物間里找了半天才找見東西。你下回讓人注意點，東西仔細整理好。」
想開了，封越心裏越來越輕鬆。他今天把黃靜叫出來，打算和她說分手的事。
封越氣不打一處來，孟逢拜託他幫忙，事情還沒辦，這邊就被黃靜拆台，叫他怎麼不氣！他睨著黃靜，後者大氣不敢出。
她其實什麼都不清楚，那天聽封越講電話，她曉得電話那頭是孟逢，但具體內容她和圖書根本沒聽全。對尤好說的這番話只是根據那幾句，自己加以猜測亂編亂造而來的。
「姑奶奶！」封越無奈苦笑，「我真的喊你一聲姑奶奶，你就信我吧。難道你不信我，信黃靜的？」
尤好和黃靜不期而遇，是在出校門的路上。尤好一個人，黃靜身邊陪著一群作伴的同學。出了校門，兩撥人各自到旁邊的商店買東西，黃靜沒有和尤好打招呼，尤好也就當做不認識。
尤好這個小姑娘，在他看來確實很不錯，但也不是沒有更好的。說著奇怪，他就是不知道怎麼的，每當她出現在面前，總忍不住多看幾眼。看著看著心裏那股感覺就變了味。
黃靜心裏實在氣不過，明知道不該招惹她，還是忍不住走向她。
結賬后尤好握著礦泉水走到路邊，像是等人，黃靜和朋友正要走，瞥見她安靜站在那的身影，莫名來氣。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想再重申。」
「給你買的那些東西你喜歡就留著，前幾天看車，旁邊那輛車適合女人開，我讓人把鑰匙送來。」
孟逢睨他，難得勸道：「蔣願安沒個正形，他還想玩，別人說了也說不通。只是你，玩了這麼些年，該差不多了。再這樣隨便度日，封湛該說你了。」
「我哥自己還不是一樣。」封越面上不以為然，話到底還是聽進去幾分，「我心裡有數。」
只是黃靜近來不知道犯哪門子的癔症，總是學尤好，行事說話，穿衣打扮越來越像她。那天在廚房裡，封越其實知道尤好在儲物間，酒勁燒旺邪火，看著那樣打扮的黃靜一時沒忍住，差點當著尤好的面辦事。
黃靜看她這樣，心裏痛快了點，破罐破摔諷笑道：「男人肯考慮你的心情，說明你還挺重要。這一點我不如你，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他唯一重要的那個。」
前餐上了一道，封越正要給尤好作推薦，餘光瞥見入口處出現熟悉的人影。
這種玩笑話，孟逢竟面無異色地受下，「借你吉言。」
封越和她說分手以後，她發了很多消息求和好，一天幾通電話，如同石沉大海，毫無迴音，封越根本不理會。
黃靜回頭，看到熟悉的車，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