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姜蜜不想問小姨是什麼時候從店裡跑出去的，見她眼裡一點一點亮起欣喜的光，只覺得頭都大了兩圈。
——這次不是攔胸而抱，他的手臂勒在她腰上，不偏不倚及時將她穩當抱住。
「……」姜蜜用力咬了下吸管，「這麼說我要再給你十塊？」
她抱臂環胸，這回底氣足了幾倍：「現在是在跟著我了吧？」
……完了。這下有的解釋了。
年輕媽媽連說了幾句對不起，帶著寶寶走開。
驚詫回神的瞬間，姜蜜只來得及斥了一聲，腳下歪倒整個人往旁邊摔去。
「人確實挺多的。」姜蜜抿抿唇，說：「周末和假期的時候人尤其多，白天比晚上少一點，但還是蠻熱鬧。」
胸不疼了，還好晚飯也吃得少，不然可能要給他勒吐出來。
「出去。」
姜蜜咬牙，決定不再和他浪費口舌，回身悶頭走自己的路。
「你是不是仇富？」
邵廷擰了下眉，坦然受了，「謝謝誇獎。」
快步走了幾秒，見邵廷又跟了上來。
景點街其實不算太長，頭幾次來猶有可逛，來多了，一眼便能掃完熟悉的景兒，街道長度彷彿隨著次數慢慢縮短。
杯體很大，塑料瓶身冰涼冰涼泛著水汽，吸管尖處扎破面上的封膜，吸一口，甜甜的奶香味霎時盈滿口腔。
「……」
姜蜜略有詫異：「你沒來過？」
「吃夠了，不想回去。」
……這無賴。
「幹什麼？」姜蜜忍不住怒和_圖_書目而視，「你要買自己挑，別老和我搶行不行？」
邵廷輕笑：「沒看出來，你還挺有社會公德心。」
有點口渴，正好行至一家賣飲料的店前，姜蜜被小窗口陳列的新鮮椰汁吸引了目光，奶白色的液體看上去香甜香甜的，她側頭便問：「你要不要喝那……」
本以為邵廷會拒絕，沒想到他一點都不客氣，「好。」
不知誰家的小孩，幾個一堆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追著笑鬧吵打。
「我問你個問題。」
「……姜姜？」
姜蜜被他長腿邁出的步子落在後頭，頓了頓，才拔腿追上去。
姜蜜下意識道了聲『小心』，推著邵廷的手臂往路邊讓。
定睛看清聲源的剎那，姜蜜半個身子還扒拉在邵廷的手臂上。
被邵廷看著，姜蜜咳了咳，低聲道：「我只是怕你撞翻人家的車，嚇到小孩子……」
邵廷沒說話，攤主老人家先樂呵呵笑起來：「年輕人小打小鬧都是情趣，不吵架不吵架。」他哄小孩一般對姜蜜道，「你男朋友也是想逗你，有什麼事耐心溝通就好了嘛。」
「你幹嘛？」
姜蜜語塞，說不過他又拿他沒辦法，只好改道去對面那邊。
姜蜜翻出零錢，去窗口要了兩杯椰汁。
話出口，說到一半意識到不對，驀然頓住。
身後的人幽靈影子一般，無聲無息，除了混雜在嘈雜聲音中的腳步，幾乎沒有存在感。走著hetubook.com.com走著也就把他忽略拋到腦後。
「來。」老人家在濕毛巾上擦了擦手，「有什麼兩個人都喜歡的圖案，跟我說，我給你們畫一幅。」
姜惠提著購物袋站在前方不遠，分明是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一雙眼睛直直看著姜蜜……以及抱著她的邵廷。
「扯平？」邵廷挑眉，「糖畫二十，椰汁十塊。」
不多時，一條街終於被他們走完。出口近在眼前，姜蜜預備一踏出鐵柵門就和他分道揚鑣，心裏默默組織起措辭。
「不用了。我大方，不跟你計較。」他輕晃了晃椰汁杯身，眸中點點亮光襯起唇畔笑意。
如果邵廷不在的話，她大概要當街表演一個狗啃泥。
一個不留神，小蘿蔔頭撞到出神的姜蜜身前，只有她半個人高的小孩把她撞得一趔趄。
姜蜜愣了愣，才明白老人家把他們誤會成鬧彆扭的小情侶了。
「……」
夜色大好，微風和煦，或許是環境和氣氛太愜意，姜蜜難得沒有和他嗆，咬著吸管點了點頭，「問。」
糖畫已經拿在手裡，放下也不像話，姜蜜瞥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邵廷點了下頭，還沒說話，前面一個年輕媽媽推著嬰兒車，力道沒控制好眼看就要撞上來。
還沒到街尾，見前方就是下一個拐角出口，姜蜜立馬提步走了過去。正好到街三分之二的位置，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不用和他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單獨相處，和圖書舒服多了。
明明是他自己神神道道，還怪別人想多了！
瓦檐下紅燈籠隨風輕動，映照在腳下一塊接一塊的石板路上，兩旁行人來往不斷，沉浸在各自世界的歡喜愉悅當中。
她動了動唇，似是想說什麼，到底沒有出口。
「沒，我剛搬來。」
姜蜜喝夠，抒了口氣，說：「你請我吃糖畫，我請你喝飲料，扯平。」
邵廷嘗了嘗，覺得味道一般，垂眸見身側的人眯起了眼，模樣饜足，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那還不是你自己行為不恰當。誰會喜歡一個一見面就折自己名片的人？
等了三秒沒聽見回答，她好奇朝他看去。
「不，我不仇富。」姜蜜呵呵笑了一聲，偷摸扔了個白眼給他，「只是你是我見過的有錢人里比較討厭的一個。」
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高興地太早。十幾步之後，她發現身後的尾巴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黏越緊。姜蜜眉頭一皺，停下步子質問他：「你跟著我幹什麼？」
她撇嘴。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姜蜜覺得今夜的他格外多愁善感。氣氛彆扭，她摸了摸後頸，聳肩：「我當然愛錢，只是也沒有那麼愛錢。」
「這條街是你開的？」邵廷懶懶反問，比之前還更理直氣壯。
姜蜜腳步漸慢，從疾走變為散步。邵廷不知何時和她同排並肩，她沒了計較的力氣，由著他去。
剛剛平和下來的情緒又被投入湖面的大石塊攪和，泛起
和-圖-書波紋陣陣。
他有點無賴，又像夜風爽朗。
腿長的優勢很明顯，邵廷只是隨意邁步，很快便追上了她。
不理會他的調侃，姜蜜撇了撇嘴，繼續往前。
剛被小姨誤會，現在又被陌生人誤會，這一天誤會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沒幾步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頭詫異看了一眼，邵廷跟上來了。
他晃了晃杯中最後餘下的一點椰汁，經過綠色大垃圾桶時，揚手一拋扔了進去。
潛移默化的氣氛真可怕，姜蜜覺得自己可能是吃了剛才的糖畫中毒了，然而話已經說了，再收回顯得很小家子氣。只好若無其事清了清嗓子，接上先前半句：「那邊的椰子汁看上去挺好喝的，你要不要來一杯？」
邵廷挑眉：「哪條法律規定了我不能跟著你？」
她的小心思表露太明顯，被灼熱視線緊盯的邵廷用餘光瞥她，而後微側過頭，淡淡和她對視：「你想象力再豐富一點，可以去寫小說了。」
「……」
她眉頭一皺，就聽邵廷又說：「你對我，從第一次見面起，意見好像就很大。」
「不用了，謝謝您。」解釋麻煩，跟陌生人較真也沒什麼意思，姜蜜沒仔細看，就那麼隨手從糖畫架子上飛快取了一支。另一手往兜里掏錢，還沒找出零錢，旁邊邵廷已經遞了一張過去。
不會吧，真的猜對了……？
「不吃飯了？」
「哎，小心——」
吃飽了撐的才要真的跟他說對不起。羊肉串顯然www.hetubook.com.com是不夠的，姜蜜不撐，呵呵笑了兩聲轉身走人。
邵廷瞥見那一瞬小動作，「有話就說。」
閑步三米，邵廷又說：「其實不愛錢也是好事。」
「我們不是……」
「總覺得吧，你剛剛說話那個語氣，聽上去很像是被傷過，愛錢啊不愛錢什麼的……」
他都開口了，姜蜜也不藏著掖著。
他身板有多結實，她是見識過的。被他攔胸一抱，疼得她好半分鐘沒緩過勁來。
再嘗一口，仍是覺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然而看她喝得那麼開心，不自覺跟著，轉眼就入腹大半杯。
他一臉坦蕩，姜蜜不自在又沒話好說，往旁邊讓了讓。
做糖畫的老人家還沒收攤，姜蜜頓了頓，上前想買一支。手剛伸過去，旁邊冒出一個男人寬厚大掌，姜蜜皺眉瞥他，換了一個，不想，他也跟著伸來。
心被緊張情緒帶得砰砰猛跳，過後意識到此刻的肢體接觸，臉上躥地燒起來。姜蜜扶著邵廷的手臂忙不迭就要自己站好。還沒從他懷裡出來，卻聽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問他幹什麼？她在煩他啊！明明在煩他跟著自己，怎麼轉眼就忘了還開口請他喝飲料？！
「這裏人一直這麼多？」他問。
老人家樂呵收了，給他找零。
杯身被捏變了形，姜蜜才意識到自己盯著他出了神。在被發現以前，她猛地扭頭，匆匆忙忙朝前走。小碎步略微踉蹌，有些著急。
姜蜜沒能解釋，話卡在喉嚨，尷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