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格外噁心。
……
邵廷道：「他爺爺不知道打哪知道了消息，讓他送了輛車給我。」
姜蜜愣了，她對經商一點經驗都沒有，更沒有多少興趣。
常家的生意，還攀不到那麼高的位置，姨夫沒有和邵氏接觸過，沒見過邵廷，加之每天為生意的事費心，所以上次吃飯沒認出他來。小姨對此就更一竅不通。
等時機更成熟一點，再合適一點……
那次她從宴會上提前離開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
「今天我在上面！」
原本還是有一點點惋惜，想著她年輕不經事禁不住誘惑，一時走了歪路，將來要是被聶方拋棄遇見什麼事，看在認識多年的份上他或許會拉她一把。
後來她考大學，來了同一個城市，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他的訊息。
那之後他不大想看到她，漸漸不再聯繫。正好她快大學畢業，資助結束，和她之間就不再有什麼關聯。
她確實長得不錯，除了衣著打扮老舊落時，言行舉止完全不像底層貧困家庭里出來的。但他對她從來沒有過多餘心思，於他而言，向她施以援手，只是大學時一時心善舉手之勞，並不需要她回報什麼。
直到……
剛到縣城的頭兩年，她作為貧困生接受了省城一對夫婦的資助。好景堅持到她初中畢業，因為某些私人原因，對方停止資助，她的生活一下子又跌落回谷底。
『你』字還在喉嚨里，姜蜜看清對方的臉，一愣。
她主動又熱情，親吻炙熱，褪去生澀的動作，一下一下撩撥得他喉嚨發乾，渾身發緊，躁念霎時點燃。
邵廷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從愛上她的時候開始，從決心和她在一起開始，只要他誠懇把心交付給她，就足夠了。
或許是取悅，或許是憐惜，姜蜜說不清，但她想讓他高興。
姜蜜笑著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解釋道：「小姨打電話來讓我回家吃飯，姨夫看到我氣色不好會說的。」
許久沒看到亞歷山大，和邵廷約了回京華，下午可以逗逗狗晒晒太陽，晚上自己在家下廚做飯吃。
說了幾句，兩人一齊下樓，邵廷送她到姜惠家外邊，等她身影進入小區看不到了才走。
邵廷的酒意醒得差不多了和-圖-書，面對面躺在床上，一開始只是相擁抱著，她小聲說著話，他間或嗯兩聲應她。大概是懷裡溫香軟玉觸感太好，聽著聽著不自覺心猿意馬，等姜蜜反應過來，睡袍已經被他脫到腰部以下。
愛情一事，過往不咎，彼此相愛的那一刻，便是新生。
「你第一次在我家吃面那天，是她第二次求到我面前。這麼多年她和聶方一直牽牽扯扯鬧個不停，第一次我倒了一杯水，告訴她我和她之間早已涇渭分明，不存在任何情分。第二次……那天我也是氣急了，才拿錢扔她。」邵廷沉聲說。
姜蜜知道他不在乎那點，沒多說。
得知她滿口謊言的時候，他徹底絕了這些念頭。
極樂之極，彼此共享。
他總是講，女孩家在社會上不容易，所以更要有安身立命的基礎，不管是自己的本事也好，家庭的助力也好，二者至少要有一樣。他打拚這麼多年，一是為了給常穆掙家業，二是好讓她將來在面對婚姻和另一半的時候，多一些底氣和選擇的餘地。
當時他剛入大學，偶然在學校的『多對一新雨』活動中看到了她的資料。心一軟，便作為新的資助人，出資承擔了她從高中到大學全部的費用。其實一開始邵廷覺得她挺好，上進又有拼勁，每個月都會寄手工卡片向他表達謝意，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連他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一頓午飯，吃得姜蜜有點累。小姨對邵廷無比關心，姨夫則對她未來的規劃很有話說。
「姨夫，我專業不對口，接觸起來會很麻煩……」
「好巧。」他笑著和她打招呼，「你來買東西？」
他們這些人是含著金鑰匙出生沒錯，但不代表他們欠了誰。他沒有義務做誰的墊腳石，更沒有義務讓李薇儀將他當成冤大頭。
水波輕漾，溫度稍稍變涼，兩人起身出去。
一雙手撫上眉心，邵廷從思緒中回神，趴在他胸口的姜蜜撫平他的眉毛，正凝神看著他。
一年不到，李薇儀被聶方玩夠拋到一邊，果真來找他。
「你有什麼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他說，「我希望在你心裏，無論什麼事情，第一個想到的是我。」
遇上麻煩哭著跑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來求他，那麼理所當然地找上他，求他借錢給她周轉——李薇儀太看得起她自己了。說什麼家裡跟她伸手，姐姐和弟弟出了事需要她幫忙，根本就是死性不改，還想把他當成冤大頭涮。
李薇儀是怎麼被他趕跑的他記不太清楚了，他只記得自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坐在地上痛哭，梨花帶雨。
算是謝他放他一馬。昨晚輸出去的那些稍微有點多，當然，牌局上是可以耍賴，只要你臉皮夠厚，同樣的，你賴了，臉也沒了。
聽說她和邵廷在一起了。
走出那一列，齊珈言忽地叫住她，「姜蜜——」
邵廷頓了一下，挑眉，「你確定？」
姜蜜推著推車在貨架前專註挑選，到調料區，袋裝調味品放在最頂上，她站了看了看，踮起腳去夠。
誰知她送他回家，趁他喝醉了，竟然動歪腦筋想爬他的床。
他埋頭在她懷中，她一點一點燥熱起來，唇邊難耐溢出呻|吟。
第二天臨近中午，聶方給邵廷打了電話，姜蜜沉沉從夢中醒來，洗漱后問聶方和他說了什麼。
那回談合同，和對方會面安排得突兀，翻譯方面出了點問題。李薇儀輔修的正好是那個小語種，自告奮勇要幫他的忙。
她偏偏選擇捷徑，偏偏想要一步登天，野心大得現實遠遠填不滿。
她垂眸，專註吃飯。
明明憑讀的書學會的東西可以找一份好工作，慢慢一步一步穩紮穩打掙下屬於自己的一切，再找個同樣有拼勁有前途的另一半，將來生活水平肯定能達到小富，至少是和那個小村子里的人天差地別的生活。
按說男人在半醉半醒酒氣上頭的時候，衝動格外強烈，他也沒有為誰守著貞，但那一刻莫名覺得噁心。
第一次見面是在他當時住的公寓樓下，她帶著準備的禮物在樓下足足等了五個小時，極有耐心地從八點一直等到凌晨一點鐘。
她家窮到什麼程度？窮到家徒四壁，連口好飯都吃不起，而在她們村子，她家並非特例，每戶人家都窮得相差無幾。
十次邀請里他偶爾會應個一兩次，有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和朋友，就變成他帶著她一起吃一頓。那時他還說，等她畢業和*圖*書了，可以到他公司工作。她高興得不行，連連點頭說好。
以她的家境，讀書真的是唯一出路，如果不是捧起書本，她大概和那些面蒙塵灰四肢粗大的婦女沒有區別，一輩子只能和黃土為伍，前路與終點一眼就能望盡。
衣服整理好，對著鏡子梳頭髮，她隨口嘆了句：「沒有隨身帶化妝品的習慣，不然就能化個妝……」
姨夫是為她好，許久之前就說了，公司有常穆的一份，也有她的一份。
關於邵廷……
猶豫了兩秒接過調料，她抬眸剛要說話，前方一個推著車的人影忽然在面前停下步子。
陸合他們都見過她，一圈朋友偶爾會拿她開玩笑，他從不拿這些事調侃，每每都會讓他們注意分寸，次數多了那些朋友便也不再說。
讓人頭腦發昏的長吻結束，姜蜜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在他停下動作的空檔，反身壓倒他欺到他身上。
姜蜜悶了悶，扒了口飯，良久才說，「我知道了。」
他大方的態度，一點都不為她的躲避介懷，反倒讓姜蜜生出了一絲絲不好意思。
她在聶方公司混了一段時間，後來乾脆不工作，安心被聶方養著。
邵廷從一開始的怒其不爭，到後來已經沒了感覺。
常德順見她應下了，點頭：「不用急，一點一點來。沒必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他要處理工作的事沒那麼快回家，姜蜜吃完午餐從姜惠家離開后，打算先買點菜，讓的士師傅拐道去了全食超市。
姜蜜穿上睡袍，邵廷在腰間裹了張浴巾，她在前面小跑，腳下濕漉漉帶了一地綿延水跡。
——先想到他，先聽他說，不管好壞。
最後是那位好心的老師給她墊付了書本和一個學期的開銷，並在之後聯繫縣城中學為她爭取到了貧困生補助，她才能繼續坐在教室里。
「麻煩更要早點開始，本來你畢業那會我就想讓你來公司。開寵物店可以當成興趣，但不能當成主業，你要為將來好好考慮。」常德順瞥了她一眼。
他不為所動，只是懶懶倒了一杯水在她腳邊，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姜蜜別了別鬢邊碎發，笑著把沒謝完的謝完，說，「不用了。我去看看別的，再見。」而後推著推和圖書車飛快走人。
感情兩個字之所以有魅力，正是因為彼此之間存在特殊性。
她上頭有一個姐姐，下邊還有一個弟弟，儘管義務教務囊括九年，學雜費全免，但每個學期還是需要幾十塊書本費，在校也需要生活開銷。錢，一分都是錢，對於她家來說是負擔。她的父母咬死不鬆口，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繼續讀書。
邵廷就是那個時候認識她的。
李薇儀出生在一個非常不富裕的地區，她的家鄉在那塊地方更是貧中之貧，困中之困。
齊珈言問：「你想要什麼，我幫你拿。」
邵廷派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她早在考上大學之後就和家裡斷了聯繫，和他說的話，什麼勤工儉學打工掙錢寄回家裡、爸媽偏心弟弟她壓力很重不敢花錢，都是假的。甚至連那位幫她爭取到讀書機會的老師，她也早早沒了來往。一口一個恩師，逢年過節為挑選禮物發愁找他拿主意，全部全部是假的。
她停下步子。
所有話音和動作都變得軟綿綿用不上力，之後是好一陣空氣被攫奪。
那之後，她時不時就會聯繫他，拿了什麼什麼獎，評選上了什麼什麼榮譽，興高采烈地告訴他說是和他分享。
環境比一般的超市靜一些，人也少。
「我讓陸合去取。」他說，「給他開。」
情愛之間，她是最好的助興葯。
那瞬間覺得心寒，也覺得好笑。
姜蜜趕緊蹲下身撿起來，身邊忽地多了一雙手幫忙。貨歸原位以後她直起身，這才有空看向幫忙的好心人。
她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看她念書的成績就知道，但邵廷沒想到，她不僅聰明，還聰明得過了頭。
「……姜蜜？」
陸合說得對，自甘下賤，沒得救。
沒想到又過了一段時間，再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跟在了聶方身邊。
姜蜜嘆了聲氣，回抱他的腰身。
因為窮，她差點連學都上不起，小學念完就被家裡人當做勞動力出力。
齊珈言也有些意外，似是沒想到她會在這。
「謝謝……」
邵廷皺眉，「要去哪？」還化妝，平時來見他都沒有那麼上心。
他俯首親到胸前，姜蜜被壓著翻身正躺。
姜蜜動了動唇，猶豫著想說話。
當時他沒想太多hｔtｐs://ｍ•ｈetuｂooｋ•com.ｃom，只覺得這個小女孩心思細膩，聽她表達了謝意，讓司機送她回去。
聞聲看去，李薇儀站在幾步之遙的位置，目光先是落在她身上，而後看向齊珈言，在他們身上打量一遍，眼裡驀地閃過什麼，變得內涵又微妙。
進了初中，她很上進也很努力，即使是在競爭嚴重的縣城中學，成績一直保持在前列，三年後考入了縣城重點高中。
她能到縣城上中學，是因為她是她們村裡學校成績最好的一個，支教的老師不忍心看她錯失讀書的機會，跑去她家和她父母溝通了很多次。不厭其煩，不肯放棄，費盡口舌幫她爭取。
齊珈言並非死纏爛打的人，有些不甘心，但也僅僅只是不甘心。
還不行。
她想給他最好的，想把身和心都奉獻給他。
邵廷摟緊她，說：「跟你說這些是不想讓你亂想。我不清楚她跟你說了什麼，但是對我來說，整件事情里我對她確實沒有多餘的想法。」
「公司里的事你先學著上手，再過個幾年，總歸是要進來的，到時候有你在，常穆也有人看著，我才能放心。」
與他無關。跟聶方是她自己選的，即使被玩死也是她該受的。
只是實在太高，踮腳也沒夠著，一個不小心弄下來好幾包，迎頭砸下來，還碰倒了下邊稍矮些貨架上的醬料瓶子。
她在飯桌上表現得不錯，生意談得順利，他多喝了兩杯。
「她說的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而且，就算以前你們真的有過什麼……」她微微拉開和他的距離，直直看了他兩秒道，「那又怎麼樣？昨日事昨日畢，過去的都過去了，而我們還有現在和以後。」
齊珈言從貨架上取下她剛剛踮腳想拿的調料，走到她面前，「我看你想買這個，拿上吧。我買的差不多，現在就走了。」
只是好心資助了一個窮苦的優秀學生，如果早知道會有後面那些事，或許當初他會選擇心硬一些。
然後只是動唇，話音悵然湮沒在嘴邊，到底還是沒有出口。
姜蜜很確定，所有的話都用行動表達。
……
他這麼好。強大勇猛，成熟有責任，心堅硬如同金剛石，又在最深處保有一份純良善意，柔軟而珍貴。
「嗯。」姜蜜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