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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好說話，沒什麼架子，你放心。只是吃個飯。」邵廷說，「反正，以後遲早要見。」

姜蜜心裏沒底的情緒一會兒比一會兒嚴重。

他們住在這棟樓的最頂層，樓上多一個閣樓和一片屋頂陽台，臨近春節，姜惠在陽台曬了一竹竿的臘肉臘腸，這是在老家時就有的習慣，常德順也是窮苦出身，這些在大城市顯得略接地氣的行為，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最樸實的習俗和記憶。

叮地一聲，廚房裡恰好傳來微波爐清脆提示響聲，邵廷沒起身去拿，仍舊坐著。

姜惠哼了聲，「你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出來。」

才離了醫院沒多久又來，姜惠當然不樂意，她想回家，常德順卻不肯，要求她住院。

——位置佔穩了比什麼都重要。

說一不二，立刻行動，結賬出了餐廳，姜蜜被她拉去逛商場，美其名曰——置辦行頭。

晚風寒涼，他的懷抱溫暖，暖流融融沁進心裏讓人就此化在他懷中，哪裡都不想去。

「沒吃東西就跑出去，餓不餓？」

他勾起一邊唇角笑了下。

他們太顯眼，特別是站在這路口位置，左右行人經過他們身旁時全都轉頭要瞧上一眼。

聽到她要去見邵廷的爺爺，向萱一口果茶嗆在喉嚨里，咳了十幾分鐘才平復。

邵廷走到一旁接電話本意是避開，不想邵均儀人雖老了但聽力一點沒退化，聽得清清楚楚，抬頭問了句：「誰呀？」

姜惠嘆了聲氣：「該說的他都和我說了，心裏這點坎，我都在試著過，你要是連這都過不去，早就該識相別和我說那些有的沒的。」

邵廷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姜蜜聲音微低，一一答了他的問，他也沒有強行要求，叮囑她好好照顧小姨，說隔天有空就來看望。

邵廷和姜惠談完之後，兩個人表情看上去都有些高深莫測，姜蜜不敢問姜惠，又不好立刻從邵廷那套話，忍了又忍，在姜惠不點頭也沒不同意的默許中，她送邵廷下樓，上車前扯著他和*圖*書問了好一通。

邵廷說去見姜惠，果真就找了個時間付諸行動，姜蜜原本怕姜惠身體不好，見了他受刺|激鬧出麻煩來，試探性地在她面前提了一句，不想她的反應很是平靜，讓邵廷要來就來，大有『我聽聽他能說出什麼花來』的意思。

消息發出后，電梯到達，裏面沒信號，直到到達姜惠病房樓層，信號才一格格恢復。

姜蜜在他懷裡待了一會兒，拉開距離。

繳費成功，姜蜜拿著收費單，等電梯時還是給邵廷發了條信息。

他吻在她額頭，語氣輕輕，滿是寬慰和縱容。

和坐在她父親身旁時端莊溫和的笑不一樣，這個表情更符合她的年紀，鮮活而燦爛。

她似乎是出來透氣吹風，見他從半開的車窗看過去，揚唇笑了笑。

見姜蜜有些恍然，他抬手摸她的發頂，「有我在沒什麼好怕，我爺爺肯定也會喜歡你。」

邵廷頓了一下，眉頭慢慢皺起。

邵廷和那邊說了句等一等，稍稍捂住手機如實回答。

向萱上心起來，「見家長不是開玩笑的，衣服，頭髮，包包，還有配飾，哪怕是細節也得仔細仔細再仔細！還要事先準備了解一下他爺爺的喜好，不然貿貿然去你手足無措不是要出醜？」

畢竟，他這麼挑卻已經這麼喜歡她，喜歡到連原則、底線，早就丟盔棄甲全都放下。

「為什麼去不了？」

邵老爺一聽，還沒說話，佟迎就道：「邵廷交女朋友了？那正好，晚上我想代我父親請老爺子吃飯，邵廷帶女朋友一起來，見見面認識認識，我們佟榆剛從國外回來，也好多交些朋友。」

老爺子和佟家老爺子是故交，佟家父女代為拜訪，老爺子待他們十分熱情。

「沒事了，你多休息，得空我帶你去看看胃。有話和小姨好好說，隨時打我電話。」

邵廷心裏高興，應過後答覆電話那邊，告訴姜惠他現在立刻過去接人。

「不用你陪。」姜惠打斷她，「和他約好就約好了，好端端的忽和*圖*書然爽約，誰教你的？」

「等等要洗澡……」好不容易在他擦臉的動作間找到說話空隙，姜蜜微仰著頭想避開，沒成功。

「這就見家長了？！」

他不多留，公司還有事，家裡雖然有人打掃，但要迎接他爺爺，多少還是要費些心力。

轉移到病房的途中兩人還在拌嘴爭執，一個不想麻煩，一個不想留下病根，出發點都是為了對方好。

他去浴室浸濕毛巾，擰乾拿出來給她擦臉。

「我給他打電話，讓他現在過來接你。」

「我知道，但是他的家人……」向萱頓了頓，「你小姨知道這件事嗎？」

什麼是做好了準備，什麼又是沒做好準備，她講不清楚。想到要去見他的家長，除了緊張還是緊張，尤其那是他家話語權最重的人，還是他的長輩。

結果就是在上頂樓仰頭取臘腸的時候弄傷了，下過雨之後特別滑，姜惠一時沒站穩滑了一跤。

邵廷接到姜惠的電話時，邵均儀正和客廳里的客人聊得熱火朝天。

這樣一位老人家什麼沒見過？

一路無言，邵廷專註開車。

邵廷什麼都沒說，長臂在她背後一伸把她摟到懷裡，俯首在唇上就是一親。

邵廷抬指撫了撫她眼瞼下方，「回去么？別人都在看我們了。」

邵廷動作細緻輕柔，她眉眼各處都被熱毛巾浸潤。

邵廷的爺爺邵均儀，年輕時候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商場上赫赫有名，有些實力和見識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姜蜜也想知道邵廷舌頭到底能翻出什麼花，但他們倆說話避開了她，她沒能知道他們到底詳談了些什麼。

名喚佟榆的女孩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笑起來和她父親佟迎很像。

「他已經見過我小姨和姨夫了。」姜蜜抬了抬眸。

車停在不遠的地方，她從公寓跑出來之後，邵廷當即就跟上了，開著車綴在她後邊，不太近也不太遠，隔著一點距離跟著。

向萱一個人獨和*圖*書居，早就無聊得不知該幹嘛打發時間才好。先前姜惠住院不好去煩姜蜜，得知姜惠出院，當即提了東西到家裡探望，坐了沒一會兒就把姜蜜拉出去放飛。

「……沒有。」

到常去的茶餐廳開了個包廂，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嘮嗑。

因為向萱的一通話，姜蜜對這場即將到來的會面越發覺得忐忑，東西都買好，包括給老人家的見面禮，全都準備齊全，還是不放心。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姜惠一看到就恨不得把他種在自己家，更想時時刻刻讓他和姜蜜黏在一起的好青年。

邵老爺子覺得可行，點頭道：「三個人吃飯太冷清，人多一些也好。讓她別怕生，你佟叔叔不是外人。」

姜蜜鬆了口氣，回了病房，在床邊作陪一待就是一下午，從一點多直接守到了五點半。

他早就在她家裡人面前露過臉了，雖然頭疼於她小姨現在的不贊同態度，但好歹他有名有姓，換句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他是過了明路的、姜蜜的正牌男友。

「你不要多想，有我在。」

「知道。」

「小姨你弄傷了，我在這陪你……」

向萱說了些近段時間的情況，過後自然而然聊起姜蜜的事。

姜惠拿出手機，調出邵廷的號碼，瞥了她一眼，無奈道。

她在廳里來回踱步走，看得吃零食的常穆一陣眼暈。

說起來，他真的委屈，被長輩否認的明明是他，沒有安全感的也該是他才對，可現在她一臉懨懨低落，反倒好似成了他沒有給她安全感。

姜蜜嗯了聲，點頭。

一收到姜蜜的消息他就和爺爺說了她晚上來不了，老爺子沒生氣也沒往心裏去，只說那就再挑個時候見。

結婚的話題，想想還是覺得沉重，她開口之後他沒回答，提起來並不能讓人產生任何輕鬆想法。

姜蜜抿唇，「我也說不準。」

姜蜜去辦理住院手續的時候，握著手機糾結了好久。

「洗澡歸洗澡，臉先擦乾淨，走出去吹了一路冷風，臉不難受？」

姜蜜和-圖-書削蘋果的動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繼續，「我跟邵廷說了，晚上我去不了。」

「小姨那邊，我去見她，她不信我那就由我來和她說。」

「不是你們兩個人平時見面，這和人家長輩說好的，你怎麼能說不去就不去？」

邵廷掛好毛巾，一樣樣把菜端進廚房，用微波爐加熱。

姜蜜一愣……他爺爺？見她？

邵老爺子的口吻，比起對佟迎的親近，更多的還是對素未謀面的姜蜜的不見外。

向萱嗆紅的臉顏色慢慢淡下來，問：「你做好準備了么？」

他們在書房裡談了半個小時有餘，姜蜜坐立不安，房裡客廳哪哪都待不住。

飯局安排在晚上，雖然只有他們三個人，但邵老爺子還是很重視。

姜蜜仰頭看著他，待他擦得差不多了，開口：「你越來越像老媽子。」

蘋果削完，姜惠不接，姜蜜干拿著，沒了別的可做。

她拿不准他什麼意思，他凝眸忽然說：「過幾天我爺爺會來，他想見見你。」

姜蜜沒說話。

姜蜜盤腿坐在沙發上，被熱毛巾悶得皺眉連連。

然而現在這情況，不說也由不得他。

兩點多左右，接到拜訪電話，佟家父女登門。

姜蜜一句話沒套出來，就那樣眼睜睜目送他走人，只好長抒一氣，萬分憋悶地回去。

回了車上，邵廷幫沉默不言的姜蜜繫上安全帶，她心情不好，沒什麼說話的慾望，即使同他一起回程，臉色依然不大明亮。

姜蜜在家準備了一上午，誰知中午忽然出了事——

邵廷和她說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說的，但姜惠說話時有提起這件事，明顯知情。

剛出醫院沒多久的姜惠摔了腿，又往醫院去，二度進宮。

「你爺爺……」姜蜜有點詞窮不知說什麼。

姜蜜沒說話。

姜惠調整好身後枕頭的位置，皺了皺眉，而後鬆開，默了幾秒說，「你在害怕？」

菜排隊等著回溫，他慢步出來，在沙發角落坐下。其實兩人距離離得不遠，姜蜜的膝蓋正好能碰著他的腿。

「看我幹什和-圖-書麼？」姜蜜側頭瞥他，「不去看著菜？」

「小姨弄傷腿進醫院了，我晚上可能來不了，替我向你爺爺說聲抱歉。」

收了毛巾準備放回浴室，頓了頓，看向茶几上已然冷掉的飯菜。

姜蜜抿唇，悶著不吭聲削蘋果皮。

就那一剎——

牽著她回了公寓，回到燈光明亮的頂層住所。

手忙腳亂把她送到醫院，繳費挂號看骨科，拍了兩個片子又照了磁共振，大夫看完診斷結果，摸了摸姜惠的骨頭，得出結論：「骨頭沒傷著也沒裂，腳會疼站著沒辦法用力，是因為韌帶拉傷，可以住院也可以回家休養，開一些葯吃著，再用冷敷和藥膏消腫。」

姜蜜抿了下唇，點頭。剛剛不餓，現在冷靜下來，才感覺到胃裡餓得難受。

「原本我打算等他來的前一天再告訴你。」他爺爺的意思是一起吃個飯，他怕她緊張擔心，不想讓她太早給自己壓力。

姜蜜被近來突如其來的一串事情絆住了腳，已經許久沒有回她的公寓去住。

姜惠注意到天色，見時間已然接近晚飯的點，看向姜蜜：「你怎麼還在這？」

聊到現在還沒聊完。

沉默間，閑得沒事幹的向萱當即拍板，「廢話不多說，都交給我了，我這人雖然不得長輩喜歡，但是對於長輩們喜歡哪一款還是知道的。我扮不來，絕對給你好好扮上！」

「微波爐比我有分寸。」邵廷淡淡道，瞧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直看得她不自在才說，「剛剛我話沒說完你就急著跑出去，跑什麼？」

剛剛笑起來的那個模樣，看著有點眼熟。

邵廷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意思是，他和家裡人說過她的存在？

沒叫司機，他自己去車庫取車，開到院子里正準備出去，側目一瞥，瞧見站在台階上大門口的佟榆。

就在姜惠從醫院回家之後，邵廷便找了個時間上門，在家裡談的話，還帶了一大堆禮品來——不用瞧也知道都是上品，姜惠沒拒絕，但接下東西的表情算不上太好。

她說的在理，姜蜜聽著頭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