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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那的，沒有了。

空氣里飄著些微塵埃。

「那玩意兒真心痛。」

然而不僅沒人怪罪，個個都體諒不已，很多不太熟的人也各種找方式和他們搭上關係，想要套交情。

他頓了一下，「答應了？」

而後便抬起頭，笑彎了眼睛看著他。

他站在路邊，長身玉立，攜著燈影，逸灑軒昂。

花了兩個禮拜時間，姜蜜火速挑好婚紗，某天出門的時候被姜惠用眼神斜了。

前段時間鬧得彼此心情不好，浪費的約會得補上，再加上離婚禮越來越近了，她未婚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趁著還沒嫁，抓緊時間享受一下。

「……好。」

他皺了皺眉：「上車，我們談一談。」

和姜家二老立在一塊，還能做個伴。

姜蜜還是沒吭聲，也沒動。

姜蜜付錢買了兩瓶喝的，正要把錢包還給他，發現什麼，頓了一下。

「你不問我說了什麼？」

佟迎不悅，張口要斥她，姜蜜沒給他這個機會。

先給三座墓掃乾淨灰，再一一擺上祭品，給姜家二老先燒了紙錢，最後才在姜驪墓前蹲下。

——姜蜜要結婚了，作為從小捧在心尖尖上的寶貝外甥女，姜惠和常德順對這門親事可以說是十二萬分上心。更何況對象還是出身宏輝邵氏的邵廷。

姜蜜放下心來。

去加油站加油的時候，從便利店窗口買東西，邵廷一手理著加油的發票單，直接把錢包遞給她。

沒有往更深的地方說，點到即止，她不想提，也不想不相干的東西打擾姜驪長眠。

「答應答應答應！一點都不勉強——」

然而一出店門，卻被一輛車攔住。

佟迎表情微沉，略有不耐煩。沒等他發作，姜蜜先冷淡開口：「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該說的話，當年我小姨和姨夫和你說的很明白。」

側眸看了一眼，邵廷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邊，姜蜜和他相視，笑了笑，轉頭對姜驪說：「這次小姨沒有來，但是……來了另一個和圖書很重要的人。」

前路漫長，自此光明可期。

佟迎。

姜惠假嗔著戳她的額頭，「都快結婚了還差這一時半會？你也不嫌膩歪！」訓完就走，或許是知道說了也攔不住他倆見面。

寵物店新年後重新開門，姜蜜抽出空去了一天。店裡的事她沒精力全部顧上，便給資歷最深的一個店員漲了工資，升她做了店長。

一看到她，兩眼放光，時時刻刻都在躁動。

他是這副畫面最好的部分。

他答得一點不羞：「不用再做避孕措施，留著幹什麼？」

「……裏面的東西呢？」

姜蜜瞧他，「你也來？掃墓哪有帶客人的……」

之前是為了防止未婚先孕，畢竟在沒全然負起責之前，有些風險不應該讓她承擔。再者，談著戀愛就把她肚子搞大，到時候上門，小姨估計就不止是給他臉色看那麼簡單，估計他以後都得端碗站著吃飯。

「不聊了？」

「佟先生，請你搞清楚，我姓姜。」

邵廷說不問。

終於把心底積壓的東西都傾吐發泄出來，說完哭完累得不行，渾身沒了力氣，但同樣的，壓著自己的東西也彷彿一剎消失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邵廷抬手揉亂她額前的發，喚回她的神思：「結婚吧。我已經和爺爺說過了。結了婚，小姨看我大概能順眼一些。」

姜蜜原是蹲著，後來半跪在地上，對墓碑上的照片低語。

「今天還好么，店裡有沒有什麼事？」

邵廷哦了聲，「避孕套？拿出來了。」

邵廷牽住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她張開雙臂環抱住他的腰身。

「我們過得挺好。你不用掛記，不用擔心。」

她說不冷，在他懷裡輕蹭，「怕你等急了，所以趕緊跑過來。」

她重重點頭，笑意從唇角蔓延到眉梢，眼裡盈盈一片全是清亮喜悅的光，晃了晃手，秀自己剛剛拿到的『戒指』，說：「手藝不錯，編得還挺好看，勉強答應。」

姜蜜沒反應過來。邵廷轉頭和她對視和圖書，目光誠懇，說出的話卻不要臉至極：「你咬得我已經夠疼了，再戴一個，勒得更疼。」

「為什麼拿出來？」姜蜜赧了一瞬。在一起之後，他總是隨身放一個，夾在錢包里。

姜蜜另一手別好耳邊鬢髮，笑著點頭，轉身和他手牽手沿著來時路走回去。

邵廷挑了挑眉。

等了許久沒等到她回答，邵廷有點耐不住，剛要摟過來看看女朋友是不是被嚇傻了，她忽地揚唇一笑。

她愣了下，「什麼？」

愛說什麼都行，說給他聽，他聽著，說給別人聽，他等著。

姜蜜眨了眨眼。

心平復下來，前一刻因為厭惡的人帶來的不悅感受，頃刻煙消雲撒，像融掉的雪。

一句話，意思明白，和當年那個高高在上冷眼看人的不一樣。

笑意斂了斂，眸中盈光晃了晃，聲音稍低幾分：「他不一樣，他很好。」

緋紅爬上臉頰，姜蜜回過神來，狠狠啐了他一口：「呸！」

姜蜜一下一下踩著地磚，偶爾踩到兩片剛落到地上的雪花。聽他這麼問，她頓了一下，只是轉瞬即逝飛快的一剎。

待了三個小時，傍晚時分離開，和邵廷約好一起吃飯，不能讓他等太久。

邵廷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那走吧。」

姜蜜比起他們算是輕鬆，挑婚紗的事有邵廷陪著，距離塵埃落定還有幾個月，他終於能正大光明把車開到樓下等，不用偷偷摸摸做賊似得避開小姨兩人。

「說實話。」

姜蜜抬手摸了摸冰涼的石碑碑面，彎唇笑了下。

常德順知道這些都是因為邵家，忙碌之餘更是感慨。

邵廷勾著唇笑，長臂一攬，將她箍進懷裡一通揉。

「你說認真的還是……」

「很好。店裡一切都好。」

「怎麼跑這麼急？」

天際麗日高懸，塵埃砂礫歸於腳下。

半信半疑地聽了，等到姜惠兩人回來，姜蜜旁敲側擊問了問，具體談了什麼不清楚，但他們對邵均儀的印象似乎不錯。

於是就這麼定下來和圖書，兩家人各自忙活，為年後婚禮做準備。

「你還說邵廷，先看看陸合什麼樣吧！」

嫌？當然不嫌。

「過完年，明年清明的時候小姨和姨夫會回來，到時候我再跟他們一起回來掃墓。」她道。

「你多看顧看顧小姨，別讓她那麼粗心。」

沒聽見他說話，姜蜜側目看去，他忽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

姜蜜臊了個紅臉，偷偷吐舌。

「女婿回來掃墓就說得過去了。」

她點頭。

沒有提那個人，姜蜜不想在姜驪墓前講那些東西。

昨晚和邵廷聊了很多，飯做到一半，在他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晚飯沒吃幾口，並躺卧在床上談了很久很久的話。絮絮叨叨有一句沒一句，從小時候到大，直聊得星落天際，魚肚泛白。

路燈澄而暖，大廈折射著鎏光，天幕星點搖搖晃晃，雪片片飄落，粒粒化開。

婚禮日期定在春天。

她還是微愣，說不出話。

姜蜜亮給他看，「就是你放在夾層里的……」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整個春節期間，姜家人都很忙。

邵廷父母的意思是先訂婚再結婚，邵廷沒意見，但邵均儀說訂婚太麻煩，直接跳過多餘步驟，該幹嘛幹嘛。

第一次是被她氣的，那時候覺得邵廷靠不住並非良配，沒多久卻又被他說動，現在把過去一籮筐往事全倒給了他。

姜蜜瞪他幾秒，把錢包扔還給他。

「這次小姨和姨夫沒來，等清明的時候，我們一家人一起來看你。」

春光明媚萬物復甦，好時候。

姜蜜不想和他有牽扯，發自內心地對和他扯上關係這件事感覺厭煩。當下提步就走，不管他是氣是怒，走得瀟洒，毫不留戀。

兩家人把結婚的事搬到檯面上來正式商量，邵廷的父母也到了N城，這裏不是邵家大本營，但今年春節他們就在這過了。

已經是站在他這邊的了，姜蜜不知道他是怎麼說動小姨的，但若不是他讓小姨信了他，這回的事，他大概也沒辦法知和*圖*書曉，更沒辦法這麼快就將一團亂麻理順理清。

姜蜜沒說話。

邵廷照常來，自己開車，把熱空調開到最大。

姜蜜徹底笑開，眉眼彎彎撲進他懷裡。

邵廷轉頭：「什麼東西？」

姜惠說歸說，想見面的，天破了窟窿也攔不住。

姜蜜深深吸了口氣，揚聲喊他的名字。

他循聲看來，朗毅眉眼，處處皆是溫情。

讓邵廷站在這答，他怕是更會厚臉皮來一句：膩得還不夠。

姜蜜嗔完，倒也沒動手收拾她。

她只說：「我過得很好。家裡常穆也很好，學習成績穩定，考試壓力不大。小姨和姨夫都好，就是小姨有的時候不太注意，總出亂子，前些日子弄傷了腳，已經是第二次進醫院了。」

姜蜜臉色一變，眸光啥時冷下來。

黑白照里的那張臉，年華大好，明艷動人，如果還在，不知道會不會跟小姨一樣，每天在她身後念叨她數落她。

山上風大，林深蔭重，冬天氣溫低，姜蜜說了一會兒話不再逗留，起身走到邵廷旁邊。

「媽媽就在那，這條路上她看的清清楚楚。如果我以後對你不好的話，讓她教訓我。」

車窗降下來，端居在後座的佟迎凝了她幾秒，說：「你和邵廷要結婚了？」

嘆了口氣，下車的時候，天上忽然紛紛揚揚落下雪花，路上行人注意到，一個接一個詫笑起來。

他們的牽扯比起她和邵廷，還更糾結複雜，儂來儂去這麼久了還沒掰扯清楚。

前路在腳下，他們會往更好更曠亮的地方走。

和佟，是兩個不相同的字眼，發完全不一樣的音。

一開始覺得彆扭，久而久之習慣了。

他嗯了聲，「我開車。」

邵廷側身向後看了一眼，而後和她對視，認真專摯。

對於N城來說，今年的氣溫偏低，大多數五度，降到零度左右也是常有的。他對姜蜜外套的厚度很是不滿，姜蜜哭笑不得，他像是恨不得拿一床十斤重的棉被把她包起來。

向萱知道姜蜜這麼快要結婚，本就有些和_圖_書不贊成，更是對日期大加吐槽：「什麼春光萬物的，你家邵廷發春是真的……」

邵廷眉毛輕挑，「勉強？」

不等姜蜜看清，也沒等她發問，他牽起她的手，把那小玩意套在了她手指上。

姨夫常德順說：「邵老先生明是非講道理，溝通起來不難。」

因為忙著試婚紗，婚禮宴上各種東西雖然都有專人負責，最後還是要給他們過眼確定一下，每天時間都不夠用。

一枚枯枝編的指環。

邵廷忽然道。

「沒事就在家好好待著，天天往外跑，像什麼話。」

邵均儀和姜惠夫妻見了一面，姜蜜和邵廷沒有到場，全權讓長輩們自己對談。姜蜜很緊張，擔心會面不愉快橫生枝節，邵廷讓她寬心，說：「爺爺年輕的時候雖然脾氣不太好，但一直很講道理，放心吧。」

提步奔向他，在他暖洋洋的懷裡尋到一個舒適的位置。

……臭流氓。

輕朗笑聲，和林間穿透枝椏葉片的陽光相仿，空氣謐然清怡。

姜蜜一年至多回來一次，這次又發生了許多事，邵廷知道她有話要說，站在旁邊隔了點距離，給她騰出空間。

塵埃無關緊要。

「……都挺好的。」

姜惠和常德順今年甚至推了往年的應酬，把去朋友家拜年的時間也騰了出來。

姜驪的姜。

姜蜜頓了一下，腳步不自覺停了，愣愣看著手上的東西。

他摸了摸她的臉，問她冷不冷。

攔下計程車，打的到和邵廷約好的地方——早知道佟迎會找到她店裡來，她不應該拒絕邵廷來接她的提議。

大年十三那天，姜蜜去店裡給幾個小姑娘們發了喜糖，見她們有條不紊樣樣都處理得很好，放下心來。

姜驪的墓在村後山上辟出的墓地，原本常德順想過把墓遷到N城，但她的屍骨根本沒能收殮回來，早就化入塵泥，散於風煙，墓里是空的，遷不遷都沒有意義。

一大早，邵廷帶姜蜜去買了香燭和紙錢，一應祭拜用品準備妥當，手牽手步行到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