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秦皎盯了她半晌，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麼？」
他道：「現在就急著走？再過幾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秦皎回公司第一天就被大批記者圍住，她的公司才剛剛上路，遇上這種事不可能沒有影響，至少對於公司里一大部分剛入職的新人來說，這樣的氛圍很影響工作。
「先生，您為什麼同意程小姐回去？」
程隱接到電話，暫時把去找沈晏清的事放到一邊，立刻趕到秦皎那邊。
找了這麼久的東西近在眼前，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進門一看，公司前台處圍著一堆記者，各個都嘰嘰喳喳說希望約個採訪，前台不停回答請走正常合作流程，和公司負責接待的部門聯繫，那些人就是不聽，死活不肯走。
付出，然後得到，用另一種說法形容，也可以稱之為交換。
就好比他們一起去聽音樂會，偶然遇上槍擊襲擊這件事，在那之前，儘管他對她足夠好，但她對他仍然有所保留。而她為他擋了那一槍重傷搶救，離開醫院后，和他相處就顯得自然了很多。
「有好多記者在我公司外。」秦皎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奈。她自己是做這一行的，常年和媒體朋友打交道，但江河同源到底還是有差別，面對蜂擁而至的娛記，她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舒姨喜歡逗他，老是拿著各種吃的讓他張嘴說話，每當他奶音糯糯開口喊她舒姨，她就會非常高興地揉他的腦袋。
……
回去之後，程隱休息了一晚，還沒來得及去找沈晏清
https://www.hetubook.com.com，被秦皎一通求助電話打亂計劃。助理在他身邊待了很久，比程隱給他打下手的時間還要早得多。容辛一早上沒說話，助理自然看得出他為何情緒不高。
況且他本來就不愛說話，車禍后大家考慮到他的心情，沒誰會追著他問東問西。
她思緒紛雜，沈晏清輕描淡寫拋下這句話，卻沒理會她看似平靜實則過度的反應，照常逛完了一整條街，還嘗了好幾樣小吃。
小孩子對常出現在生活里的人沒有防備，那時候實在是太小，車禍當場，舒姨把那枚項鏈塞到他口袋裡，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返身回了車邊，他根本不懂是什麼，也不記得對人言。
臨了，他順帶告訴程隱舒哲的最新情況：「舒哲大概要留下療養一段時間，舒窈應該也沒那麼快回去。」
程隱早早起了，一上午呆坐在二樓小客廳，握著手機出神。
掌握晶元里的東西后，沈晏清派人細查過，舒哲的母親當時在自己的座駕里，還放著一份紙質文件，舒定彬不知道項鏈的存在，他大概以為文件在車禍中燒毀，一切就消滅乾淨了。
特質材料里內嵌晶元，儲存著舒氏洗錢的賬目和數據。
程隱斟酌半晌，還是有話沒說出口。
不等怔怔的前台姑娘回答，程隱道：「我是這家公司的股東。」
對她來說，大半人生，都是建立在付出和得到的關係之上。
那枚項鏈在爺爺那放了很久很久，十八歲https://m.hetubook.com.com時，爺爺才把項鏈重新交到他手中，用一個木盒裝著，特別鄭重地叮囑：「收好，不要給任何人看，不要交給任何人。」
從有記憶起他就見過她，他的母親和她是閨蜜，很小的時候兩人時常約著喝茶，每次都會帶著各自的孩子出門。她們邊聊邊吃點心，他和舒哲便會被放到一旁，湊著一起玩兒。
同床共枕的夫妻，一個要挾，一個下殺手，弄到這般地步實在令人咂舌，但更讓人寒心的是，舒定彬和沈晏清的父親多年好友，在明知和自己前妻相約見面的人是自己好友的妻子，並且好友年幼的兒子也被帶在身邊，舒定彬為了拿回證據，仍然能下得去手，不顧念半點舊情。
沈晏清一直沒出現，後邊打了通電話，說公事沒處理完，要回國了。
容辛凝著她，許久揚起笑：「好，明天我讓人送你回去。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他有舒家洗錢的證據。所以你決定……？」
如今，項鏈在沈晏清手裡，這早已經不是關鍵，和洗錢有關的證據，沈晏清的爺爺在車禍發生那年拿到項鏈發現裏面的玄機后，第一時間就著手備了一份，沈晏清自己也留了心，于晶元失效前就將數據保存了下來。
通完電話沒多久，晚飯後過去了二十分鐘不到，程隱去找容辛，和他說自己要回國。
車禍發生那年，沈晏清只有幾歲，記憶不清晰，但車翻時刻的驚心動魄以及天旋地轉后被扯出車廂看到的濃煙烈火和圖書，幼年時期，常常出現在午夜夢回之際。
在她的潛意識裡，她只有拿出什麼東西和別人換，她才會覺得安心、安穩。這個東西是她的骨髓，是她的乖巧聽話，是她一命換一命的恩情……可以是很多東西。
相比沈晏清，難以反應的是程隱。在沈晏清吃著冰球漫不經心說出那句話之後，她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懵然的狀態。
程隱主意已定，稍作沉吟，告訴他：「我們在找的東西，沈晏清那有。」
當初，舒哲的父母在生了舒窈后感情破裂，鬧離婚鬧了很久，局面僵到無法挽救，後來卻一夕和平解決。看到晶元他才明白原因為何。因為舒哲的母親有舒氏洗錢的證據，她就是拿著這個要挾丈夫，成功離婚。
容辛一頓。
她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如今對他的信任，不外乎都是建立在她為他擋了一槍的前提下。
他在那場意外里失去了母親，舒哲兄妹也失去了母親，這份恩情和愧疚他記了很多年，一直未曾懷疑過，包括舒姨塞到他口袋裡的那枚項鏈。
「各位——」程隱凜了神色走上前去，立時吸引了一眾人的注意，「麻煩你們無事不要在這吵鬧，否則我要請保安，以及報警。」
下一秒，立刻有人眼睛一亮，拿著採訪工具衝到她面前，其他人也陸續湧上來，將程隱圍了個水泄不通。「請問這位小姐，你們公司CEO和舒窈小姐的哥哥舒哲先生之間的事情，你清楚嗎？最近傳言舒哲先生發生嚴重車禍，對此秦皎小姐有什麼想
https://m.hetubook.com.com說的，作為公司股東你能不能給我們透露一二？」程隱嗯了聲，一時無言。
程隱沒有多說，只是表明態度：「我一定，一定要讓舒家付出代價。舒哲車禍是老天的懲罰，我要做的事還沒做到，我不能停下。」
她沒答，默然搖了搖頭，臉色沒有緩和下來，反而皺起眉頭。
程隱告知容辛的第二天，他便依言讓專機送程隱和秦皎回國。他沒送她們上機，十點后才起。
時間渾渾噩噩過去，之後又在L.A待了五天，容辛美其名曰休假，讓她們好好放鬆。秦皎忙完事情，每天和程隱無所事事玩樂消磨時間。
這些證據足夠證明舒氏的違法罪行，但為了萬無一失，五年來沈晏清一直沉著氣按捺不動，只是在各項生意上給舒哲挖坑，預備找出舒氏在國外洗錢的確切途經，證據完備后，必要時刻一擊斃命。
沈晏清管舒哲的母親叫舒姨。
那根本不是什麼珠寶首飾——
沈晏清打的算盤，路長，且不易。
一開始他奇怪過，不知道是什麼讓爺爺態度那麼嚴肅，他明白項鏈里肯定有東西，但當時沒有深究。
和上次一樣，致使她陷入被媒體包圍困境的，還是舒家兄妹。
「你說什麼？」
一眾人愣了愣，有人問前台：「她是……？」
「可是，先生……」
或許是從小經歷造就性格，她從記事起，最初的，亦是印象最深刻的記憶便是被生母拋棄，而後被沈晏清奶奶收留交給好友撫養，為的也是她和沈晏清適配的骨髓。
爺爺拿到wwｗ.hetｕboｏk.coｍ•coｍ那枚項鏈時，摩挲了許久，在只有他們兩人的病房裡跟他說，讓他不要告訴別人，一個字都不要對其他人言。他雖然小，但最敬重最親近的人就是爺爺，當時便很用力地點頭答應，而後再沒有對誰提過半句跟項鏈有關的事情，連他父親也沒有。
現在的程隱，沒有什麼東西能跟沈晏清換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容辛輕扯唇角，弧度若有似無，「不過是提前幾天回去而已，也沒什麼。」
沈晏清來找她似乎就是為了逛一天街度一天假的，隔天沒再出現，說是去忙自己的正事。
然而舒定彬又豈是好惹的，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簽字離婚後，便藉著她外出的功夫，讓人在她的車上動了手腳，於是有了那場車禍。
他和程隱相處只有五年，比不過沈晏清，但要說了解，沒有人比他了解程隱。
後來他被送往醫院，再後來他就把那枚項鏈交給了爺爺。
舒窈哥哥發生嚴重車禍的消息傳開，許多媒體採訪不到遠在國外的舒窈，又想博得版面，便把注意打到了和他們有過糾葛的秦皎身上。
助理沖泡好咖啡端到他桌上，站於一旁。
「同不同意又怎麼樣，她想走，遲早會走。」
這次來L.A找程隱之前，被他派出去探容辛的底的人，發現容辛那邊似乎對舒氏別有一份關心，沈晏清了解程隱，不消細想，很快弄清楚其中彎繞。
他把項鏈收起放了很久，直到後來發生那一堆亂事，程隱離開，他全權接手嘉晟，她出國快半年以後，他才發現項鏈里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