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虞星？」
虞星略思忖，瞥見對面正錯愕的倪曼姍一群人，想都沒想，起身走向他：「好。」
櫥窗里那隻售價兩百多萬，櫃員當時和他們說，那一個型號還有特別款，但是只在國外發售，國內買不到，價格要翻兩倍還多。
一手插兜，另一手沖她勾了勾，他頷首：「來，我教你打球。」
兩人一起轉身，並肩走過自動感應的玻璃門，朝球場行去。
成長的路上，女孩總是比男孩走的更快。
虞星勾唇，淡淡道：「好久不見，倪曼姍。不過大家彼此彼此，這也不是你們來得起的地方。」
虞星點頭說好，她分得清輕重。他有事，她當然不會強行要他留下。
說到她家裡，童又靖換了個坐姿，突然好奇：「我只聽你提過小姨，你爸媽呢？」
抿抿唇，知道童又靖不方便說，沒有追問。
猛地回頭，才發現盛亦叫了她兩聲，停下腳在等她。
明明是她一個人感情豐沛地唱獨角戲，你全程只能被地推著走，最後還得你來當這個惡人。
早先還在和盛亦鬧彆扭那會兒她就這麼打算了。
盛亦低頭和她說著話，一眼都沒往後瞧。
倪曼姍朝她走近，倚著她對面的沙發座，手微微撐著頂端，雖然不像虞星那樣屬於臉頂頂好看的，但也別有一番曼妙姿態。
「啊。」
你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會附和，溫柔極了，讓你感覺被照顧地無微不至，但其實她根本沒有聽進心裏。她總是從自我出發，自顧自地和你好，自顧自地和你壞，到頭來偏愛把壓力強加到你身上。
那端笑吟吟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危險：「學妹放假很忙嚒，這麼久了，也沒找過我一次，看來日子過得很不錯。」
好在有童又靖，有什麼她沒吃過沒見過，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東西，童又靖便會不著痕迹告訴她，化解她的尷尬。
盛亦默了默，本是想出來看看她和童又靖待得如何，眼下改了主意。
「好巧。」為首的女生明眸皓齒，笑起來尤其好看，「好久不見啊，竟然能在這裏碰上你。最近怎樣？能來這裏，看來你應該過得不錯嘛。畢竟，這種地方不像是你來得起的。」
「沈時遇這陣子要死要活，蔣之衍受不了和_圖_書了，想把他們倆弄一塊，看看能不能撮合回來。」
倪曼姍正欲再開口，玻璃門開了。
虞星還沒準備好出門，躺在床上犯拖延症，被這找上門來的質問懟得一噎：「……呃。學長你也沒找我啊。」
學期末的最後一場考試結束，虞星和樊湘湘同分，並列高二年段第一。
虞星問過蘇秋，她沒空，只得自己來。作為一個土包子，虞星只覺得入眼全是錢的符號，空氣里，也充滿了錢的味道。
蘇秋比較慘，學校放假，藝術專業課還得上。虞星只約了她兩次，其餘時間都找童又靖。
一時有些尷尬，童又靖小聲說：「那你這個情況跟盛亦倒是蠻像的……」
虞星說是：「每年的第二個學期不是有很多競賽嗎，開學以後我想試試。」
盛亦呵地一笑：「要我，直接把他扔進護城河，冷水泡一下就清醒了。」
這廂剛和童又靖見完，虞星打算去書店找找競賽習題，買回來做一做練手。
童又靖和沈時遇私下見面聊過。
或許在某個他們誰都不知道的夜晚，她的少女心事隨著眼淚流完，於是就這樣從這份讓她酸澀陣痛的感情中走了出來。
她身後的幾個女生紛紛笑起來。
原本還想考慮，他這麼一說，虞星再沒拒絕的理由，便應下：「好。」
但做為特招生，不管說什麼都必須保住高分，這是交給校方的成績卷。
虞星眉頭一挑：「盛亦？」
櫥窗玻璃內某一桌，一群年輕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圍坐成一圈。
虞星不懂，可能永遠都想不明白。
不到一分鐘，廊下走來一群人，都是女生，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那個男生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左手戴的那塊表，唐昊勛帶她逛街的時候，她在專櫃櫥窗見過，不過細節上稍有不同，也不是一個顏色。
「姍姍！」旁邊的女生立刻拉住她，瞪虞星一眼，「算了，這種人，你對她那麼好她還能犯賤，就是狗咬呂洞賓嘛，她這麼厚臉皮，跟她生氣不值得！」
童又靖接到家裡電話，起身走開。
一行人轉換陣地，到球場外。他們做準備工作，虞星不會，童又靖沒興緻，兩個人便不上場。連休息區的門都沒邁出去，和-圖-書直接坐下喝茶吃點心，隔著玻璃門看他們吹冷風。
「……」
「你前幾天說要找競賽習題？」童又靖牽著虞星在沙龍外漫步，問。
會員卡年費百萬起步，高級會員則需一次性消費過百萬，往上不限。
童又靖告訴虞星，那天見面，她對沈時遇說，他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感情不會變。沈時遇以後還是和盛亦、蔣之衍一樣，是她重要的朋友。
她說的話，虞星切實聽清了。
盛亦出來找虞星，視線先落在她身上，隨後才發現她對面那些閑雜人等。察覺虞星的情緒不正常，表情似乎有異，蹙了下眉：「怎麼了？」而後，冷淡地掃了眼那群閑人。
「啊，不是不是，沒什麼！」童又靖連忙搖頭，立刻說起別的。
虞星低咳，不知該為沈時遇慶幸沒撞到他手裡，還是該為蔣之衍嘆息沒有他這樣的魄力。
就是那個顏色，就是那個男生手上戴的那隻墨綠黑！
她說——
眾星拱月的中心，是那杯茶色檸檬冰飲的主人，明眸皓齒，最為出挑。那隻凝白的手，伸出纖細兩指，捏著吸管攪動冰塊，正托著腮聽身邊人說話。
「設計師？」
為什麼呢？
虞星抬眸睇去，沒說話。
倪曼姍一愣，臉上閃過怒色，笑容當場綳不住。
虞星一個人坐在休息區沙發上，安靜喝花茶。
「啊？」虞星問，「什麼情況。」
虞星道：「具體的我還沒有想好。我的打算很簡單，儘可能考一個好的學校，以後讓我小姨安享晚年。」
「看什麼？」
感受到許多視線朝自己投射而來，虞星微微吸氣，一顆心沉下來。
「這次的事情，除了你不問青紅皂白懷疑我，最開始我也有不對。大概是嫉妒的心理在作祟，所以容忍不下你身邊出現別的女生。以後不會了，我會改掉那些不合適的依賴，將來你找到好的對象，我會作為好朋友，和他們一起祝福你。」
「我沒有爸媽。」虞星扯了下嘴角，沒什麼情緒，不是高興的事但臉上也沒有多少難過，「我媽媽生我的時候就去世了，至於爸爸——」她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從來沒見過。」
虞星趕緊拒絕她的好意：「不不不，我不急著用錢，我只是和圖書想能攢一點是一點。」
拐過彎向左，對面一排商鋪，粉色調的奶茶店裡坐滿了人。餘光不經意一瞥，虞星驀地一頓。
她要攢錢，以後才能在用得上的時候，為小姨分擔壓力。
銷金窟啊銷金窟，十足的燒錢地。
蔣之衍過來勸說，童又靖就是不動。
沒幾天，她就胖了兩斤。
隔著大老遠，彷彿能聽到正在融化的冰塊與杯身碰撞的啷噹響聲。
虞星靜靜聽她說完，在她自以為嘲諷的笑容中，鎮定答道：「首先你要搞清楚一點，你從來不是我的好朋友，少自戀了。」
正說著，蔣之衍從里探出個頭來：「你們別逛了，進來，我們去高爾夫球場——」
……
除了把虞星約出去的那天晚上，童又靖哭成淚人，其餘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默默消化這件事帶來的所有情緒。
兩人雖然和好，但又不是那麼個意思。
「以前我一直不敢承認，現在想想也沒什麼。我確實喜歡你，但現在，我覺得這份感情可能有點草率，這種關係也不適合我們。」
被當做空氣忽視的倪曼姍從驚艷和詫異中回神，緊緊咬牙，只覺得一股悶氣堵上胸口。
——沈時遇那個狗東西，果然配不上這麼好的童童。
「這跟蔣之衍有什麼關係？」
「喜歡」兩個字擺上檯面，沈時遇心裏又是如何做想？
虞星那樣的人，她憑什麼？！
突然一個瞬間，改變就有可能來臨。
虞星自己沒覺得是多值得高興的事。臨天大部分學生，雖然都才十幾歲的年齡，卻基本都已經開始了精英教育。離開學校回家，家裡安排學的東西怕是比她們多得多。
她眼神往斜上方天花板瞟，「那你先掛，等會我給你回一個。」
沒多糾纏，盛亦轉而道：「後天去象泉山莊，童又靖他們都去，我來接你。」
「我現在找了。」
「沒辦法，誰讓沈時遇一發瘋就折騰他。前天晚上沈時遇跑去喝酒，蔣之衍大半夜開車出去接他，陪他在噴泉邊坐了兩個小時，差點凍成狗。」
原本嘲諷虞星，是覺得她釣上的凱子，再怎麼也比不上自己的男朋友。唐昊勛有錢長得帥，家教又好，性格溫柔待人體貼，這樣的男孩子有幾個？
感情這件事，明明和*圖*書讓人這麼痛苦，卻總有人前赴後繼，執迷不悟。
虞星能想象得到她說話的語氣。
除此之外，她也親口向沈時遇坦白了心意。
男生高挑挺拔，身材頎長，俊逸眉眼中有股桀驁誰都不放在眼裡的高傲淡漠。他手插兜，薄唇弧度帶點懨色，通身清冷氣質，讓人直覺不好惹。
憑什麼！
「你——」
服務同樣一流，會所內提供的食材空運自國外，運營方與幾大酒庄均有合作，酒類品種齊全，來這裏佔個沙龍，隨便開一支酒，費用就不是小數目。
可是剛剛那個男生不僅臉長得出眾，戴的起那樣的手錶，身家肯定不比唐昊勛差，說不定要強上許多，更別提通身的氣派，甩了唐昊勛不知幾條街！
童又靖對她的誠實哭笑不得，關心道：「你需要用錢？要是……」
帶著笑意的熟悉聲音，曾經萬分親昵，如今只余惡意。
童又靖一愣，稍稍自責：「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問這個……」
虞星感動地在心裏直 流淚。
不期然接到盛亦電話。
兩人對視一眼，手挽手入內。
盛亦的車在負一樓停車場，兩人往下樓的電梯走。
除了為首那個被她叫做倪曼姍的女生，後面那些笑話她的，全都變了臉色。
……
「你一個人在這？」倪曼姍笑問，「帶你來的是誰啊，不錯嘛，勾不到昊勛，還是讓你勾到了別人。怎麼說呢，也不意外，長成你這樣，釣凱子一點都不難。只是不知道現在壞毛病改沒改？還喜歡撬好朋友的牆角嗎？」
只一眼，一群人全都愣住。
「沒事。」虞星笑笑，示意她不用大驚小怪。
當做沒聽到，當做沒看到，她將頭別開，看向玻璃門外。
等於換了個地方繼續聊，童又靖接上先前的話題：「我考慮好了，我以後想做設計師。」
「我從小跟在你身後，習慣了和你兩個人，一直以來我沒有把握好分寸，才會讓我們走到這樣不尷不尬的地步。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習慣不一定是的對，現在我已經弄明白自己要什麼。」
外頭進來一個人。
盛亦：「……」
虞星一開始沒在意，不經意瞥去一眼，立時頓了頓。神色微斂，她正想別開頭，那邊有人注意到她。
「www.hetubook.com.com這不是虞星嗎？」
虞星搖頭：「沒事。學長你……？」
「你喜歡競賽？」
「昨天怕他亂跑把人關在自己家，出去接電話的功夫，回來人沒了，一看爬上了露台。蔣之衍以為他要跳樓，嚇得半死。」
盛亦朝她身後望了望，營業的商鋪，嘈雜的人群，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他平靜收回目光，繼續提步。
倪曼姍心裏極度不平衡起來。
「蔣學長也太慘了吧。」
腳步聲朝她走來。
象泉山莊是一家私人會所，佔地面積廣，娛樂配置一流，騎馬、射箭、游泳、高爾夫球……所有昂貴的項目這裏都有。
寒假伊始，虞星從女生公寓搬回家，放鬆禁錮，整個人沉浸在自由和滿足中。每天睜眼，小姨準備好愛心早餐等著，去上班前會給她做好午飯留在冰箱，只需熱一熱，傍晚下班回來，又會給她做她愛吃的拿手好菜。
「哎？那不是——」
聊了一會兒。
虞星同樣。
看著那張許久不見面孔，她眸色不由一黯。
童又靖人好心善，但沒得借人家的錢貼補家用的道理。
「沒什麼。」她低了低頭，「看錯了，走吧。」
「對。像我們這樣的，一般到大二家裡就會讓我們出國，有的人高中一畢業就去了。我應該大二才會動身。這幾年先準備準備，我想選一個設計專業厲害的學校。」她說著，問，「你呢？」
她們穿著三中的校服，聊得熱火朝天。
男生們待著無聊，要去打高爾夫球。
掛完斷話，虞星長長嘆氣。
另外兩家店來不及吃了，盛亦收起手機，起身：「我去看看沈時遇，先送你回去。」
就聽盛亦又說：「你去好給童又靖作伴，省得她尷尬。」
……盛亦的情況？很像？
只是可惜，在他終於察覺到這份喜歡，並且開始直面的時候，童又靖已經轉身，決定要將他拋在身後。
那一瞬間，他肯定也明白了自己真實的感受。他喜歡童又靖嗎？照他後來的這些行為看，應該是喜歡的。
虞星握著手機，盯著天花板沒有眨眼。
在沙龍里待了一個多小時，蔣之衍試圖「撮合」沈時遇和童又靖的想法，沒能成功。童又靖走到哪都挽著虞星的手，對狗男人興趣缺缺。
「不是，我喜歡競賽的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