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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陽傳

作者:藍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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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洛陽殺機 第七章 母女之緣

第一卷 洛陽殺機

第七章 母女之緣

段綸不禁哈哈大笑:「大郎想得倒美!」
五娘也解釋:「洛陽風氣如此,聽說這火牆本是宮裡取暖的法子,不知怎地大家便學了起來,如今誰家沒有這麼間屋子,冬日都不好設宴請客了,咱家這樣算是極尋常的。」
竇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責罰?我怎麼責罰你?打一頓,罵幾句?還是趕你回長安?你會怕么?你會改么?你會聽我的話么?你到底覺得我是何等愚昧可欺,才會打扮成這副模樣來求我責罰?」
一旁的四娘五娘聽得只想嘆氣,凌雲更是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凌雲此時心情倒是異樣平靜,笑了笑回答道:「自然無事,我是去向母親人認了個錯,答應她我會老老實實出嫁,母親怎麼會難為我。你不是剛騎過馬么?這就都收拾好了?」
凌雲嘆了口氣,搖頭道:「不,我現在去正院,去給母親請安。」
三郎居然贏走了二郎最喜歡的馬,還說要送給自己?
待得瞧見了凌雲的打扮,她臉上的笑意頓時更冷了幾分——原來她的這個好女兒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希望看到她是什麼模樣,她只是從來都不願討好自己,從來都不肯認錯服輸,而現在,她肯了。
李淵笑道:「今日三娘三郎遠道而歸,咱們自然得設宴軟腳,這菜色是簡陋了些,求的只是個日後能多多團聚的意頭。大家隨意先用些菜飯,回頭再上酒,今日咱們大家定要好好樂上一番,不醉不歸!」
元仁觀笑道:「二郎這般本事也能叫雕蟲小技?那我們算什麼?三郎那就更不用說了,神乎其技,仁觀就是想贊上幾句,竟是無話可說!」
竇氏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我頭疼,撐不住要回去歇歇了。」
打馬球?凌雲眉頭微皺,心裏不知為何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凌雲只覺得那種喉頭髮緊、舌根堵塞的感覺又回來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女兒只是想讓母親知道,只要母親高興,女兒願意改,願意聽母親的https://m.hetubook•com•com話。」
竇氏原本已走到門口,聽到後頭的動靜,腳步不由一頓,手裡下意識地緊緊攥住了帕子。
世民更是覺得臉上發燙,彷彿是又聽到了那「啪」的一聲脆響。他忍不住便去瞧玄霸,卻見玄霸臉色早已變了——他知道母親不待見自己,卻怎麼也想不到她會這麼發作出來。
看著竇氏決絕的背影,凌雲心裏不知為何竟是有些釋然,原來這就是母親的懲罰么?不再粉飾太平,不再虛與委蛇,不再給任何人錯覺與希望。這樣,其實……倒也不是壞事吧?轉頭再看看玄霸,她彷彿是瞧見了之前的自己,其實,讓他早點真正明白過來,也不是壞事吧?
聽到這話,竇氏倒是瞧了他一眼,溫聲道:「大郎過獎了。二郎他小孩子家的什麼也不愛學,什麼也做不好,就是日日在家裡跑馬射箭,這才準頭略好些,不過是雕蟲小技,不值當這般誇獎。」
玄霸上下打量,見凌雲打扮齊整,神色柔和,不由鬆了口氣;聽她這麼問,便揚眉笑道:「我早就收拾好了,若不是幾個姊夫拉著我說話,我早過來了!對了姊姊,我明日要出去一趟,二姊夫說了,明日他們左親衛有場賽事,他和四姊夫都要上場,正好可以帶我去瞧瞧。」
小七原本正在懊惱,聽得這話,眼睛都亮了。她原就手腳伶俐,不過片刻工夫,凌雲已是煥然一新:鬆鬆的翻荷髻上,幾朵珠花點綴得恰到好處,雙股纏絲金釵上的寶石更是熠熠生輝,原本白凈的面孔施過脂粉后,不但一絲紅腫都看不出來,還越發顯得眉目秀致,唇紅齒白。
周嬤嬤點頭。竇氏說的姑夫人自然是國公唯一的親妹子,她女兒前幾年進宮做了婕妤,聽說還算得寵,要打聽宮裡的事,走這條路子原是最穩妥。
竇氏目不轉睛地看著凌雲,突然微笑起來,聲音輕得近乎溫柔:「沒錯,我不願意。不為www•hetubook.com.com什麼,就因為我自私惡毒,偏心冷酷,因為我從不是什麼孝女慈母。遇上你們,是我的命,我已經認了,遇上我,也是你的命,就不知你肯不肯認了!」
眼見天色不早,兩人索性沒再回去,直接前往家裡設宴的花廳。玄霸到底是少年心性,今日贏得揚眉吐氣,明日又可以出去玩耍,心情好轉之下,又恢復了幾分話癆本色。凌雲一面微笑傾聽,一面卻開始慢慢琢磨明日的事情。
瞧著凌雲,小七簡直熱淚盈眶:天可憐見!夫人調|教了自己好幾年又送到了三娘身邊,不就是想讓自己好好幫三娘打扮嗎?誰知娘子卻根本不愛這些,剛才還只肯插上支素色玉釵就算完事,現在這樣多好,這才是娘子該有的貴女模樣!一旁的小魚更是看呆了:自家娘子居然還能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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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氏問道:「那我若是讓你再也別管家裡的事,老老實實嫁到竇家去呢?」
說說笑笑之中,李淵和竇氏坐了上席,眾人也按齒序各自落座。早已等候在側廳里的婢女們魚貫而入,在眾人面前的小案上擺上了冷盤。一色的鎏金銀碟里,白的是魚膾,紅的是炙蝦,拼盤的是冷切肉、雕花的是雪酥團,各個都擺成了團團圓圓的形狀。
「我臉疼。」
大家轟然應諾,也跟著說笑。唯有竇氏依舊一言不發,也沒有動一下面前的東西。這一下,便是幾個女婿也瞧出了幾分不對:往日竇氏雖然話也不多,卻是隨意幾句便能讓人如沐春風,絕不是這般模樣。
這時,元仁觀幾個也走了進來,四娘便笑道:「二姊夫家裡的溫房就比咱家的氣派得多,連燭台都是銀的,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不來。」
凌雲瞧著銅鏡里的自己,卻只覺得背上就像爬了十幾隻蟲子,忍了忍才站起身來。小七忙道:「娘子這就去花廳那邊么?」——她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那些人大吃一和_圖_書驚的模樣了!
婢女戰戰兢兢地向屋內稟報了消息,竇氏倒也沒有動怒,反而點頭笑了笑:「讓她進來,我倒要聽聽,她還有什麼話說!」
見她如此,凌雲倒是早有準備,四娘和五娘不由心裏一沉:母親看來真是惱了。幾個男人卻是渾然不覺。李淵回頭就問起馬廄換溫房的事,少不得又是一番說笑打趣,唯有玄霸瞧了這邊一眼,臉上的笑淡了幾分。
凌雲看著母親微笑的面孔,心裏只覺一片荒涼,彷彿大地之上,寸草不生。她慢慢跪了下來,向竇氏叩首一拜,「女兒不孝,女兒告辭。」
到了花廳這邊,四娘和五娘恰好也聯袂而來,瞧見凌雲過來,兩人都不動聲色地先瞧向了她的臉頰,隨即便無聲地鬆了口氣,笑著迎了上去。
竇氏微微一笑,沒有接話,卻慢慢站了起來:「容我失禮少陪片刻,諸位慢用。」
李淵忙跟著站了起來:「你這是怎麼了?」
四娘見凌雲四下打量,忙道:「這屋裡原是燒了一面火牆,比炭盆倒是管用些。」
似乎是這個理。凌雲發現自己沒什麼理由反對,何況她已有打算,明日玄霸不在家裡,倒是更方便些,想到這,她還是點頭道,「也好,你自己當心些。」
眾人都笑了起來。笑聲未絕,就聽外頭有人問:「你們在說什麼?這般熱鬧!」
母親,果然會這麼說!凌雲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竇氏道:「女兒自然願意從命,只求母親告訴女兒一句實話——母親是不是根本就不願意見到三郎,不願讓他回到家裡!為什麼?」
李淵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幾個女婿面面相覷,四娘五娘更是心裏發冷:竇氏平日待她們都著實不錯,滿洛陽滿長安,都找不出幾個比她更大度的嫡母;沒想到對親生兒女她卻如此無情,明明是為三娘三郎接風洗塵的家宴,聽人誇讚三郎幾句,竟是當場離席,掩飾都不打算掩飾了……
正院里,竇氏已是面無表情地獨自坐了半晌。
李世https://m•hetubook.com•com民一聽卻正色道:「四姊夫此言差矣,不過是個馬廄,父親焉有不舍之理?二姊夫只要喜歡,儘管拿去——只一樣,馬得留下!」
她匆匆領命而去,不過片刻,凌雲便獨自來到了院門前。
轉頭再看著父親和幾位弟弟妹妹,她心裏微覺抱歉,但還是開了口:「真真是抱歉,三娘也要失禮少陪了。」
門帘一挑,李淵笑眯眯地走了進來,揮手止住了眾人的行禮問候。唯有凌雲是久別初見,還是認認真真地行了個大禮。李淵上下瞧了她好幾眼,讚歎地點頭:「好!好!幾年不見,三娘竟長高了這許多,只怕比為父還要高些了!」
李淵只覺得頭都大了:「三娘你又是怎麼了!」
元仁觀笑著回道:「這有什麼?我倒願用家裡那屋子換國公府的馬廄呢,就不知岳丈肯不肯答應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母親恕罪,女兒剛剛聽說了三郎做的事,他只是年少好勝,不是故意違逆母親。歸根結底,還是女兒平日太過妄為,帶壞了三郎,還求母親責罰。」
竇氏依舊怔怔地看著窗欞,突然冷笑了一聲:「不,我從來都沒什麼苦心,也不打算讓誰明白。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有什麼可生氣的?我只是有些失望,我原本只是指望他們能少做點蠢事,少惹點禍端,誰知居然也是奢求!」
再次轉身離開這院子,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所擔心的,她所期待的,原來根本就不曾存在過,她所有糾結不甘,所有憂心憤怒,原來不過是,作繭自縛。
竇氏落後兩步進了屋子,聽到李淵這話,臉上的笑容倒是紋絲不動。
然後,她聽到了女兒平靜無比的聲音,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
周嬤嬤還要再勸,竇氏揮手止住了她,「你不必再說,這些事,如今我還經得起!倒是另一件……今日我實在是走不開了,你代我立刻去姑夫人府上,請她儘快找機會進宮,問問婕妤,宮裡這三五日可曾出過什麼事和_圖_書?聖人那邊,到底有什麼異樣?這事十分要緊,須得越快越好,卻又萬不能教別人發覺端倪。」
凌雲等了半晌,沒聽到竇氏的聲音,心裏便覺得有些不好。她深知竇氏的性子,自己口不擇言是激怒了她,但三郎這般不管不顧地違逆了她的話,還故意搶走了二郎的心愛之物要送給自己,卻更是犯了母親的大忌。所以她必須過來請罪,以最溫順的姿態來承受母親的怒火,讓事情不要變得更糟,變得不可收拾。現在看來,似乎……
一片難堪的沉默中,突然杯碟微響,眾人這才發現,凌雲不知什麼時候也站了起來。
婢女們一層層打起門帘,幾個人步入花廳,迎面便是暖香襲人。凌雲這才發現,這裏頭竟是別有洞天:椒泥塗壁,羅幕四垂,牆邊一排兩尺多高的銅燭台上香燭高燃,照得屋子宛如白晝,更難得的是,屋裡這般溫暖,卻不見炭盆火爐!
元仁觀眼珠一轉,順著李淵的話誇讚道:「正是要多多團聚才好,不然我這做姊夫的,以前只知岳丈神射無雙,怎麼能知道二郎三郎竟是青出於藍?」
婢子們都知道她這已是怒到了極點,自是大氣也不敢出。唯有打小跟著她的周嬤嬤猶豫許久還是上前輕聲道:「娘子莫要生氣了,小孩子爭強好勝原是難免,未必就是存心。娘子下次跟三郎說得清楚些,他自能明白娘子的苦心。」
凌雲原本已梳妝完畢,聽到這個消息,呆了半晌,嘆了口氣,吩咐小七道:「給我重新梳頭,就按你的意思梳,把那幾樣首飾也都戴上。」
「你記住,我對你,對三郎,自有責罰,卻絕不會如你的意!」
玄霸忙解釋道:「阿姊放心,我絕不會下場,就是去開開眼罷了。阿耶也讓我多出去走走,跟姊夫們多親近親近,總強過悶在家裡。」
「去……賠罪!」
她一個人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還沒進門,就見玄霸一頭沖了出來,。抬頭瞧見凌雲,他幾乎跳了起來:「阿姊又去找母親做什麼?阿姊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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