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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陽傳

作者:藍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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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生死離別 第二十五章 情有獨鍾

第四卷 生死離別

第二十五章 情有獨鍾

何潘仁卻是往後輕輕一靠,將身子半倚在憑几上,在眾人震驚憤怒的目光之中,緩緩地綻開了一個笑容。這笑容,當真是明亮艷麗到了極點,卻也鋒利涼薄到了極點。李淵等人都只覺得臉上就像挨了狠狠一記耳光,就連本來沒大留意此事的世民和元吉都冷下了臉。唯有玄霸在茫然之餘,心裏突然冒出個念頭:這事似乎也怪不得何大哥,若是換了自己,自己大概也是會嫌棄的……
他臉上的笑容不由越來越燦爛,突然往前一探身,看著李淵的眼睛輕聲道:「那我若是,嫌棄呢?」
屋裡的氣氛頓時鬆了下來,何潘仁也笑了笑:「國公之語如何算得上唐突?只是何某自來散漫慣了,早已下定決心,若不能遇到可心可意之人,此生便絕不受人絲毫牽絆,這般左性,自己想來也覺羞愧,如何怨得旁人?」
凌雲自然也是驚訝地抬頭看了過來。然而看著何潘仁的神色,她驀然想起的,卻是那一夜在朱麻子的山寨里,那個坐在屍山血海里笑著請她喝酒的何潘仁,都是笑得那麼光華奪目,又那麼冰冷懾人。
凌雲默然聽著,此時心頭卻是一跳:若不能可心可意,便絕不受絲毫牽絆!他居然可以這麼想,這麼做!是因為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已放棄了一切,所以也沒什麼能阻礙他了?這還真是……令人羡慕啊!
凌雲坐在師傅身後,一直都沒有抬起過眼眸。不知為什麼,這一刻,她又聽到夜風吹動門帘的那微不可聞的聲音,「呼啦」「呼啦」,一下又一下,彷彿就在她的耳邊飄蕩,彷彿有什麼東西就要掀簾而入……
何潘仁眼和-圖-書帘微垂,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嘲諷:「倒也不必是什麼絕代佳人,只要能跟我一道走遍世間各處,能知我所想,容我所為,也就罷了。」
李淵心裏一動:也是,何潘仁至今獨身,想來極為重視姻緣。對他這樣的胡商而言,李家女再好,總不能強過公主吧?自己似乎還真是有些唐突了……
沈英卻是對著李淵微微一笑:「國公當真是誤解何大薩寶了。國公有所不知,何大薩寶什麼生意都做,唯有一樣從不沾手,那就是,買賣人口。」
何潘仁自打沈英開口,便慢慢地坐直了身子,此時更是輕輕吐出一口氣來:「沈前輩不必多說了,這世間各地待人取物的眼光原是天差地遠,勝過此事者不知凡幾,何某的確不該因此動怒。」
李淵原就有些後悔了,此時有了台階下,自然不會再繃著,當下也含笑道:「此事原是我唐突在先,怪不得薩寶。」
何潘仁目光的屋裡眾人的臉上緩緩掠過,將李淵決心和期待,建成的不解和不滿,柴紹的詫異和好笑,都瞧了個清清楚楚,就像清清楚楚地瞧見了在他們心目中的,那個只配仰他們鼻息而活的,卑微的自己……
這話雖然不算出奇,但從何潘仁嘴裏說出,卻也讓人好生意外,所有的人都不由得看向了他。凌雲更是只覺得心頭一跳,彷彿耳邊的風聲都吹得愈發響亮。在那一陣陣的風聲中,她聽到父親奇道:「竟有此事?」三郎也脫口問道:「什麼人啊,居然看不上何大哥?」
李淵順口接話道:「薩寶若是……」什麼?嫌棄?他驀然意識到了不對,卻根和圖書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潘仁說的是什麼,他嫌棄?他怎麼能嫌棄?他怎麼敢嫌棄!
隨著李淵的話,整個屋子都靜了靜。
建成等人也是愕然失色,齊齊地瞪著何潘仁:這胡商,他剛才到底說什麼了?他是失心瘋了么?
何潘仁瞧著李淵,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國公的……侄女?」
李淵心裏一松,點頭笑道:「不敢當,只是我府里……」說到這裏,他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按理說,以何潘仁的身份,他只要賜一個色藝俱佳的美人就好,這種美人,國公府里自來都養著好幾個,為的就是派上這種用場。但此刻看著何潘仁因興緻勃勃而愈發奪目的面孔,這接下去的話,他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屋裡眾人也是好不意外,尤其是柴紹和建成,他們自是比別人更加清楚,李淵先前說的「府里」是什麼意思,而後來換成的「侄女」又是什麼分量——然而這何潘仁再是有錢有勢,到底只是個胡商,族親之女,再是遠房旁支,那也是正經的李氏女,用來婚配胡商,傳出去這名聲可不大好聽!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啊,他終於又一次忍不住地露出來了么?
問題只是,何潘仁,他會怎麼選?他,會不會選?
沈英彷彿沒有看到李淵愈發陰沉的臉色,心平氣和地接著道:「我在西域時也曾領略過何大薩寶的風光,在此斗膽要為他說一句,他若覺得婚姻不過是兩利之事,可以用來換取權勢錢帛,只怕如今後院里連公主都已有好幾個了,又豈會單身到如今?所謂甲之良藥,乙之毒藥,何大薩寶在婚姻之事上m.hetubook•com.com想來自有一番主意,國公若是以己度人,難免彼此徒增煩惱,還望國公三思。」
她心裏也知道,眼前這局面實在有些不妙,嘴角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沈英欠身還禮,道了句「不敢當」,說完便轉身看向了何潘仁:「何大薩寶,在下也有一事請教,我聽說,這紫色絲綢在中原不過是尋常之物,到了極西之地,價值卻能貴比黃金?薩寶見多識廣,不知可否為我等略解疑惑?」
「就是三娘……身邊的,小魚姑娘。」
他忍不住往凌雲那邊瞧了一眼,卻見凌雲不知看著什麼地方出神,竟似根本沒有聽見屋裡的動靜,倒是坐在她前頭的沈英搖頭嘆了口氣,臉上的神色又是不贊同,又有點像是想笑——她也是覺得李淵這提議太過荒謬可笑么?
李淵自是無話可答,他原不是氣量狹窄之人,從來更是能屈能伸,心裏既然已轉過彎來,自然也不會再生氣惱,當下對著沈英欠了欠身:「多謝沈娘子指點。」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著什麼,只是有些茫然地想著:
何潘仁顯然有些意外,眉頭一挑,隨即便慢慢地笑了起來:「國公還有這等美意?」
李淵愣了一下才明白沈英的意思,頓時愈發惱火——這叫什麼話?他肯許以族女,自然是要拉攏何潘仁的,可這事對何潘仁難道就沒有好處了?婚姻之事,自來就是謀求雙方之利,怎麼到了他們嘴裏,就成了純粹的買賣?難不成讓這胡商娶了李家女,還是辱沒了他?
父親會提出這件事,其實也沒什麼可意外吧?像父親這樣的王公大臣,要收服何https://m•hetubook.com.com潘仁這樣的江湖異士,在禮賢下士之外,靠的不就是金銀、前程和美人這三樣也東西么?何潘仁是西域胡商之首,富可敵國,地位超然,前兩樣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父親自然只剩下用美人籠絡這唯一的選擇了。
沈英嘆了口氣:「他連旁人都不肯賣,又如何肯賣了自己?」
比起之前的清淺淡漠,他的這個笑容看著倒是生動了許多,一雙點墨般的眸子里更是光芒閃動,彷彿當真是興緻盎然。
李淵心裏正自羞惱憤恨,卻又無法發作,聽到沈英突然扯到了這裏,只能沉著臉問道:「那又如何?」
何潘仁卻是笑了笑,他的聲音溫柔低沉,有如世上最醇厚的美酒,聽著就能讓人沉醉:
看著他的目光,所有的人心裏都狠狠地沉了下去:不會吧?他居然!他膽敢!
何潘仁沉默片刻,方緩聲道:「自然是遇到了,只可惜,她卻沒有看上我。」
就在眾人的各懷心思之中,李淵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對著何潘仁認真地點了點頭:「正是,何大薩寶若不嫌棄,老夫願為薩寶保這個媒!」
沈英瞧著李淵的神色,心裏鬆了口氣,緩聲道:「再者,國公也不妨試想一下,若是國公到了異國他鄉,那邊婚配不問身份來歷,只看年紀相貌,有人便給國公配了個還算年輕的賣酒女,這般好心善意,國公難道就不會心生嫌棄了?」
這又是什麼標準?聽上去倒也不難啊!李淵不由奇道:「這樣的女子,難道薩寶至今都沒有遇到?」
建成滿心都是不贊成,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卻是不好開口反對。柴紹心裏同樣覺得有些怪異,卻更知道這hetubook.com•com種場合下,自然沒有他來插嘴的份。
大家怎麼都不說話了呢?
李淵聽得卻是暗暗搖頭:婚姻之事,原該結兩姓之好,更要傳宗接代,能遇到可心可意的固然是好,遇不到了,難不成就此孤獨終老、斷子絕孫?那也太過任性了!他心裏不以為然,卻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隨笑口道:「何大薩寶如此眼光,也不知什麼樣的絕代佳人,才能讓薩寶動心了。」
轉身對著李淵,他撫胸欠身,鄭重地行了一禮:「何某不識好歹,錯待了國公的一片好意,還望國公息怒。」
「我此生唯一動心的姑娘其實就在這間屋子。
她這一笑,自然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瞧見她的笑臉,人人都帶上了幾分怒氣。
念頭急轉之下,李淵心裏突然浮出了個荒謬的主意。他不由得咬了咬牙,這才接著道:「只是薩寶如此人才,我那府里自然是無人堪配,不過我的本家倒是有個侄女,品貌俱佳,聰敏賢淑,和薩寶的年貌倒還算得相當。」既然府里的美人是拿不出手了,那族裡的女兒總是足以匹配他了吧?雖然如此一來,自己未免要費些精神,遭些物議,但人才難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何潘仁抬眸看向了凌雲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一種奇異的神色,彷彿是深情綣繾,卻又帶著一絲冰涼。
府里的那些美人,能有眼前這張臉一半美么?更別說身份、氣度和見識了!可她們若是都不成,自己手裡還有什麼棋子可用?
柴紹在震驚過後,下意識看了看凌雲,卻正好瞧見了她臉上這一掠而過的微笑,心裏頓時一沉,只是還未等他回過神來,沈英已「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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