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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么？凌雲沉默片刻，輕聲道：「阿娘也不會介意。」阿娘怎麼會介意呢？她會努力護住自己的孩子，卻從不在意他們會怎麼看她。

這聲音在山谷間回蕩了許久，隨之響起的，是馬蹄和車輪的聲音。

玄霸輕聲打斷了他：「我明白。你去隴西好好幫阿耶建功立業，我在長安好好送姊姊出嫁，你不用擔心我們。」

凌雲看著他的怒容，心裏卻是越發悲涼：「阿娘怎會如此決斷？阿兄，你真的還要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么？」

建成沉默良久，臉色愈發黯然，澀聲道：「我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母親安葬的事，這件事。我以後都不會再提，你放心，我不會讓母親不得安寧！」

小魚早已蹦到池邊最高的石頭上，晃晃悠悠地換腳玩兒，聞言奇道：「難不成這泉水見到美人了真會打雷？」說著便對小七招手，「你快去照照看。」

她的神色分明是坦然之極，李淵卻覺得臉上幾乎要燒將起來。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索性轉頭對建成幾個道：「你們都過來，好好拜別你們阿娘，好好跟三娘三郎道別！」

建成心頭一震，三娘的意思是……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錯得那麼厲害，是母親太過決絕？她其實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他胸口不由一熱，脫口道：「不，我只是不明白，母親她不原諒我也就算了，為什麼對祖母也是如此？身為晚輩，她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心懷怨懟！」到死都絕不遺忘，絕不原諒，到死都不給任何人台階。

微微吸了一口氣，她到底還是打斷了建成的話：「阿兄，你沒有誤會，阿娘的確不願回邢州！」

建成忙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停了停，到底還是一口氣說了下去：「我是說，三娘不必太過操勞下葬之事，只要妥善安置阿娘的棺木就好，待得事情過去，我自會尋個機會，將母親好好地帶回邢州安葬！」

建成臉色果然刷地一下便白了。扭頭看向遠處，他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

凌雲滿心都是酸澀，她知道今日會有離別，卻沒想到還要告別師傅。她是跟師傅說了她這些日子的經歷，可還有好些話，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她對過去的憤怒糾結，她對前路的迷茫困惑，還有那絲剛剛察覺就已隨風而逝的，陌生無比的情緒……除了師傅，她還跟誰說呢？

凌雲向他們擺了擺手，轉身看著建成正色道：「阿兄，若教我說，母親的事，祖母有錯，父親有錯，你也有錯，就是母親，何嘗不是錯待了你，錯待了四郎？這些錯，如今都已無法彌補。但無論如何，錯就是錯，錯了就得認！就算被人恥笑議論，也不能自欺欺人，不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若是如此，那才真正會讓人永世不得安寧。」

此時，隊伍的最前面，看著近在眼前的葦澤關，那兩位內侍的臉上也都露出了笑意：出了葦澤關，就是出了井陘道，再也ｗｗｗ•ｈｅtｕｂｏok.ｃｏm.ｃｏｍ不用擔心匪徒劫道。他們若能快馬加鞭，早日趕到隴西，說不定還能打元弘嗣一個措手不及。

凌雲原已猜到他要說的話，但見他說得如此誠懇，也認認真真地答道：「我不曾記恨過阿兄。」

不過此時也已容不得他再多想了，有兩位內侍在，通關查驗的速度自是快捷無比，不過片刻工夫，車馬便已穿過了關城。出得關來，山道一路往下，已是暢通無阻，那兩名內侍便都停馬看向了李淵。

他當然知道，他知道祖母是怎麼對待母親的，他知道自己做錯過什麼，然而等他意識到這個錯誤時，母親的眼裡已經只有二郎了，彷彿二郎才是她唯一的孩子，彷彿生下他不過是個巨大的錯誤。因為這件事，他對祖母是有怨氣的，而這份深埋的怨氣，那句脫口而出的埋怨，也成了扎向祖母心口的、最致命的一刀。

或許，就像他說的那樣，她真是個貪心的人，貪戀親情，貪戀團圓，貪戀那些美好的假象，貪戀世事或能兩全的幻覺……

他知道自己臨別前應該多關懷叮囑凌雲幾句，但這一路上，每每看著女兒瘦削挺拔的身影，他都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只是她的找補顯然沒什麼作用，小魚聽到「何大薩寶」四個字，小臉便是一黑，轉了轉手腕沒有做聲。昨晚她想了一夜，越想越覺得生氣：這姓何的指定是在耍她呢！可惜這人跑得太快，大半夜的便已不見人影，不然的話，今日他能剩下一顆牙齒都算她小魚輸！

沈英哈哈一笑：「那三郎你也一定要保重身子，好好等著師傅！」說完她又跟小魚、小七各打趣了兩句，這才轉頭看向了凌雲。

回頭看著玄霸和世民，她長出了一口氣：「還有二郎，你也一樣，我們心裏既然已有取捨，就該一往無前！」

建成苦笑著嘆了口氣：「多謝三娘大度。論起來，我更該去阿娘靈前好好請罪，如今卻是怎麼都來不及了。」

小七脫口笑道：「你當我是何大薩寶呢？」說完她自知失言，忙找補道，「我打聽過，這泉水是只認衣裳不認人的，咱們穿成這樣，誰來都沒用。」

「走吧！」

李淵不由一呆，眼前的凌雲不知為何看去有些陌生，就像突然長高了些，長大了些，神情愈發疏朗沉靜，一雙眼睛更是清澈得能照見世間最微小的陰影。對上這樣一雙眸子，李淵打疊了半日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只能幹巴巴地點頭道：「這一路，要辛苦你了！」

祖母最後說，她不怪自己，她只恨母親；然後就有了她臨終的詛咒，然後就有了四郎……那都是他的錯，是他一錯再錯，才會讓事情變得如此無法挽回。他不管怎麼疼愛四郎，都已無法彌補這個錯誤。

既然已有取捨，就當一往無前……凌雲只覺得彷彿一道電光落在眼前，在震動之餘，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刺目光亮。是啊，她明明www.hetubook.com.com早就做出決定了，她明明早就知道該怎麼去做，她到底在糾結什麼，迷茫什麼呢？

沈英搖頭笑了起來：「不不不！阿雲，你不用多想。你最不用做的，就是多想！」說著她一指遠處，「你看見這條路沒有？」

玄霸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戀戀不捨道：「那師傅您一定要早些來。」

凌雲怔了一下，這幾日里，她多少有些避著柴紹，因為想不出該怎麼面對他，但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柴紹眼裡的關懷和善意，也自然而然地向他微笑首還禮：柴大哥就要離開了吧，不用擔心，自己會照顧好玄霸的。

凌雲自然聽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可這句話，她又該怎麼回答呢？在這件事里，有太多的糾結，太多的錯誤，有如一道沉重的枷鎖，困住了他們太久太久。

沉默片刻，她目光微掃，卻見路邊雜木叢生，鬱鬱蔥蔥，卻也夾雜著一些枯木敗枝。有一棵不知是火燒還是蟲害，竟有半邊都變得焦黃。她心裏一動，索性上前兩步，翻手拔出背後的長刀，刀光過處，那半邊枯木轟然落下，將墜未墜地垂在懸崖邊上。。

凌雲順著沈英的手指看去，看見的卻是她已走了整整三天井陘道。這條小路崎嶇狹窄，險象環生，卻是方圓百里內穿越太行山脈的唯一通道。他們別無選擇。而此刻，它正蜿蜒著通向了山頂的雄關，將他們帶向這條道路上最險峻的地方。

大概是泉水太過清澈，泉眼又格外深邃，這狹長的池塘竟呈現出了一種沁人心脾的翠色，從外到里，愈來愈深，彷彿是一塊光澤流轉的碧玉，又如美人脈脈含情的秋波。

凌雲見她勒馬，心頭就一跳，聽到這話，更是怔住了：師傅又要走了么？玄霸也是大吃一驚，脫口叫了句：「師傅！」

建成原以為凌雲是贊成他的，沒想到她突然問出這麼一句，頓時又是一呆：是啊，他怪母親怨懟祖母，但他和四郎，何嘗不是一直在怨懟母親？這句話他實在無法回答，半晌才苦笑道：「三娘，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妒女泉就在祠堂的後面，那泉眼足有車輪大小，碧清的泉水不斷從泉眼深處湧出，聚成了一方波光粼粼的水池。

「阿雲，有些事，多想也是無用，就如同這條山道，你心裏既然已有取捨，就當一往無前！」

凌雲搖了搖頭：「不，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跟阿兄算舊賬、論是非。我只是覺得，有些事，總得說清楚了，看清楚了，才能徹底放下來。就像這棵樹一樣，有些枝葉既然已經枯死，無法挽救，那就不如一刀兩斷！只有一刀兩斷，才能好好活下去，才能輕裝上路。

她原本以為，長兄是為了家族名聲，才會堅持讓阿娘回葬祖墳，現在她才明白，在他們兄妹里，阿兄受的傷，或許比別人都深，所以直到今日，他都無法接受阿娘的仇恨與決絕，都還想要繼續自欺欺人下去。m•hetubｏｏｋ•cｏm•ｃｏm但有些事，靠自欺欺人是沒法解決的……

李淵心裏一聲長嘆，抱手笑道：「勞煩兩位中使稍候片刻，我有幾句話去吩咐小女和犬子。」

沈英笑著擺了擺手：「三郎，這次我原該多送你一程的，不過我又一想，就算送得再遠，也不過是多說幾句閑話，橫豎該說的你們昨夜都已經說過了，不差這幾句。倒不如我早些把手頭的事情辦完，也好早些去長安看你。」

柴紹如此識趣，李淵自然欣慰。他忙把該說的話又想了一遍，這才帶馬來到凌雲身邊，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凌雲卻已乾脆利落地翻身下馬，抱手行禮：「阿耶不必擔心，女兒自會照顧好三郎，護持好阿娘。」

建成驚得張口結舌，隨即便驀地沉下了臉：「休得胡言！你知道什麼？母親怎會如此決斷？明明只是為大局著想，哪裡是真的如此荒唐！」

玄霸也贊同地點頭：「可不是么，憑她什麼艷裝靚服，還能比這顏色更動人？」

柴紹心頭一動，轉頭看去，卻見凌雲正帶馬上來，神色平靜，眉宇開朗，身姿彷彿比平日更顯輕盈挺拔。他從昨夜起就有些不大自在的心緒頓時舒展開來，看著凌雲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的身上還有皇命，出了葦澤關便再也沒有理由留下來和他們姐弟同路，不過沒關係，他會儘快交差，會儘快回來接應他們！

兩位內侍知道他是想為李淵父女兄弟留下空間，自是點頭應允，三人有說有笑地一路往山下去了。

玄霸卻是小心地看了凌雲一眼，卻見凌雲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依舊在看著泉眼出神。他也只能在心裏輕輕地嘆一口氣，笑著轉了話題：「既然看不到打雷了，咱們還是回去吧，阿耶說了，今日要早些出發，也好早些趕到葦澤關呢。」

世民自打知道可以去隴西了，滿心都是興奮期待，不過此時看看玄霸，心頭又生出了好些不舍。他忙下馬過去，低聲叮囑道：「三郎，你好好將養身子，千萬莫再逞強了，回頭等我到隴西幫阿耶辦完了正事，就回長安去看你！」

此時凌雲已等了半日，見建成還不說話，而民玄霸都已看了過來，還是忍不住問了聲：「阿兄？」

師傅的話，她聽懂了。但願下次見面的時候，她不會讓師傅失望！

建成嚇了一跳，就連一直觀望的玄霸和世民都忍不住走了過來：「阿姊？」

玄霸笑著點了點頭：「好。」

沈英再次在她耳邊響了起來，那聲音並不算高，卻自有一份不容置疑的力道：

看著這個熟悉的背影，凌雲眼裡不由得一熱，心頭卻彷彿輕了好些。

凌雲回頭看了看玄霸，又看了看柩車，微笑著搖了搖頭：「應該的。」

葦澤關就遙對著這片水澤，關城就修在最險峻的山間，城門正當山路，一面是懸崖峭壁，一面是陡坡高岩，還有城牆沿著高坡一直修到了山頂的城堡，地勢當真險要之極，縱然城池窄小，城牆殘舊，竟也自有股一夫當關、萬和圖書夫莫開的氣勢。

建成原是身形緊繃，聽到這句，肩頭頓時一松，語氣也輕快了許多：「是么？那就好，那就好！眼下我們都要去隴西了，只能辛苦三娘先把母親送回長安，暫時安置，我……」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又有些躊躇起來。

在井陘西口，在葦澤關前，李家的人馬，終於徹底分成了兩隊，一支人馬快馬加鞭奔向了遙遠的隴西，而另一支則推著沉重的柩車，緩緩走向了長安的方向。

沈英和凌雲幾個原是落在隊伍的最後。抬頭看了城關一眼，她轉腕勒住了馬韁：「阿雲，三郎，小魚小七，我就不送你們出關了。」

自己早就明白了？凌雲心頭有些茫然，沈英的語氣卻是愈發肯定：「阿雲，你是個明白孩子，心裏比誰都明白。如今師傅能教你的已經不多了，你得學會自己教自己。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你都不妨先沉下心來，好好問問你自己。問清楚了，或許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柴紹臉上笑容不禁更深了些，他向玄霸也是點頭一笑，轉身來到兩位內侍跟前，揚眉笑道：「兩位中使，這山上風大，不如讓柴某陪兩位中使先下山去歇歇？」

凌雲原是好不震驚：阿兄到底在想什麼？但聽著他的反反覆復的話，看著他越來越亮的眸子，她的心頭彷彿也有光芒劃過：原來如此！原來阿兄是這麼想的！

建成的神色卻是愈發急切：「不，這是我應該做的，之前是我一直錯怪了母親，如今更是連送母親回去都做不到，怎能不好好彌補？我已經誤會了母親這麼久，不能讓母親再遭別人的誤會……」他一路絮絮地說了下去，神色又是羞愧，卻又帶著說不出的期盼，語氣也是越來越堅定。

眾人一大早就被世民拉過來看泉水，原是各懷心思，興緻不高，此時卻也不免嘖嘖稱奇。世民笑道：「我就說值得一看吧！這泉水，當真有幾分美人容色，只是可惜啊，」他搖頭晃腦地長嘆了一聲，「如此佳人，何必善妒？」

建成腮邊的肉筋猛地一跳，到底還是開了口：「三娘，我……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誤會了母親，也錯怪了你，也是我沒管教好四郎，讓你和三郎受了委屈。我對不住你和三郎，更對不住阿娘的一片苦心，還望三娘不要記恨阿兄。」

怨懟？凌雲心頭微哂，反問道，「若是身為晚輩，無論如何都不能怨懟，那阿兄，你現在做的事，算什麼？四郎做的那些事，又算什麼？」

什麼？他還在想著這件事？凌雲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長兄不必如此！」

凌雲心知他們對讓自己扶棺回京的事都有些愧疚，但此時計較這些又有何益？她只能再次道：「阿兄放心，我會辦好阿娘的後事。」

早些到葦澤關？然後就是分道揚鑣了吧？凌雲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大概是昨夜下過一場小雨，今天的天氣竟是格外的好，日頭還沒有出，天空已是碧藍如洗，遠處的山林草木看去分外清晰m.hetubook.com.com，就連樹葉的顏色都比平日來得青翠透亮……這樣的日子，還真是適合離別。

沈英神色瞭然地點了點頭：「阿雲，我知道，你大概還有話想問我，不過有些事，我倒覺得，你心裏其實早就明白了。」

身上彷彿有什麼東西驀然開裂，凌雲抬頭看向了沈英，想說點什麼，卻見沈英已掉轉馬頭，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坐騎越跑越快，轉眼便去得遠了，衣袂飄飄，洒脫無比，就連馬蹄聲里彷彿都透著說不出的颯然爽利。

凌雲心頭若有所悟，卻還有些分辨不清，也只能認認真真地答道：「我會記住師傅的話，會好好想一想。」

看著面前這泓清澈深邃有如明眸的泉水，她笑了笑：「好，我們早些出關！」

他的臉上依然帶笑，語氣也溫和之極。世民卻是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好，待到阿姊出嫁之時，我自會回來送她。阿姊她……」說到這裏，卻見玄霸轉頭看向了一側，他不由也跟著看了過去——原來凌雲和建成已走到了山道上沒人的地方，建成不知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臉色好不糾結。

看著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他終於嘲諷地笑了出來：「我明白了，我終究不過是個……不孝子！」就像

凌雲心裏也是一陣難過，放緩了聲音道：「阿兄不必如此。人人都有不懂事的時候，只是阿娘，她沒給你彌補的機會。」

這一次，母親堅持要回葬長安，更是把他的錯，祖母的錯，都赤|裸裸地揭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讓他避無可避，讓他寢食難安！所以後來當父親說出這隻是母親的計劃時，他才會那麼欣喜若狂，他以為母親最終還是原諒了他，原諒了祖母，他以為他終究可以挽回些什麼，結果到頭來，卻依然只是妄想！

他自來嘮叨，跟世民在一起時更是話多得說不完，此時卻只剩下了一個「好」字。世民心裏不由一陣發虛，忍不住解釋道：「這次也是沒法子的事，我也想多多陪你的，只是……」

「阿兄，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往回看了，阿兄你也不要再往回看。母親的事就交給我，父親的事就拜託你，咱們都得輕裝上路了！」

隨著她的這聲話語，崖邊的灌木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枯木的重量，那粗大的枝幹從崖邊直落了下去，發出轟然一聲。

扼守井陘西口的葦澤關，離妒女泉並不算遠。從祠堂往西而去，山勢越來越陡，水勢也越來越大，在數里之後匯成了一片水澤。水邊的草木生得極為茂盛，放眼看去，但見叢叢蘆葦隨風起伏，倒也頗為可觀。

李淵的心情卻有些複雜：這幾日過得有驚無險，結果總算一切如願，只是出關之後，他們就都要趕往隴西了，凌雲則要獨自帶著病弱的弟弟和母親的棺木回到長安，這一千多里的路程，她甚至一個幫手都沒有，就連二郎他……

世民聽小七的話也是啞然失笑，順口想打趣小魚一句，但抬頭瞧見她殺氣騰騰的模樣，又把這句話悄悄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