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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陽傳

作者:藍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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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歲月長安 第四十五章 魂飛魄散

第五卷 歲月長安

第四十五章 魂飛魄散

凌雲看著世民,淡淡地笑了笑:「他會。」
此刻宇文家的氣氛卻遠不是這般輕鬆。
宇文述沉默良久,終於冷笑了起來:也就是說,李三娘今天不但是當著那麼多人一拳打暈了二郎,還打掉了他半邊牙齒,讓他以後但凡開口說話,就能讓人想起這件事,就會讓人議論一回,笑話一回……他的這個孫子,從此就算是徹底的毀了!
他話猶未了,肩頭突然傳來一股大力,整個人都向後飛了出去,後背「咣」地一聲狠狠撞在了牆上,頓時便暈了過去。
當然,更讓他覺得陌生的,還是眼前的凌雲。
兩位隨從忙應了聲「諾」,彎腰退了下去,心頭只覺得好生茫然——不過一夜的工夫,大將軍怎麼就改變了主意,甚至,完全改變了態度,什麼叫「不許為難,不許耽誤」?這簡直比他吩咐讓人即刻打死李三娘,都要來得驚悚些!
大將軍的性子和手段,他們可是清楚得很。
原來她說的明日會去上門謝罪,並不是場面話,而是真的打算找上門去?這不是去虎口拔牙么?柴紹心裏一凜,脫口道:「你不能去!宇文述為人陰狠狡詐,睚眥必報,三娘,你不能以身犯險。」
外院的書房裡,無數的燈燭早已將屋子照得亮如白晝,然而站在屋子正中央的宇文述,那張面孔卻是陰沉得讓人不敢直視。
前來回話的管事便根本不敢抬頭,只是盡量口齒清晰地回稟道:「醫師說,二郎並無大礙,吐血是因為傷著了唇齒,就是…和*圖*書…就是牙齒已經掉了四顆,還有六顆鬆動得厲害,未必能保得住。」
宇文述心頭一凜,寒聲問道:「是哪些牙齒?」
凌雲思量片刻,搖了搖頭。柴紹心裏微微一松,卻聽她淡然道:「我沒料到,他這般不經打。」
他清晨起來的時候,這張拜帖就出現在他的枕邊,就貼著他的脖子。
他一生戎馬,自然也曾幾次經歷生死邊緣,但從來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全身冰涼!
「李三娘敬拜。」
宇文述的聲音的確有些嘶啞,但每個字都說得清晰無比,聲調里甚至還帶著點微不可查的顫抖——
那就對了。
他們不敢抬頭,自然也不會瞧見,宇文述的右手已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等到兩名隨從都退下之後,才慢慢地張開了手掌。
很好,很好!李三娘,李淵,你們果然都很好!
然而他們這篤定無比的念頭,在第二日的清晨,當宇文述在書房的起卧間早早醒來之後、開口說話之時,卻被打了個粉碎。
凌雲的模樣其實並沒有變,雖然比以前蒼白消瘦了好些,卻依然是身姿挺拔,神色沉靜,只是他此刻才注意到,她的眉目之間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份漠然,一種從骨子裡發出的疏離和寒意;那個沉默寡言卻一腔熱誠的少女不知何時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這個平靜如水卻讓人再也琢磨不透的她。
低頭看著自己纏上了布條的右手,凌雲的嘴角多少挑出了一點笑意:宇文承趾的骨頭那麼軟,牙口和-圖-書倒還挺結實,她的拳頭又握得有點緊,打完之後,指節上竟被崩破了三四處,但宇文承趾的牙齒想來會掉得更多,至於臉面,自然就更是一點都不剩了。
眼前的院落屋宇明明就是他的住處,但此刻看去,卻彷彿變得有些陌生了:屋裡新婚時的喜慶裝飾都已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顏色素淡的青帳紙屏、白瓷銀盞;屋外的庭院也顯得冷冷清清,就連階前盛開的臘梅彷彿都帶著幾分孤寒。
世民也皺眉道:「犯險倒還不至於,阿姊今日才揍了宇文承趾,宇文述就算裝也得裝出個大度的模樣來,不然宇文家就更成了笑話。不過我猜宇文述明日斷然不會見阿姊,更不會告訴你咱們想知道的事。」
這樣的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心裏念頭亂轉,突然想起一事,忙不迭道:「啟稟大將軍,小的聽跟著二郎的阿博說,那位李三娘說了,她是一時衝動出手太重,明日一早便會過來向大將軍請罪,大將軍,咱們不如安排人狠狠地……」
管事聽到這冷笑聲,心裏不禁暗暗哆嗦起來——宇文述不是輕易動怒的人,然而他一旦動怒,卻也絕不會輕易過去,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尤其得小心,絕不能說錯任何話做錯任何事,最好還能讓他找到一個出氣的地方,不然的話,危險的可就是他們了!
兩名隨從的腰頓時彎得更低了,心裏各自發涼: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管事剛才就是因為提了那什麼「hetubook.com•com李三娘」一句,便被大將軍一腳踹暈,而且從此被「扔」出門去,再無機會翻身,他們又怎麼敢再去捋這虎鬚?
因為此人極為記仇,卻也極為沉得住氣,阿姊今日出手這般不留餘地,明日便是去賠罪也無濟於事,更何況是去找他詢問這種要命的機密?他絕不會讓阿姊如願!
………………
柴紹茫然回顧,片刻后才驀地想了起來:那一次,沈英堅持把真相告訴了凌雲,之後的兩天兩夜,凌雲一言不發地守在玄霸的屍體邊上,直到第三日大殮才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應該就是那一刻,她的身上就多了這樣的寒意,但那個時候他竟然只覺得慶幸,慶幸她沒有崩潰,也沒有衝動,慶幸她總算徹底冷靜了下來,他根本就沒料到……
她只是沒有料到,一切居然會如此順利,甚至比她預料的更加順理成章,更加痛快淋漓,包括一拳揮在宇文承趾的臉上時的那種感覺。
他要報這個仇,只能等到這件事消停了之後再動手。要說起來,這次「桃李子」的童謠原本是最好的機會,他可以把李渾李淵一網打盡,也算是新仇舊恨一起得報,偏偏那位李三郎竟是那般乾脆利落地死了,陛下也就此消了疑心,只吩咐自己好好查看李敏李渾的動靜,再不提李淵一個字……
那位李三娘也好,那什麼李家人也好,他們,死定了!
想到凌雲回長安這一路上的反常,他忍不住撫額長嘆了一聲,澀然問道:「三娘,你選了今日回城https://www•hetubook•com.com,又這般當眾打暈了宇文承趾,是不是,早就謀划好了?」
外頭守候的兩名隨從早就聽到了裡頭的動靜,忙不迭地彎腰走了進來。宇文述這才吩咐道:「把這屋子收拾乾淨,該扔的都扔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去告訴大郎媳婦,明日若有李家人上門,就好好迎接,好好招待,不必再來回我!」
因此,明日李三娘若真的過來賠罪了,就算是咬著牙吞著血,他也只能讓家裡的女人出去對著賠罪,然後好好招待,好好送走。
坐在自家主院的上房裡,柴紹只覺得一陣陣的恍惚。
不過沒關係,陛下原是風一陣雨一陣的性子,眼下又是這般局勢,要讓陛下再起疑心,應該不難找到機會。想當初,李渾利用自己奪爵,卻不肯信守承諾付出報酬,這個羞辱,自己等了足足七年等到報仇的機會,相信要讓李淵那一家子付出同樣的代價,他不需要再等七年了……
宇文述一定會勃然大怒吧,他一定會痛徹心肺,會發誓報復。
至於別的事,的確都是她早就謀算好了:宇文承趾下值的時辰、回家的路線,她早就讓人探查清楚了;宇文承趾聽到的那些話,是她讓人傳播出去的——畢竟這個圈子就這麼大,李家的親眷、柴紹的朋友又那麼多,當他們來莊園弔喪時,讓他們聽說一點什麼,猜測一點什麼,等他們回去之後,自然是滿長安都會傳開;就連宇文府今日會設家宴,宇文承趾一定會按時下值回家,也都是她反覆確和*圖*書認過的。
宇文述神色冷冷地收回了腳,低聲罵了句:「蠢貨!」且不說李三娘那話是不是隨口諷刺,就算她真的過來,自己又能把她如何?到了明日,只怕半個長安的勛貴人家都已知道,他宇文述的孫子宇文承趾,在大街上張嘴咒罵剛剛死掉的李三郎,結果被他姐姐一拳打暈了過去,這麼丟人現眼的事,他怎麼可能立馬就大張旗鼓地報復,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嗎?
凌雲依然搖頭:「我不確定,我只確定,宇文述的確知情。所以明日,我會去見他,我會問清楚這件事。」
想到宇文述將會面對的事情,她眉宇間的冷意不知不覺又深了兩分。
「去!去吩咐門房,李三娘若來拜訪,立刻將她領到這裏來!不許為難!不許耽誤!」
看著外頭越來越深的夜色,宇文述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揚聲道:「來人!」
在他的手裡,赫然是一張薄薄的拜帖,素凈乾淨,別無花樣,上頭也只有一行字——
燭光照在她的面孔上,也照亮了她靜水流深般的雙眸,她的神情是那麼輕鬆篤定,彷彿她說的,是世間最簡單,最容易,最天經地義不過的一件事。
柴紹和世民相視一眼,心頭突然間都有些發涼。世民忍不住問道:「阿姊,這宇文承趾的確該打,但阿姊為何要這般大費周章地揍他?」說到這裏,他突然反應過來,「阿姊,你……要打的是不是宇文述的臉?這次的事難道真是他在搗鬼?」
管事老老實實答道:「是左邊的上下門牙,還有挨著門牙的那幾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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