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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流年朝朝

作者: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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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戀愛ing 第八章 軍訓(二)

第三卷 戀愛ing

第八章 軍訓(二)

我咬牙切齒,卻無奈教官在離我不遠的三米處,敢怒不敢言啊。
比如,當我們練習站立時,我會用分貝接近於腹語的唇語告訴朱莉,幾點鐘方向第幾排正步走來一帥哥。然後朱莉再用腹語罵我這個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女中敗類。長此以往,我都懷疑我們是否真正掌握了一種已失傳多年的武林秘訣……
「你怎麼知道我讓你幫忙,要讓方予可變得死心塌地?」
我哀怨:「其實文濤說得對,我對方予可的感情真的是紙老虎的樣子。別看我們是男女朋友,除了那天表白外,他還是照樣損我,時不時還聯合別人欺負我。我也不是要山盟海誓什麼的,但總沒什麼信心。」
平時淡定的王婕也開始摻乎:「你怎麼一招就招這麼兩個人,你這不是和全校女生為敵嗎?小心以後考試都沒人給你複習資料。」
我嘴巴瞬間成O型,這下好了,我死無葬身之地了。所有人的眼神都透著挖地三尺也要將我鞭屍得皮開肉綻的凶光。
「周林林增加半小時。」教官平靜地補充。
朱莉哈哈地笑:「色字頭上一把刀,看帥哥看出禍水來了吧。」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落到了一個結實的環抱中,似乎還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有人狠狠地晃著我身體,用久違了的急切的聲音呼喚我:「林林醒醒,醒醒……」丫的,誰讓你學馬景濤,晃得我胃液翻騰,連句話都沒力氣說了。意識如黑沉沉的一張網,外界的喧嚷聲如同小蟲哼唧般阻擋在外,從頭到腳的麻痹感將我的上下眼皮牢牢粘住,我很舒坦地昏死過去。
一轉身,三個姑娘跟被碎了大石般捂著胸口。
我心想我怎麼就交了這麼一個損友呢,有事沒事地專門來揭我的爛瘡疤。
呃——貌似這個後果還挺嚴重的。
我們的宿舍是一個容納十張上下鋪的大房間,靠近洗手間,空氣污染、噪音污染極為嚴重。夜深人靜的時候,幾乎可以聽見廁所某條長條有質感的固體物經過漫長的等待和煎熬,噗通入管道的聲音,隨即而來的便是某種強勁的揮散不去的高密度硫化氫氣流和*圖*書考驗我們的肺活量。不僅如此,生活永遠比我能想象的更狗血。我們德語和西班牙語因為班級人數少,合併成一個班。而我和茹庭竟成為鄰鋪的親密室友關係。茹庭顯然比我更意外,但調節能力比我迅速多了,立刻面無表情的規整她隨身攜帶的一系列高級保養品去了。因為茹庭的關係,我和方予可發簡訊的時候,總覺得背後有兩道殺人的灼熱眼光射向我。我神經質地不斷回頭確認,最後發得我興趣寥寥,索性不主動給他發簡訊或者隻言片語地象徵性發一下就算了。
朱莉和方予可一樣有損人強迫症。如果讓他們忽然一天乖乖地正常說話,太陽就要從西邊升起東邊。
「我看你和文濤可以兩人一塊兒去北大西門支個攤看面相算卦去。你們倆挺配。」
阿濤安慰我說:「沒事,所有男生都會感激你。讓這麼多女生放棄奮鬥目標,這是多大的貢獻啊。不過,聽說還有一些男生喜歡文濤來著,誰讓他穿得這麼招人呢?唉,活在這個世上,多不容易,要和同性斗,還要和異性搶。」
阿濤說:「這就是緣分呢。誰讓你在BBS上招親的?你把人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人家當然不樂意。但是話說回來,我覺得方予可應該挺喜歡你的。上次你喝醉酒,他把你背回來的時候,跟二十四孝兒子一樣,任你打任你罵,還幫你洗臉蓋被子。要擱我,給你一鍋貼,你准安分,反正事後你也不記得。」
鑒於血的教訓,我是死也不敢扭頭看了,萬一再被教官訓話再罰站個幾小時,我的膝關節就報廢了。我斜眯著眼,用餘光探測附近是否有奸|情的味道。都快定向斜視了,我終於在一片濃綠軍裝中分辨出有對俊男靚女,不,是姦夫淫|婦,正相談甚歡。而且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方予可跟茹庭站成一直線,提供給我豐富的想象空間。這就跟端個鏡子觀上顎邊的大牙一樣,彷佛看見了,彷佛又看不見,難受得緊。你個方予可,為了你,眾目睽睽之下我被罰站,面子裡子都丟盡了,你倒好,給我玩男盜女娼。www•hetubook.com•com軍紀去哪裡了,教官去哪裡了,神聖的軍訓基地豈是你等卿卿我我的地方?!教官,你讓方予可也罰站,站到我身旁來嘛……
我幾乎是以劉胡蘭姐姐的氣場走下大巴、踏入懷柔軍訓基地的。當背後的鐵門緩緩關閉,我瞬間產生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的幻覺。放眼望去,艷陽黃土白地,連棵高於5公分的植物都沒有。唯一慶幸的是,在這炙烤得快被融化的土地上,有一個類似於公廁大小的零食店,總算讓我有了點生活信仰。
全班的眼神掃向我。
王婕笑:「剛談戀愛都是這樣患得患失的。相互理解相互信任更重要。你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文濤的關係理順了。像你這樣的菜鳥,可不要學別人兩手抓兩手硬的政策。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別看十五分鐘半個小時時間很短,要在平時,這點時間就夠我吃個水果,遛個小彎或者上課時眯個眼打個盹;我小學罰站的經驗也比較多,基礎夯實,站累了挖一挖眼屎,清一清指甲污垢,就當散步時停下來站個半小時就完了,時間也是彈指而過。但在毒辣的太陽下不間斷暴晒屍挺半小時可不容易。
作為一個成熟理性的成年人,我對這個陌生環境沒有產生任何新鮮感。從進來的第一刻開始,我便懷念圍牆之外的花花世界。懷念西門雞翅、懷念博實包子、尤其是懷念宿舍里2米見長的床。我默默把手機開機問候語改成離軍訓結束還有X天,把每天晚上更改這個數字作為神聖的禮儀去執行,來消除我時間是否停止的懷疑。
教官有著讓所有女人嫉妒的楊柳細腰,訓起話來卻很有男子氣概:「昨天跟你們說過,來這裏軍訓的其中一個目的,是要培養出紀律感。正確的站姿要求『眼睛平視前方』,你眼睛看哪裡去了?你想和他們一起躺下嗎??」
「軍隊最重要的是紀律性和集體榮譽感。今天你犯錯,所有人站姿訓練增加十五分鐘。」
「你可千萬不要再給我湊對。以前你讓我和方予可努力湊一塊兒,現在你們一塊兒跑了,萬一你這和-圖-書失敗的紅娘又犯一次錯,把文濤也給卷進來。到時候我怕自己心臟不夠強大。人家都說再丑的人也能結婚,再美的人也會單身。這話真是太准了。都什麼世道啊。」
我熱愛兵哥哥,我熱愛衝鋒槍,但不表明我熱愛軍訓。我討厭一切挑戰我意志力的事情。高一軍訓那會兒,我剛好小腿骨折,幸免於難。在家裡吹空調、吃冰棍的時候,為了雪中送霜,我還特意算準中午休息時間打電話給妖子,讓她聽見我吃冰棍時動聽悅耳的吧唧聲。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妖子這個豆腐嘴刀子心的女子在今天早上特別緻電,用氣象播音員的水準播報了一下溫度、濕度、紫外線指數、日照指數,並預祝我軍訓愉快。
朱莉激動地說:「你們就唱大戲吧。你說你平時不開花,一開花就開個並蒂蓮,雙生花。你讓我們怎麼辦?能不能給我個批發價零售給我?」
朱莉說:「你先別想方予可對你怎麼樣。你自己把自己的感情弄明白了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唉,男主男配,紅玫瑰啊白玫瑰,張愛玲怎麼說來著?娶了紅玫瑰,日子久了,紅的便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的依舊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日子久了,白的便成了黏在衣服上的白飯粒,而紅的依舊是心口的一顆硃砂痣。舍下的永遠比得到的更有魅力。林林啊,感情的事情,我們幫不上什麼忙。我猜你這次在家就想著讓我們密謀著,怎麼把方予可弄得死心塌地的了。要沒有文濤,這忙我肯定幫。但是這場感情最後歸屬,雲里霧裡的,我們看不清沒關係,但你自己要看明白了。我們要是幫你把人家搞得倍兒痴情,全世界就看見你一個女的,全球30億女子都當死光光了,最終你跟文濤跑了,你讓方予可不得跟梵高似的割耳朵去了。」
「周林林出列!」又是教官嘶啞的命令聲。
「周林林出列!」教官有力的聲音忽然傳來。
最後的十五分鐘度秒如年,感覺腳下的土地快要融化,全身跟進了桑拿房一樣從裡到外都濕淋淋的。眼神開始迷和*圖*書離,余光中方予可正在朝我走來,而茹庭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我心裏有一腔怨氣要發泄,可氣卻一直堵在嗓子眼,把喉嚨都要燒成一窟窿了,還是無法找到出口。我腿一軟,眼一黑,身體不可控制地往下倒。我心想糟了,這倒下去,腦袋也要磕出個窟窿來了。
「因為你望向對面方予可的眼神如餓狼般透著欲求不滿的意思。」
我有些恍惚,還在確認是否為幻聽。
這位兵弟弟,你這樣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雖然我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主兒,但是我也不想躺在蒸板上啊。這地面溫度高得直接可以煎雞蛋烙煎餅了。
朱莉補充:「其實我過來是很厚道地告訴你,你家男人和茹庭在你接近三點鐘方向聊天。內容不詳,表情曖昧,報告完畢。」說完,朱莉就跟坐時光機器般嗖地逃逸了。
地熱已經透過又薄又硬的解放鞋底傳到全身,太陽跟燒烤一樣360度通透,粘膩的汗水順著髮絲淌下來,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心裏無數次吶喊:誰能把眼前這個喝冰鎮酸梅汁的傢伙帶走啊?
當然,我是個會苦中作樂的人,不然我也不能這麼頑強地苟延殘喘至今。
我們連站滿十五分鐘后已經解散休息,一撥看著身虛體弱、弱不禁風、風催必倒的女人以猛虎出柙餓狼下山的氣勢沖向小賣部,留我孤單一人玉樹臨風地獨站在黃土地上。
我一臉黑線,我們的室友一個比一個強悍。
朱莉嚷道:「什麼叫哭窮,這就叫哭窮!瞎得瑟吧你。小心出門被雷劈,真穿越過去,到時候埋怨上不了網,下不了電影,吃不了肯德基,喝不了百事可樂,哭著喊著要回來跟我們一塊兒想帥哥、思裸男。」
我身後是由方予可同學組成的經院連隊。我身前是由茹庭同學和我摯友組成的外院連一班。誰說人生是一場戲來著?真TM的太精準了。你看這麼多人看我唱獨角戲……
朱莉站在離我正前方10公分處,打開不斷滲出涼氣的酸梅汁,脖子一仰,奔騰的水流跟沖馬桶似的順著她的喉嚨下了管道,還發出悅耳m.hetubook.com.com的咕咚咕咚聲音。朱莉抹了抹嘴邊溢出的汁液,回過頭媚俗一笑,跟拍電視廣告地說:「清涼透底、冰鎮一夏。」
日上三竿,地上熱浪滾滾,快要將人吞噬。我大腦放空,兩眼獃滯地訓練站姿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方予可的連隊正在練習卧倒。我立馬精神抖擻,眯著貓眼迅速打開雷達搜尋方予可的影子。所謂小別勝新婚,我那柔情在高溫下蒸發為一縷一縷的思念,迷失在由無數個方予可影象組成的幻燈片中。
我們的教官年紀比我們還小,對於立正稍息有著偏執的想法。往往他會重複N次立正的命令,不帶換一下的。我們很懷疑他這麼嘶吼,是要展現他沙啞的喉嚨以博得我們的同情和好感,或者他純粹是想逗我們玩,因為我們往往不約而同地去猜什麼時候才會輪遲遲不來的「稍息」。
我哭道:「你們也聽到電話里我說得很明白了。我還得怎麼說才算理順關係了啊?從一開始,我對文濤就說得很清楚。像他這樣炫目,真不是我這一卦的。剛認識他的時候,我以為他公子哥是覺得好玩呢。剛才聽他說得我心裏毛毛的。」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在從小到大學校組織觀看的紅色革命題材的影視作品中,我知道「出列」是個瀟洒的動作,按照教官的教學步驟,是可以由很多個分解動作組成的。我腦子一蒙,左腳右腳並用地蹦躂到了隊前。
這下子,朱莉揭的不光是我的爛瘡疤,還在我傷疤上撒鹽了,生疼生疼的。
我低頭不語。打小起,無數次訓話經驗告訴我,低頭是能刺|激母性光輝,減少各項處罰的最有效手段。
我嘆氣:「你們就盡情嘲諷我吧。我寧願不要這樣的緣分。我這人就怕複雜。要是能穿越,我寧可到一個指腹為婚的家庭,芳齡二八前待字閨中,年齡一過,明媒正娶。再過一年,炕上抱個虎娃,等漢子掙點銀子回來。多好,啥煩惱也沒有。不用考試,不用學習,整天腦子放空,無所事事。再過四十年,黃土一埋,墓碑前我子子孫孫給我磕個頭,我就升謫仙。」
半小時?那我會不會蒸發成空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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