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燭九深深鞠躬，大聲道：「陛下，我等沃谷族民，世代居於草原全境，近些年來，因敬畏陛下威嚴，遷移至草原西南，族中百姓，皆對陛下甚是欽佩信服。如今草原西面，元族人忽然大舉興兵，肆意破壞，殘殺我族中百姓，令得我等流離失所。」

恆宇道：「燭九，你說吧。」

消瘦漢子森然道：「然而這些年死在純火寺手上的靈陽仙，數目可委實不小。」

形骸捏緊拳頭，雙目似在噴火，但仍忍住不動手。

燭九聞言大驚，身子僵硬，一時間進退兩難。

燭九支起身子，北牛指了指自己，道：「你這孬種，小狗、兔兒爺，小娘們兒，沃谷族的懦夫，只會挨打，不會還手么？」

形骸心想：「恆宇與孟如令皆是道術士么？可聽她所言，似乎她們練得是仙法。」龍火貴族所學「法學」又分「道法」、「仙法」，兩者差異可謂極小，又可謂極大。若將道法練到極致，可臨近仙法之威，而仙法種種巧妙之處，又絕非道法可比。道術士畢生修鍊，對「悟道成仙」夢寐以求，當世的龍火貴族之中，唯有聖蓮女皇與孟輕囈真正踏入仙法境界。

裴柏頸道：「大人莫要謙虛，您德高望重，年資長遠，如令她如何能與您相比。」

形骸暗暗點頭：「這北牛隻要聽得懂，多半會有結盟之意。」

北牛抓住燭九纖細的胳膊，高舉過頭，往地上一砸，轟地一聲，地面碎裂。燭九鮮血狂噴，視線模糊，身上再無半點力氣，但他身子抖動，似在找爬起來的法子。

恆宇問道：「如令妹妹呢？」

形骸問道和_圖_書：「裴先生，你在這兒是什麼職務？」

燭九忙道：「我此來是求與陛下結盟，若陛下離得不遠，我自當前去拜見。」

戴殺敵笑道：「天鵝老弟，聽說你與元族人交過手了？」裴柏頸、恆宇也不跪拜，只朝那老者鞠躬行禮。形骸、燭九有樣學樣，等著恆宇開口。

恆宇道：「你是說我老？」

恆宇仔細凝視燭九，嘆了口氣，道：「小兄弟，我總覺得你太過年輕，如此去見陛下，未免不妥。」

恆宇閉目道：「在邊境的白熊山南邊，似乎不敢越界，約莫十五萬大軍。」

形骸大怒，喝道：「你」但往周圍瞧去，見戴殺敵、裴柏頸等人靜靜看著，並無勸阻之意，他心中驚訝，於是咬牙忍耐。

戴殺敵登時想了起來，朗聲道：「是了，你是那個西海的少年？」

北牛指了指屋外，道：「滾！」

燭九搖了搖頭，眼神有微弱的光芒，彷彿臨死前的倔強，一步步向北牛走去。

北牛又道：「燭九的敵人在哪兒？」

前方有一間大木屋，上下兩層，長寬皆有十丈，四人走入其中，四壁火把照耀，大廳中正坐著五人，形骸認得其中一個粗獷偉岸的光頭漢子，正是那位「老大」戴殺敵。

宇恆道：「他是帝國五位上將之一，可統兵十萬，獨當一面。」

北牛眼神變得熾熱、豪邁，喜悅，憤怒，威嚴的令人不敢直視，他道：「都叫上，找那群懦夫，去給燭九兄弟的族人報仇。」

他暈了過去，但北牛手指一點，將燭九點醒，燭九剛一睜眼，北牛舉起西瓜般的拳和_圖_書頭，打在燭九左眼、鼻子嘴唇上，燭九滿臉是血，從俯躺變作仰躺。

北牛漠然吐了口痰，落在燭九額頭，道：「滾出去，不然我打死你。」

燭九躺了一會兒，翻身而起，搖了搖頭，腦中嗡嗡作響，卻出現了魁京、形骸的影子，他摸摸腫起的、破裂的嘴唇，喊了一聲，朝北牛撲去，狠狠兩拳打出。

恆宇道：「陛下喜愛巡遊，居無定所，這些時日恰好就住在臨近城中。」

恆宇指著燭九道：「是沃谷族的大族長，前來提議結盟的。」

裴柏頸笑道：「還算過得去。」

形骸暗中嘀咕：「君為江山之重，當穩如泰山，豈能隨心所欲的亂跑？」

恆宇嘆道：「如令她性子不穩，不然以她仙法造詣，我情願退居她之後。」

燭九、形骸想起要見到這位威名鼎盛的「北牛」，不免大感緊張。形骸問道：「陛下他就在近處？」

裴柏頸微微猶豫，道：「實不相瞞，他是龍火天國之人。」

來到山後，見是一片肥沃草地，陽光充足，水土適宜，與山前的硬土地大相徑庭。燭九命族人暫駐紮在此。

北牛道：「咱們有多少好漢？」

離了那山穀草地，形骸見到山下仍有大營，其中士兵成千上萬，這地方說冷不冷，說暖不暖，駐軍住處也甚是艱苦。形骸心想：「看來熔岩老道興風作浪，他們也有所察覺，莫非北牛就是為此而來？」心下希望大增。

那消瘦漢子看著形骸，道：「此人也是沃谷族的？」

燭九道：「不錯，如今陛下佔據草原東北，而我沃谷族一貫在草原西南，雙方井水hｅｔubｏｏk•com•ｃom不犯河水，又是近鄰，更該。」

燭九下定決心，道：「既然如此，還請大人速速帶我去見他。」

恆宇只輕輕嘆了口氣，似在擔憂，但形骸知道她擔憂的並非北牛，而是北牛的敵人。

恆宇問道：「燭九族長，你是想隨我去見陛下呢？還是在此暫且停留修養？」

形骸喜道：「我就知道裴先生定然了不起，你這般才德出眾之輩，到哪兒都必受重用。戴殺敵大哥呢？孟如令姐姐呢？」

眾漢子皆登時露出敵意，消瘦漢子更是怒道：「既然如此，為何引他到這兒來？又為何不殺了他？」

北牛止住笑容，手指一點，金光罩住燭九，燭九隻覺內力流轉，疼痛頓消。北牛道：「好漢子，我喜歡你。」

北牛突然哈哈大笑，戴殺敵、裴柏頸、鷹眼漢子、英俊漢子、勇猛漢子都隨之大笑起來，恆宇啐了一聲，但也露出微笑。形骸知道燭九已然過關，心疼之餘，不禁替他拍手喝彩。

她聽聞北牛是個爽直漢子，來時路上已經將勸說辭令設想周全，打算直截了當，坦誠相告，並無遮掩客套。她說起草原局勢，說起自身處境，再說己方意圖，結盟后的諸般好處。她書讀的不少，思維敏捷，加上語氣誠懇，這一番話不卑不亢，誠懇準確，說來頗為動人。

恆宇道：「差不多一萬人。」

裴柏頸道：「龍火貴族並非全是壞人。」

形骸喜道：「戴大哥，虧你還記得我。我叫孟行海。」

恆宇沉吟道：「結盟？」

裴柏頸嘆道：「此事不可一概而論，這少年對我與戴殺敵大哥有恩，還請陛下網ｈｔtps://ｗｗw•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開一面。」

恆宇搖頭苦笑，走到北牛身邊，輕聲說了兩句話。這皇帝雖然強壯，可看似極為老邁，又有些遲鈍麻木，聞言不吭一聲。

來到一座有城牆的城市，恆宇命人開門，形骸見這城中百姓高大武勇，穿著厚衣，留著長發，蓄著厚厚的鬍子，屋子造的頗為嚴實。四處守備並不嚴密，不似是皇帝行宮所在。

終於，他如融化的雪人般站直身軀，身上的血似軀體冰雪消融般流淌。

恆宇與裴柏頸對視一眼，裴柏頸笑道：「燭九小兄弟，這些話該對陛下說，你很快就會遇上他了。」

裴柏頸道：「蒙陛下抬愛，我眼下是右象牙將軍。」

燭九惱了，向北牛打了一拳，正中胸膛，他悶哼一聲，手骨劇痛，險些折斷。北牛冷笑，又一拳打中燭九下巴，燭九人在空中翻了個圈，整個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形骸奇道：「這官職很高么？」

恆宇道：「那就走吧。」

戴殺敵、裴柏頸等五上將更不多問，皆吼了一聲，跟在北牛身後，推開門，走向天地，形骸看著這六人，似覺得這六人邁步之際，連草原與雪山都被他們的氣勢所震懾，飛禽走獸皆往遠處逃散。

北牛站起身，形骸這才發現此人個子極高，比戴殺敵還高了半個頭，立於燭九面前，彷彿鐵塔似的。

燭九正感驚駭，北牛忽然一拳打在燭九腹部，燭九人浮在空中，哇地一口，吐出口水血液，混在一塊兒，落在地上。

只聽北牛道：「我不喜歡這小子。」

燭九大叫一聲，趁著身上有力氣，終於一拳打在北牛臉上，但北牛皮粗肉厚，渾不和-圖-書在意，只說道：「從此以後，你在草原西南，我在草原東北，只要我活著一天，你活著一天，咱們就是好兄弟，好朋友，好盟國，誰欺負你，就是招惹我。」說罷將燭九一拋，燭九如被一塊無形的飛毯托著，穩穩落在形骸懷中。形骸忙擠出鮮血，化作療傷水，灌入燭九嘴裏。

恆宇道：「那四人太過無禮，天鵝只教訓教訓他們。」

燭九心想：「莫非北牛也是青面獠牙的妖魔？」朝恆宇拱手道：「我為族中民眾請願，只要陛下願意見我，我絕不會推辭。」這句話以退為進，想試探北牛對沃谷族心意。

裴柏頸渾身巨震，深吸一口氣，忙道：「您聽差了，我是說您德才並厚，修為高深。」

戴殺敵道：「她鑽在此地的書房中，只怕一天一夜都未必會出門。」

裴柏頸道：「老大他是左象牙將軍，如令姑娘是右巫師，與恆宇大人官階相同。」

在戴殺敵身邊，五人正中，一白須白髮，長發披肩、雄壯如牛的老者正襟危坐，他身穿褐色薄衫，穿獸毛長靴，一雙灰白眼睛，如利刃般朝形骸等人看來。

一雙眼如鷹，身形消瘦的漢子指著形骸、燭九，問道：「他們是誰？」

北牛受了兩拳，怒吼一聲，再出三拳，燭九渾身骨頭劇痛，再度趴下。北牛道：「看來你真想尋死！」他若想殺燭九，燭九早死了十次，至少也得傷的無法起身，但燭九雖傷勢沉重，肋骨鬆動，仍再一次爬了起來，這一回他將龍火功運到極致，渾身水流旋轉。

另一個樣貌出眾，強壯精神的漢子笑道：「看著像個姑娘家，真是俊到極點。」

恆宇這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