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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骸略一猶豫，那劍刃已停在他胸口，陡然凝固不動。形骸面無懼色，兩人僵持片刻，形骸緩緩道：「金魚寨接我途中，那女子曾襲擊咱們，她似乎暗懷邪法，能將離落族人變作尖牙鬼。我也不知那片河水具體方位，但有險要的河岸，長滿灌木，景色陰沉，如河岸犬牙交錯，參差不齊。」

形骸見李銀師氣急敗壞，自也不滿，顧不得追蹤緣會行蹤，搖頭道：「其實我看錯了人，那人決計不是你要找的骷髏女子。」

李耳道：「萬事在冥冥中皆已註定，不可更改，這便是命數。」

歐陽擋道：「師師，孟使節他見到過一個骷髏女子，沒準與你那那仇人有關。」

白雪兒躊躇半晌，嬌滴滴的說道：「師父，我還沒玩夠呢。」一旁文臣武將聽她撒嬌，神色可愛，不由得哈哈大笑，都道：「爵爺，你也真是的，怎能如此催促你徒兒？」

形骸惱道：「你這是荒廢學業，樂不思蜀，爛泥扶不上牆！」

歐陽擋忙道：「使節識得這骷髏女人么？」

利歌大失所望，又道：「那一個月後，我我那場儀式。」

形骸點頭道：「正如同武學、道法一般，心裏想的越多，事到臨頭反而猶豫，反而還不如只會幾門粗淺功夫，遇事來的乾脆。」

歐陽擋喜道：「沒準真是她，咱們去問師師。」

利歌道：「爵爺待我恩重如山，無論如何請再多留幾日，讓我好好款待。」

形骸道：「這王都也就這樣，又有什麼好玩？」

李銀師哼了一聲，手按劍柄。

歐陽和圖書擋忙追上他道：「師師，我來幫你。」李銀師點頭道：「你派人去狼溪一帶搜尋，裝作漁民，切莫動武，那女子邪門至極。」又對形骸道：「姓孟的，我欠你人情，你傷我之事就一筆勾銷了。」

形骸道：「罷了，罷了！是我收徒不慎，自討苦吃！」

李耳嘴唇蒼白而顫抖，手足因激動而滿是冷汗，他心想：「它在這兒了，它如約而至。我的路沒有偏，那孩子的徵兆還是來了。」

形骸道：「登基大典乃是重中之重，殿下放心，我必準時到場，贈一份厚禮給你。」

李銀師不屑地一笑，倏然遠去。

這景象唯有李耳才看得到，也唯有李耳才看得懂。

他點頭道：「我曾與一長得如同骷髏的女子交手，她身手極強極快。」

利歌道：「爵爺，那解元城是數百年前的王都，後來遷都到了這裏，但每一位君王繼位前，都需去那兒祭拜祖廟。那裡也繁華的很，不比這兒差多少。」

此時，一道銀色目光投向形骸，形骸見李銀師靠在殿門牆邊，注視此處，神情焦急憤怒，但他見形骸朝自己看來，慌忙轉過頭，若無其事的模樣。

白雪兒道：「我這般千嬌百媚的女徒兒，他如何捨得？」

形骸想起袁蘊來，道：「然則能占卜凶吉，總比一無所知的好。」

形骸淡然道：「你耳音了得，已然聽見，何必裝模作樣？」

形骸聽她討價還價，一套接一套，不由斥道：「為何要去什麼解元城？」

形骸道：「在來此途和圖書中。」

李銀師朝兩人揮揮手，隨後走出大殿，沿迴廊前行，形骸知李銀師不願當眾提起此事，遂跟隨在後。李銀師見四下無人，問道：「你在何處見到此人？」

李耳抬起手掌，凌空虛抓，似在撥弄透明無形的絲線，他道：「然則透過層層迷霧，厚厚水牆，只要咱們沿著命數的絲線而前，就能確實抵達親眼見到的未來。我所要做的，便是確保這條道路不偏不倚，不分岔路，亦不會中斷。若有擾亂這條絲線的人，破壞這個結局的物，我須得毫不留情的剷除那人，消滅那物。」

白雪兒歡呼道：「師父最好了。」輕輕一躍，親了形骸臉頰一口，形骸冷著臉，點點頭，遂朝外而行。

形骸不禁渾身不自在，彷彿體內那遠古的巨巫正透過自己窺視凡間，盤算著前路，他道：「既然我對命數一無所知，對我而言，一切皆是偶然，信與不信，全無分別。更何況連諸神也無法掌控命運，我信不信命，又有何用？」

形骸奇道：「迷霧師竟有這般奇妙的本領？」

李耳苦笑起來，他外表看似不老，可這表情卻老態盡顯，顯得滄桑衰弱，他道：「那實則也沒什麼了不起。遙望未來就好比你身邊籠罩霧氣，事物皆模模糊糊，含混不清。聽見的話也彷彿隔著水牆，聽不真切，只能猜測，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李耳抬起頭，望著天上明月，道：「咱們迷霧師都有未卜先知之能，能夠望見未來，七百多年前，我瞥見了命運，故而我留在這兒，等hetuｂｏoｋ.ｃom•coｍ候命中注定之事。」

李耳道：「知道的越多，心裏越是苦惱，越是不安。咱們迷霧師總是這般。有時，天庭的占卜金輪顯露徵兆，我在同一時刻能見到成百上千個結局，這般預知，確實催人衰老，傷神傷身，還不如一無所知，隨波逐流。」

李銀師瞪他一眼，恢復平靜，還劍入鞘，並無取勝的喜悅，只喃喃道：「那這骷髏女子仍在狼溪周圍？」說罷快步走遠。

形骸嘆了口氣，回到宴席中，又等候少時，走向利歌母子，道：「夫人，殿下，我有要事在身，須得告退。」

形骸答道：「只不過好奇而已，國師可是一位迷霧師？」

白雪兒雙手合十，如同拜佛，道：「師父，好嘛，求求你啦，你就再放徒兒幾天，等利哥哥登基之後，我保證乖乖隨你回家，從此吃齋念經，削髮為尼。」

李耳微笑道：「使節是要將咱們離落國的隱秘揭得一乾二淨么？」

白雪兒嗔道：「你那山上也光禿禿、冷清清的，更是無聊透頂。我在此處，有桃琴妹妹、寶鹿妹妹，利哥哥陪伴，還有川卉姐姐管我，師父你獨自一人回去好么？我留在這兒順便替你物色幾個弟子。」

形骸道：「我在青虹山上布下陣法，需要回去看看，不可耽擱。」

形骸道：「與人結交，講究公平，李將軍若要知道我心中之事，還請將自己之事坦然說來。」

利修衣嗔道：「哪用得上你備厚禮？咱們還要重重贈禮謝你哪！」

李耳搖頭道：「我只盯著一條絲線看，誰是障礙，和*圖*書目前還不得而知，我只知這條絲線至今並未出錯。」

形骸道：「國師所謂的命又是什麼？」

形骸搖頭道：「身為使節，不便收禮，萬望見諒。」又對白雪兒道：「徒兒，咱們啟程回家。」

形骸起身，兩人來到李銀師面前，李銀師勉力鎮定，冷笑道：「你二人聊得來，又找我做什麼？」

利修衣微笑道：「行海爵爺，你為何急著要走？咱們還沒好好報答你呢。」

李耳嘆道：「當年離落族崇拜金眼神之事，便是我與黑眼神共同促成，若無黑眼神，此國風水難以維繫。不過從古至今，從未有龍火國使節能令這黑眼神現出本來面貌。」

李銀師怒到極處，拔劍在手，指著形骸道：「你我分個高下，若你輸了，把所知一切都告訴我！若我輸了，我把這條胳膊給你！」

李耳愣了愣，身上閃著灰濛濛的光芒，彷彿迷霧一般，形骸心知自己並未猜錯，道：「國師在這東邊荒嶺待了七百年，煞費苦心，守護一國，歷經無數風雨而不倒，好生令人欽佩。」

形骸緩緩說道：「國師果然知道其中有鬼。」

李銀師手掌銀光一晃，長劍刺向形骸，來勢快如閃電，力量非凡，他那火杖功夫縱然巧妙，看來真遠及不上他這劍法。

形骸憶起當時追殺緣會情形，自己陷入緣會詭計中，被這骷髏女子重創。緣會顯然與這骷髏女子一路，若能找到此人，多半能找到緣會，再退一步說，多少能知道緣會消息。

形骸道：「我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月光中，李耳站立不hｅtｕbook.cｏm•ｃom動，只痴痴的抬頭，用疲倦獃滯的眼睛望著天上的月亮。月亮起初如常，是一輪圓滿光明、潔白美麗的全月，但過了不久，月亮漸漸轉動，變得血紅玄冥，靜謐可怖。

李耳搶上，與形骸並肩齊步，笑道：「我送使節一程。」形骸道：「多謝國師。」

桃琴兒嘻嘻笑道：「你別隨後胡言，小心爵爺當真，回去之後給你剃頭成尼姑。」

他這話說的太響，引來宮中大臣探頭張望。形骸想狠狠教訓此人，令他心服口服，答道：「李將軍，光說又有何用？」

兩人一路來到御花園，再往前走，李耳道：「使節見過黑眼神了？」

形骸凝視著他，道：「國師所說的人物是誰？可有鄙人在內？」

李銀師有些不快，道：「具體在哪兒？」

形骸暗忖：「迷霧師一個個兒都神神秘秘，難以預測，袁蘊師父待我恩深似海，可也時不時叫我摸不著頭腦。」他朝李耳鞠了一躬，快步走遠了。

形骸道：「慢著，你若找到那骷髏女子，務必讓我知道！」

形骸無可奈何，道：「那你給我老實待在王宮中，不許再到處惹禍！」

白雪兒搖頭道：「咱們後天要去解元城，住上一個月。」

歐陽擋忙道：「師師，你不可對使節無禮。」

李耳默然許久，問道：「使節，你相信命么？」

形骸剛欲出手還擊，但忽然冷靜下來，念及孟輕囈教誨：「你身為使節，當處處以和為貴，遇上離落國英雄人物，切忌挑釁，以免令離落國人不喜。」

李銀師森然道：「此事與你無關，你快些給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