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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歌答道：「師父何出此言？若沒有你，我利歌早死了多年，焉能再有今日？」

馬熾烈嘆道：「仙靈的詛咒好像有些妙用，老子殺這許多人，只是虛弱，倒也沒變的更瘋。」

形骸知道馬熾烈對神龍騎極為憎恨，不願公然再受恩惠。不過他嘴硬心軟，定然不會遠離眾人。

利歌望著斷壁殘垣，望著同門屍首，憤憤不平，說道：「我得到消息，說龍國調撥兵馬，意圖對付咱們青虹派。我得知軍情后，率大軍日夜兼程的趕來，想不到還是晚了一步。」

形骸沉吟道：「看來這以毒攻毒，誤打誤撞，倒助你度過了難關。」

利歌等人裝成野人，嘴裏哇啦哇啦亂叫一通，朝敵軍射箭，殺傷數人，隨即扭頭就跑，逃走之際，隊形鬆散，真如同崩潰的情狀。龍果然中計，加快速度，追向利歌等人。

形骸道：「他們兵力不足，咱們將龍國將士擊敗，他們潰散而去。」

利歌笑道：「我捉了些逃跑的龍國俘虜，他們全都招了。師父神功無敵，他們全都嚇破了膽。」

形骸不免替他擔憂，道：「你不可如此明目張胆的與龍國交鋒。」

利歌道：「是師父你教我的，只要我認定的路，就非要走到底不可。」

利歌拐入包圍圈，龍追入，利歌揮舞火杖金槍，離落國將士一齊殺出，行動時竟聲音輕微，精準犀利，可見經過極為刻苦的訓練。龍始料未及，驀然大亂，瞻前顧後，卻無路可逃。只半個時辰內，和*圖*書已被全數殲滅。

形骸等人跑出樹林，見利歌朝此走來，他本神情凝重，但看到眾人，又露出欣慰喜悅之情，他道：「師父！你果然太平無恙！」說著朝形骸跪下磕頭。

白雪兒道：「師父，咱們可以去離落國啊！利歌師弟肯定會收留咱們的。」

他道：「孟行海，我有話對你說。」

形骸一時難以決斷，馬熾烈也皺眉道：「那小王子為人仗義，但若收容咱們，等於同龍國作對，他肯這麼做么？」

形骸取出青虹派的療傷葯來，喂他服下，心知這傷十多天未必能愈，又問道：「你破了界限么？」任何覺醒者心中皆有限制，不可殺死太多凡人，否則要麼魂不附體、渾身無力；要麼心緒不寧，狂暴失控。山上約有四、五千人死於馬熾烈手下，那界限只怕早已失守。

馬熾烈是不是月舞者，又有甚麼關係？大伙兒幾乎是他一手帶大的。

形骸道：「不，利歌這孩子雖然聰明，但絕不會見利忘義，背叛朋友。只是咱們局面險惡，不能連累了他。」

形骸站在高處，見那支兵馬，心想：「這並非藏家的軍團，而是威家派來的援軍，遠不及藏家嚴明。」但龍隊畢竟非同小可，也是一支久經戰陣之師。

形骸凝視利歌，笑道：「你已非往昔那猶豫不決的少年。」

眾弟子從未見過馬熾烈的月獸形狀，見了驚呼起來，形骸道：「不必驚慌，是馬熾烈。」

馬熾烈張開雙目，朝m.hetubook.com.com形骸看來，形骸道：「馬老道，你傷的怎樣？」

馬熾烈笑了一聲，道：「臨死之前，我當告訴你一個深藏心底的秘密。」

下山之後，約有三百精兵正在等候，皆是身手矯健，形體挺拔之士，利歌說道：「他們是我親自挑選的忠勇之人，絕不會泄露機密。」再拿來早準備好的甲胄，讓眾人穿上，用漿水塗抹臉龐，扮作這附近的野人山賊。他雖不惜與龍國決裂，但此事能晚則晚，能拖一時是一時。

形骸也還以微笑，將他扶起，道：「你怎地來了？」

馬熾烈慘叫道：「你奶奶的，孫子下手好重！本來死不了，現在沒準真要了老命。」

形骸心下暗嘆：「我不願連累利歌，但這些活著的孩子，還有死去的那些孩子，他們皆是因我而受罪。」

形骸心道：「糟了，我不能再多殺人，而馬熾烈傷勢也重，無法動手。」

利歌笑道：「師父，離落國與龍國分道揚鑣是遲早之事。且咱們的將士已然今非昔比，我還有許多事要向你請教呢。」

他又指著青虹派廢墟道：「我還得知，另有一支龍國兵馬正朝此趕來，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全都隨咱們的戰船去王都。」

白雪兒這幾年來多經變故，並非當年無憂無慮、不諳世事的少女，她望向形骸，神色不安，道：「師父，利歌他難道難道也會幫助龍國，與咱們為敵。」

眾少年也都央求道：「師父，就去離落國吧！國主ｈtｔｐs://m•ｈetｕboｏk•ｃom•ｃｏｍ答應保護咱們，那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眾少年「哇」地大哭起來，跑向了他，馬熾烈擺了擺手，命眾人離遠些。

眾人又驚又喜，紛紛回答道：「師兄！」「師弟！」

眾弟子破涕為笑，同時喊道：「馬大叔！我們可擔心死啦！」

眾弟子剛剛遭受同門慘死、生死一線的苦難，又聽說有家難歸，與父母難以相認，承受不住，紛紛低頭哭泣起來。

眾少年歡呼道：「國主好氣魄！好英勇！好果斷！好仗義！」

形骸道：「好人不長命，惡人活千年。」

利歌愕然道：「馬馬道長，為何不去？難道我得罪過你么？」

眾弟子嚷道：「馬大叔凶神惡煞的，一看就是壞人，多半能活許久。」

但利歌早有預防，他道：「師父放心，由我應付。」命士兵分散，藏在附近的高坡上、林地間，親自率領三百精兵，迎向龍國鐵騎。

形骸聽眾弟子哭的十分厲害，他們擔心馬熾烈安危，在他們心中，這火工道人是他們的恩人，更是他們的親人。馬熾烈平時瘋瘋癲癲，懶散兇惡，但對這群少年甚是寬容，形骸因職務之故，常常不在門派里，馬熾烈陪伴他們的時間要長得多，久得多。

眾弟子奇道：「他是月舞者？」離落國與樹海國的月舞者有仇，對月舞者偏見極深，如今他們得知實情，心頭震驚萬分，但這震驚立刻又化作關切之意。

形骸身子一震，道：「你到底是我老子還是爺爺？」

馬和_圖_書熾烈又哼哼半天，道：「其實老子是你爺爺，你其實是我孫子。」

馬熾烈板著臉道：「我就不去了。」

孟建麗問道：「師父，馬大叔不會不會遭遇不測了吧。」說著說著，已是滿腔哭音。

就在這時，只聽山崖北側有人喊道：「師父！師妹！」

形骸道：「什麼秘密？」

利歌道：「我的盟友是師父與輕囈殿下，可不是聖蓮女皇！他們若對你們不利，那我離落國也不再歸順龍國。」

眾人混在精兵之內，與另外三千士兵匯合。忽又聽得遠方馬蹄聲響，朝此飛快追近。利歌聽了片刻，道：「約有兩千騎兵追來。」

走入樹林，見數百丈方圓的一片林地被馬熾烈夷平，多年前，他曾用此招對付形骸、沉折，此刻施展，神威更勝往昔。

馬熾烈咳嗽道：「快死了。」

利歌擺手道：「我可沒那般勇敢，正相反，我膽小得很，現在還不忙與龍國反目。我讓士兵假裝為附近的強盜，將龍國逃兵擊潰，所有抓住的俘虜，已都被我處決。」

此時他語氣甚是精神，透著一股狡黠之氣，形骸喜怒交加，一拳打在他腹部上，道：「你這老混賬死不了！」

形骸心下悲涼，走到近處，答道：「馬兄，你的大恩大德，我實無以為報。」

馬熾烈道：「仙靈都殺不得我，這群龍國雜種又能奈我何？」說罷變回人形，身軀歪歪扭扭，似乎骨頭斷了不少。

還有白雪兒，在所有弟子中，我最對不起的正是她。因為我的緣故，她時刻面hｔtｐs://ｗwｗ.ｈｅtuboｏk•ｃｏm•coｍ臨危險，數次有性命之危，她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本該享受青春年華，太平舒適的生活，為何要跟著我受苦？我該如何替她找個歸宿？為所有人找個安全的避難所？

形骸心想：「不錯，龍國元氣未復，就算當真要攻打離落國，三年五載，未必動得了手。咱們暫且找地方安頓下來，再做打算。」於是拱手說道：「賢徒，多虧你也。」

馬熾烈笑道：「老子本名老子，但輩分上是你爺爺。老子命不久矣，你快跪下，認祖歸宗，叫幾聲『爺爺』我聽聽？」

形骸道：「不，咱們不能去，人數太多，只會給你帶來麻煩。」

馬熾烈仰躺于草地上，周圍草木被熱氣熏得發黃，他身高一丈，遍體白毛，頭頂長角，乃是妖魔白狼之形，鋼鐵之軀上血跡斑斑，遍布創口。

馬熾烈道：「山上是不能待了，咱們得去哪兒？老子能住在山洞裡頭，這些小娃娃只怕吃不消。」

青虹派的眾弟子大多是從離落國來的，有人是部族勇士子女，有人是王城貴族後代，聞言喜道：「是啊，咱們可以去王城，師父，你和師弟說一聲，他立刻會安排妥當，絕不會怠慢咱們的。」

馬熾烈「哼」了一聲，身形一晃，竟已沒了蹤影。利歌問道：「師父，道長他。」

那是利歌的聲音。

山上煙塵裊裊，濃霧滾滾，曾經的明樓高塔，此刻皆已化作廢墟。龍國士兵的屍首分散各處，或被火燒死，或被狼咬死。殺戮的景象一直往密林中延伸，數千人因激戰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