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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魚龍一轉頭，見水馬牛扛著一大罈子，壇中血腥四溢。澎魚龍立時撲上前去，水馬牛將酒罈拋給澎魚龍，澎魚龍往嘴裏灌血，只覺並不新鮮，但也並不難喝，於是悶頭狂飲。

利歌知道他病癮發作，想吃人肉，以往他是在骨地長城抓地痞無賴，暗中吃了，但這許多天來卻不曾吃人。

水馬牛也笑道「好朋友，先前我勝了老兄半招，實則暗使詭計，勝之不武，其實論真實功夫，我可及不上老兄你。」

跑堂的答道「可不是嗎？」

澎魚龍聽這血貴的驚人，道「這等天價，誰能買得起？」

水馬牛道「這叫陰間果，又叫變鬼果，在陰影境地中隨處可見，凡人可以吃，死者也可以吃，若吃的慣了，味道還過得去。」

水馬牛舉杯說道「我看四位」望了一旁呼呼大睡的利百靈一眼，又道「五位都是本領高強的英雄豪傑，若能留在此處，助和尚我一臂之力，和尚當真歡喜不盡。今天喝了這酒，大伙兒便是好朋友，好兄弟，好兄妹，今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水馬牛哈哈笑道「你看看城裡，做鬼除了無法還陽，也沒什麼不好。若是有精通通靈的道術士召喚，沒準還能偶爾在凡間露面。」

水馬牛笑道「為知己，散盡千金又何妨？和尚我這些年在陰間陽間倒騰，不說富可敵國，富可敵城總是有的。」說話間，又取出一壇酒來。形骸聞那酒香，以往從未嘗過，頓時來了精神，道「不錯，酒逢知己千杯少ｈｔｔｐs://m.hetｕbｏoｋ•ｃoｍ.ｃｏm！」

澎魚龍囁嚅半晌，惱道「老子要喝血吃肉，你再不說，老子先將你喝乾了！」

水馬牛道「在陰影境地住的久了，到了陽間，便渾身不舒服，若是功力淺些，更會一命嗚呼。再說了，這陰影境地雖然亂七八糟，生生死死全身不由己，可倒也算自由自在，應有盡有。只要不得罪拜登，加上刀子夠硬，拳頭夠狠，便無人奈何得了我。」

澎魚龍道「我聽說這些鬼殺也殺不死，當真陰魂不散。」

忽然間，那息不衰跑入廂房，喊道「舵主，大事不好了！」

水馬牛一天之內得了五大高手相助，實力劇增，心頭煞是歡暢，酒到杯乾，再不吝花費。

跑堂的引四人上樓，指了四間空屋，屋內擺設甚是簡陋，但也能簡單起居，並不臟臭，也不似是墓地陵園那般壓抑。

辛瑞道「大哥，你這可說錯啦，水舵主不是說精鹽必能致鬼喪命么？」

澎魚龍皺眉道「哪兒有屠宰場？」他並不挑食，豬血牛血也可將就，只是無血不歡。

澎魚龍大聲問道「此地可有作惡多端的活人？」

息不衰道「是墨鬼墨鬼。」

跑堂的說道「咱們這碩鼠街上便有，也是我富甲幫的買賣，只是巴掌大的一碗人血，要賣上二十兩精鹽，用翡翠抵的話，約是二十五兩翡翠。」

水馬牛皺眉道「什麼大事不好？」

水馬牛道「女鬼並非活人，身心都很麻木，即使藉助陰氣，由虛化實，和-圖-書可也感受不到半點溫存的滋味兒。不過死者嚮往生前的日子，往往裝得歡快萬分，比之活人更加賣力，好像愛煞了我，萬分享受似的。這些亡靈，雖然單純，卻又虛假得很。」

跑堂的又問「要找屠宰場做什麼？」

形骸笑道「你難道不想自己的老婆？」

利歌見他高興，趁機問道「水舵主，我們若要見拜登，你可有門路沒有？」

跑堂的道「賣血就是賣命，這價不算高了！咱們富甲幫弄活豬活羊到金剛獅子城裡，當天便被搶購一空，血賣的比肉更貴。」

形骸道「那我們這些活人的處境當真艱難。」

利歌忙道「大哥，再忍耐一會兒，我們可找水舵主商量。」澎魚龍喉嚨中骨碌碌做聲，彷彿打雷一般。

水馬牛筷子點向碗中一團團黑乎乎的果子，笑道「便是這倒霉玩意兒。」

水馬牛哈哈笑道「和尚哪有老婆？不過我倒有幾個相好的。」

魂石是由生者對死者的思念、祭典產生，每夜自行出現於死者家中，魂石之內飽含靈氣，為死者所喜，故而流通。若是死者生前風光無限、從者無數，死後就成了富翁，天天財源滾滾，哪怕他曾經罪惡累累。相反，若死者生前哪怕再如何良善，只要無人懷念，死了也只是一個窮鬼。

利歌問道「舵主為何不回陽間？」

跑堂的嘆道「大爺，您若是堂堂正正，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俠客，那還是別住在此處為妙。金剛獅子城是無法之地，生者數目又少，咱www.hetubook.com.com們多多少少都得做些壞事，否則還不得被那些個亡靈鬼魂生吞活剝了么？」

辛瑞忍耐不住，道「大哥，你給我留點兒！」利百靈突然現身，蹦跳著搶澎魚龍的酒罈。澎魚龍喝了一大半，這才放手。形骸見三人餓鬼般的神態，不禁搖頭嘆息。

利歌心生歉意，道「水舵主，真讓你破費了。」

聊著聊著，水馬牛嘆道「難，真是難。陪我來這兒打天下的五個兄弟，死了四個。我每年總有數月在路上奔波，拿這兒的古物換富甲幫的翡翠、精鹽，再拿翡翠來此收買人心，巴結權貴，鞏固權勢，修修補補的。」

利歌笑道「原來是這樣，若非水舵主點明，咱們想破腦袋也弄不明白。」

水馬牛道「不一樣，不一樣，我這幾個相好的都是亡靈女鬼，每天晚間化作實體來陪我親熱。」

息不衰重重呼出一口氣，道「是墨鬼教的人，劫了咱們入城的囚車，說要舵主您老人家親自前往，否則便將車中的人吸乾鮮血，全數殺了。」

利歌想起利百靈往昔經歷，心頭一震，問道「墨鬼？」

翡翠是從凡間運來，此物亦有乾坤靈氣在內，金剛獅子城裡，生者死者打交道久了，便也被死者接受，頗受追捧。至於精鹽有威懾死者之效，亡靈之間互相加害之事司空見慣，連續不斷，故而城民常備精鹽防身，也可用來換取商品。

水馬牛搖頭道「姑娘，我可沒這般說過。即使用精鹽，也未必能殺得了鬼魂，可即使和圖書不用精鹽，也未必殺不得它們。」

水馬牛大吃一驚，居然嗆酒在喉，用力拍打胸脯，連連咳嗽，他道「俏公子，在這城中，最好叫他拜登大帝，或是拜登鬼王，否則若被亡靈竊聽到，他便可藉機狠敲咱們一筆。」

眾人舉杯齊聲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澎魚龍哈哈笑道「爽快！好朋友！」

形骸想起風呢喃，不寒而慄，卻見辛瑞羞紅了臉，看著形骸，笑道「怎會有這這等事？女鬼做這事也快活么？」

形骸瞧出這果子詭異，一直不敢伸筷觸碰，問道「此物有何名堂？」

就在此時，只聽水馬牛說道「客人，若要喝血，何不問我？為何要為難我這小兄弟？」

形骸卻想「風姐姐的歡喜模樣倒不似偽裝，莫非因為我是由活屍變為常人的緣故？」

水馬牛臉色慘白，道「不可見，不可見。此人太過可怖，稍有不慎，便是去尋死了。」

水馬牛又道「本來這人死之後，要麼進入輪迴，轉世投胎；要麼怨念不散，來到陰間為鬼。若生前吃多了這變鬼果后，鐵定將墮落陰間為鬼，所以此物又叫變鬼果。」

澎魚龍死死瞪著那跑堂的，跑堂的腿腳發軟，顫聲道「大爺，你是活人，為何要學鬼魂喝血？」

水馬牛笑道「這果子吃下肚子后，腦中一片空白，立時便能見到虛化隱形的亡靈。」

形骸恍然大悟，道「用了一輩子魂水，今天才得見其本尊，真是不虛此行。」

利歌又問道「我瞧你從凡間運來的吃食肯定不夠，莫非陰影境地里https://m.hetubook.com.com另有糧食？」

水馬牛點頭道「不錯，魂水的原料就是此物。」

辛瑞問道「為何叫變鬼果？」

形骸道「魂水？」

澎魚龍喜道「城裡有賣血之處？」

水馬牛命人在廂房內整治了一桌酒菜，皆是些凡間最尋常不過的菜肴。利歌、辛瑞雖不好酒，但盛情難卻，便陪著形骸、水馬牛、澎魚龍三人。

澎魚龍性子直爽，早忘了比武落敗之事，說道「提這做什麼？咱們老哥倆，誰勝誰負不都一樣？」

利歌心想「能活著到這兒已經不錯了，不能過多計較。」

水馬牛又說了此地的風土人情，諸般瑣事此地通用的錢財為魂石、翡翠、精鹽。

跑堂的嚇了一跳，道「原來如此，大爺有所不知，這城裡的亡靈死者，無不喜好喝活物的血，賣血的地方也不是沒有。」

辛瑞道「那還不是一樣？」

辛瑞嘆了口氣，雖不說話，但眼神也甚是急促。

四人齊聲問道「這又是何故？」

澎魚龍窘迫說道「老子自是要懲奸除惡了。」

跑堂的奇道「為何要找作惡的活人？」

利歌怏怏道「也罷，舵主，我們該如何見那拜登鬼王？」

形骸叫苦「糟了，我生平喝了太多魂水，下場只怕不妙。」

水馬牛道「鬼被殺之後，也有三種後果。頭一種便是在自家復生，完好無損；第二種是就此大徹大悟，進入輪迴中；第三種則是徹底滅亡，經過湮滅，墜入虛無。我們殺鬼時用了精鹽，可增長后兩種的機會，可即使不用精鹽，也有極小的可能，令他們當即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