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利歌又問道：「那你為何身負龍火，武功了得？難道在陰間也能覺醒？」

利歌道：「你呢？你怎地遠渡重洋，身在此間？」

羅池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笑，她道：「那都是沒譜的事，不過不過我確實記得在我臨死之前，曾有那麼一個人，痴痴傻傻的看著我，似有許多話要對我說。」

岳山昏仰天說道：「寒鴉幫的，藏頭露尾，膽小如鼠，果然是一群偷雞摸狗的窩囊廢。」這幾句話中運起龍火功，震得林中百來棵樹木簌簌震顫。

羅池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利歌心想：「長哀幫幫規鬆弛，你硬說要四百里，沒準比今天還慢。」

岳山昏也被箭矢刺中，但肌膚上卻毫無痕迹，他掌中多出兩塊黑石，朝樹上扔去，密葉中「嗚哇」幾聲，有兩人破了腦袋，摔落下來。

利歌問道：「你來陰間多久了？」

利歌想了想，道：「你是來侖國的人？是獻給亡神的祭品么？」

利歌說道：「我也非易與之輩，誰欲傷我，我便殺誰。」他戴了這布罩后，性格也悄然變化，戾氣頗重，似恨透了長哀幫眾。

利歌倏然睜開眼，夢境斷絕，他心道：「桑不樂為救羅池而死，到了陰間，隨後又被髓行投入了瘋魔院？」

岳山昏登時面色緊張，道：「是哪個亡神要你殺我？」陰間託夢之事，多半是六大亡神所為，尤其是這等未卜先知之夢，令他以為自己無意間惹惱了哪位亡神。其餘長哀幫眾也驚怒交加，不知所措。

羅池拉住利歌，道：「桑不ｈeｔｕｂook•ｃｏm•ｃoｍ樂，我將你扔出去！」

木期至嚷道：「幫主，神乏心累，實是支持不住了，咱們慢些前行也來得及，何必如此著急？」

利歌道：「旅途勞頓，實是支持不住，還請姑娘見諒。」

羅池做了個鬼臉，瞧來調皮，卻又甚是凄涼，她道：「就算岳山昏不買我為奴，我也活不了多久，等到二十歲時，神廟長老也會將我獻給亡神。」

羅池道：「我豈會要你相護？」

利歌道：「不必，我數到三，三聲之後，火焰熄滅，大伙兒各自逃命。」

岳山昏喊道：「都給我衝出來！」

羅池不怕旁人聽懂兩人交談，答道：「你也知道，咱們來侖國的活人，從小時候起，就開始為死後做打算。似咱們這等侍女，修鍊奇異功夫，生前覺醒不了，但死後若若忍受苦難，一次次被殺，終有一次復生能覺醒。岳山昏足足殺了我三十次，我才變成如今狀況。」

布罩之下，利歌已咬牙切齒，豎眉怒目，他道：「陰間龍火貴族數不勝數，他為何要如此折磨你？」

利歌道：「一！二！」未數到三，施展大陰陽彼化，掌中噴血，血化極寒，嘩啦啦一聲，地面被冰霜覆蓋，磷火蹤影全消。

木期至道：「小母豹高傲得緊，對任何人皆不假辭色，桑不樂小子，你的心思，人盡皆知，我勸你莫要自討苦吃。」

利歌道：「難道另有許多鬼要你陪伴么？」

羅池啐了一聲，道：「省省吧，你我才認識多久？你怎會這樣待我？還不是想騙我與你好和*圖*書？」

利歌答道：「大錯特錯，若你多活幾年，說不定有一個愛你的英雄，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將你救出苦海，與你一同逃離那荒唐的厄運。」長哀幫眾人見這兩人談的甚是歡暢，語氣甚是激動，皆大感奇怪。岳山昏對羅池看管甚嚴，抬起頭緊盯著他們，眼神不露喜怒。

至晨間，長哀幫眾早早出發，駕馬疾馳，當真飛軒電逝，十分迅速，利歌仍糾結不已，想要脫身，可又似被緣分所纏，無法下定決心。自從他成為迷宮主人之後，這是從所未有之事。

羅池大怒，正欲一鞭打碎利歌腦袋，卻聽利歌又道：「當真太巧，我也是來侖國的。」這話用的是來侖國方言。

她陷入回憶，瞪大眼睛，疑惑地望著利歌，緊盯著利歌的眼睛。利歌幾乎想大聲吶喊：「那個人就是我！我為了與你重逢，情願死在富甲幫鬼裔的手裡！」

岳山昏道：「我是瞧爾等偷懶，心中不喜。爾等是本幫堂主，便如此懶惰，下頭的人豈不更是孬種？」

羅池苦笑一聲，用來侖國語答道：「我確是神廟中侍奉亡神的侍女，但來侖國的和尚將我私自賣給富甲幫，富甲幫殺了我之後，又將我的鬼魂賣給了長哀幫。」

羅池道：「都是老一套了，他們覺得自個兒死去，便加倍想找回活著的滋味兒，因此急著去愛，急著去恨，但如何能填補心中的空？」

羅池笑道：「若是我要傷你呢？」

十來個身影從暗中飄出，來人皆穿紫色長袖武服，皆是青面鬼魂。利歌見敵群中有一老者，和_圖_書樣貌尖嘴猴腮，目光甚是精明，他笑道：「我這箭矢上塗了黑狗血，想不到仍奈何不了你。不過你死不得，你這些受傷的屬下，明天未必能活得過來。」

利歌道：「我不坐近一些，如何保護得了你？」

眾鬼急急在山上布營，有人往草地上一躺，連聲歡呼，彷彿比見了親娘還親。一餓死鬼懶洋洋地拾柴燒火，擺鍋煮食。羅池找一處坐定，神態嚴肅，毫不放鬆警惕。

羅池道：「被我知道了還好，若換做旁人發覺你如此，非要你挨鞭子不可。」

岳山昏道：「你們瞧瞧，小母豹才是堂主的模樣。」

利歌心想：「難怪了，在桑不樂記憶之中，她本不該如此早地喪命。」他道：「昨晚惹你發火，著實抱歉，岳山昏對你不好么？你在他手下吃了不少苦？」

羅池奇道：「什麼？」想起自己先前試他功夫，也說了類似之言，不料此人眼下還有心思開玩笑。

羅池道：「十幾年，算是很年輕的鬼了。」

利歌突然指著一有樹有草的山坡，道：「那去處不錯，高可眺望，草可安睡，十里之內的來者都盡收眼底。」

空中箭影掠過，箭劍上燃著磷火。岳山昏見那幾箭歪斜很遠，全無準星，大感奇怪，卻見箭矢入地，「熊」地一聲，眾人所在山坡霎時被火焰包圍。拜烏紗笑道：「地下被我埋了極純的磷油，燒起來最是熱鬧，岳幫主，你好好享用。」這磷火雖不及陽間的火那般熾熱，但若亡魂被磷火燒死，極可能難以復生。

但他不能，因為他並非桑不樂。

羅池和_圖_書道：「亡魂的功力幾乎終生維持不變，但似我這等死後覺醒者還能不斷精進，對他而言，我就像是賭博的骰子，乃是未知之數，拋出去之後，自然想博得彩頭。他對我雖然不好，可也不差，我當下是長哀幫的堂主了，若沒有他，便沒有我的今天。」

岳山昏看了他一眼，似恨這新來的多嘴，嘆道：「罷了，明日行四百里。」

岳山昏毫不介懷，淡然道：「生死有命，我也管不得那麼許多。拜烏紗，想不到你還『活』得好好的。」

岳山昏道：「好！」正欲返回，可寒鴉幫的箭矢齊射，準頭奇佳，岳山昏縱然不懼，但卻不得不躲避眼口等要害，再無暇相救幫眾。

羅池眼中閃過一絲怒氣，一扭頭，見利歌已坐在她不遠處。

拜烏紗臉上變色，眼中透著深深的恨意，他道：「當年我中你一刀，險些就此湮滅，足足十天十夜方才活轉，而我的義子義女，也在那一戰喪生，岳山昏，我曾立誓，此仇不報非君子。」

岳山昏道：「就憑你這能耐？」

拜烏紗哈哈大笑，道：「我本也不知你要去匣中劍島，但昨天夜裡，我突然發夢，夢見你由此而過，碰巧我在近處，所以特來試上一試。」

有一溺死鬼叫青錯落，他笑道：「幫主在來侖國千挑萬選，才選得了她，與咱們這些後來者豈可相提並論？」

有一人躍上樹來，道：「你偷懶睡著了？」來者正是羅池。

利歌道：「若沒有他，說不定你還活著，享受陽世的溫暖光輝，與相愛的人結成了夫婦。」

羅池突然發怒，一和_圖_書腳踢中利歌，利歌撞中樹榦，整棵樹劇烈一晃。只聽她喝道：「你多問什麼？要你管么？」說完，她倩影一閃，跳下樹去。利歌長呼出一口氣，沉思不語。

可他為何自覺如此疲憊，就好像長途跋涉了一夜？

拜烏紗獰笑道：「我不知是哪路亡神，但你不必多慮，今個兒我叫你命喪此地！再難復生！」

岳山昏道：「你怎知老子會走這條路？又怎知在此埋伏老子？」

岳山昏大怒，打出掌風，頓時將一處磷火熄滅，可眨眼又起。他大步一衝，出了火圈，欲擊斃強敵，但拜烏紗等知道他鋼筋鐵骨，不懼火燒，早就遠遠跑開了。

幫眾驚恐萬分，四處躲閃火焰，道：「幫主，你老人家不怕火，咱們可承受不起！你老人家快些回來，把咱們都拋出火圈如何？」

利歌道：「你自然不同，我絕不會任你受半點傷害。」說出此話，自覺失態，趕忙緊閉雙唇。

她道：「新來的，你滾遠一些！」

羅池身子僵硬，頃刻間怒顏頓消，變作驚喜之色，她也用來侖國語道：「這這可卻是巧了，原來你是老鄉？來侖國在西海深處，你死後怎地跑到東方了？」

拜烏紗道：「再放箭！」

利歌道：「你生前是龍火貴族么？」

他只是輕輕一推，羅池輕呼一聲，摔了個仰面朝天，卻也避過了飛射過來的箭矢。富甲幫眾鬼皆注目利歌、羅池交談，毫無防備，霎時發出慘叫，有三人中箭倒地。

匆匆忙忙，又近傍晚，眾人叫苦不迭，連連喊累。岳山昏甚是不滿，道：「這才兩百里不到，當真是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