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少時，孟如令已經全神貫注地尋路，似根本忘了形骸與恆宇之事。出了皇宮，一邊對照地圖，一邊找尋印記，不久到了一條向下的斜坡，前方陰暗漆黑，像是在夜裡沒有星月的山崖上。形骸朝兩旁張望，警覺異常：「或許有眾多暗流藏在這斜坡之中。我們潛行通過，但願莫驚動了暗流。」

形骸低聲道：「關卡上全是暗流，化作了人形。」

孤鳴道：「什麼？我才不困呢。」她好不容易才與父親相認，恨不得一直向形骸問話，哪有閑工夫睡覺？

形骸昂然道：「這是自然，我是她爹，自然要裝扮為她心目中無敵的大英雄，豈能讓她有半點不安難過？」

孟如令道：「傻丫頭，那是暗流變的！」

兩邊懸崖上，出現數百個弓手，身上燃起龍火，頃刻之間，箭矢如疾風驟雨般射向他們。孟如令念了口訣，四面金盾環繞形骸，將箭矢擋住，但箭矢之上龍火雄渾，金盾每擋一箭便暗淡了一些。而那兩頭巨龍王扇動翅膀，竟已追近，口中不斷噴出烈焰。而「恆宇」使出法術，岩石從山體上脫落，似炮彈般不斷轟擊三人。

又聽到恆宇哼哼發笑，聲音在山間回蕩，餘韻悠長，她道：「總算找到你們啦，我的女兒，我的妹妹，我的情郎。」

形骸道：「那是猛獁國與龍國交戰時，她去地仙派拜家古墓時，我欲阻止她，但墓中亡靈襲擊我二人，令我二人同時負傷，隨後互相治傷，我們便那是約九年前和圖書之事，算算年歲，豈不正好？」

形骸聞言甚喜，摸著孤鳴鬆軟的長發，道：「是啊，但在她面前，我還是逞強些為好。」

孤鳴腳踏實地，也見到了那巨龍王雕像，她覺得新奇，指著巨龍王，眼睛閃亮，似在問：「爹爹，你看，好大的龍人。這是什麼？」

沿斜坡走了二十里路，卻連暗流的影子都未見到，地勢變得平緩，他們已深入地底，見山間一座城樓隔斷了通路。這正是山中城防止外人隨意出入的關卡。城牆上站滿了人，各個兒神態傻愣，隨意走動。

孟如令顯得頗為憤怒，道：「且慢！且慢！就算恆宇姐姐曾與你好過，又怎能斷定孤鳴是是你的？」

孟如令凝視形骸，嘆道：「你在鳴兒面前逞強，是不想讓她擔心？」

形骸心想：「它們比當年的猶更強！這暗流竟能如數複原所吞生靈的力氣體魄！」

孟如令不復多言，念咒令鏡子發光，見門口牆上留著一太陽印記。形骸心想：「此行極度危險，不容有片刻分心。」當即在孤鳴掌心注入夢魘真氣，若她遇險，自己隨時能趕到她身邊。

形骸笑道：「是女兒在我身邊，才讓我神力不盡。好孩子，你睡一會兒吧，是該好好歇歇了。」

孤鳴驕傲異常，道：「爹爹，爹爹，你好厲害。師父，我爹爹很了不起，對不對？」

形骸吐出一口血，搖頭道：「是另一柄神劍與青陽劍互斥，若只有青陽劍，我未必不能硬闖出去。」和_圖_書

眾暗流頓時發現他們，化作潮水，湧向三人。形骸抱起孟如令與孤鳴，化作一道綠焰，從空中飛過。但那巨龍王脫離山體，吐出大團龍炎。形骸一劍將龍炎斬碎，繼續前行。就在此時，另一頭巨龍王大步追上，手中巨劍斬向形骸。形骸回身一刺，一劍將那巨龍王釘入山壁。那巨龍王大聲咆哮，這一劍並未殺死他。

形骸點點頭，示意安靜。驀然間，那巨龍王睜開眼，眼珠如毒蛇般縮成細縫，射出兇惡的光芒。孤鳴大駭，忍不住「啊」地叫了出聲。形骸心道：「難道這暗流甚至吞了巨龍王？」

形骸道：「孤鳴是我女兒。」

孤鳴道：「爹爹！」又撲在形骸胸中，悶聲哭泣著。

孟如令道：「你不必逞強，在她心目中，她的父親早就是最偉大的英雄了。但她知道，英雄也會流血，也會流淚，也會受傷，也會失敗。她想要了解你，更會包容你的一切。」

形骸浮在半空中，如一顆綠色的太陽，光芒穿透層層山脈，照亮了這地底世界。他看清恆宇也站在高處，她神色慌亂，目光中露出了懼意。形骸刺出一道劍氣，將那恆宇也燒溶了。山間藏著無數暗流，形骸能聽見它們縮回洞穴的聲音，經此一役，它們終於怕了。

孟如令苦笑道：「你是傻瓜么？孤鳴可沒那般軟弱。」

孤鳴吃了一驚，道：「師父，你為何不能與爹爹在一塊兒？你就像我媽媽，而爹爹就是我爹爹」在她幼小的心和圖書裏，並不明白夫妻之間是怎麼回事，只覺得那與朋友也差不多。若爹爹與師父能結為夫妻，那自然再好不過。

恆宇道：「誰又能知道呢？我與他融合，真正獲得了永生。如此活著，比先前那樣活著，又差在哪裡？好女兒，好妹妹，好情郎，快來與我團聚如何？」說話間，頭頂巨石隆隆砸下。形骸劈出劍芒，將巨石燒成岩漿，散落各處。

孟如令笑道：「大英雄，我把你們父女牽扯到此，實有些對不住你們，只要你不向我興師問罪，我就謝天謝地啦。」

形骸充耳不聞，只撫摸著孤鳴臉頰，道：「女兒，你我命中注定會重逢，我會彌補我多年來對你的虧欠。」

形骸搖頭道：「我是世上聲名狼藉的惡人，悶頭蠻幹的莽夫，英雄二字，實是擔當不起。你與恆宇鑽研仙法，想要造福於世，才是真正的英雄。」

孟如令點頭道：「若換做是你，或許也能擊敗一萬個神龍騎。」

形骸在她額頭一點，孤鳴打了個呵欠，轉眼已然睡著。形骸深吸一口氣，當即掀起左臂衣袖，見整條胳膊紅腫發脹，不斷流下黑血。孟如令驚呼道：「這是走火入魔，功法反噬之相！青陽劍會反噬你？」

形骸道：「如令姐，勞煩你用此鏡，領我們找到恆宇。」

孟如令指了指形骸的胸口，又指了指他的腦袋，道：「世人看不到你的心，看不到你所做的事，只憑名聲好惡、道聽途說，他們不配對你評頭論足。在我看來和_圖_書，若你不配英雄二字，世上又有何人能夠配得上？」

形骸心頭震動，默然許久，道：「多謝你這些年照顧她，將她教得如此懂事，如令，我實不知該如何報答你才好。我。」

孤鳴急道：「師父，師叔爹爹說是他，你為何不信？」在她心中，實一直以不知自己父親身世而傷心，如今形骸自願承認，又令她十分喜愛，便認定形骸絕不會錯：自己確確實實有個偉大的父親了！

形骸心想：「這山城古老已極，巨龍王在萬年前便已消亡，想不到在此仍有雕像。嗯，那山神說『沉睡的巨龍也畏懼於他，都走了。』莫非暗流是靈陽仙所造，用來對付巨巫與其信徒的兵器？」

孤鳴只是個年幼姑娘，心靈純潔，雜念不多，登時深信不疑，喊道：「爹爹！」形骸將她摟住，喜道：「好女兒，乖女兒。爹爹我這許多年來都糊裡糊塗，真對不住你。」

孟如令掩住臉龐，搖了搖頭，道：「罷了，只是你這麼做，好生對不起孟輕囈那婆娘，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孤鳴好歹多了個親人。孤鳴，你有了爹，便用不著師父了。」

孟如令道：「這有很難？」閉目片刻，掌中出現個大光球，那大光球化作一團光霧，不多時已擋住了數里之廣，但形骸與孟如令緊貼，卻能看得異常清晰。他降落在地，恰好已到了山谷的盡頭，前方是一座古城的遺址。房屋千萬，樓宇橫空，實是望不到邊際。他們於是找一處安全的屋子藏身。

和_圖_書形骸怒火中燒，暗忖：「真是死纏爛打，誰也休想傷我女兒一根毫毛！」驀然間，他停在空中，現出青陽法身，一道青炎橫斷天空，斬裂山脈，整座山谷頓時陷入火焰海洋，那巨龍王與龍火貴族皆被青炎燒得溶化成泥。孟如令與孤鳴見狀，情不自禁地與形骸抱得更緊了些，似覺得離他越近，越是安全，就像是信奉神的信徒想方設法想靠近他們敬畏的神。

形骸收攝青炎，一陣疲倦感襲入軀體，說道：「如令，你有沒有遮蔽視線的法術？」

孤鳴大失所望，眼巴巴地看著孟如令，似盼她回心轉意。

形骸先躍上城牆，再運命運蛛絲功，在城牆上找一處空地，將她們吊起。他轉頭查探周圍，見兩側靠山處分別有一座龐然大物，是兩座雕像，龍首人身，類似那巨龍王「猶」的模樣。

孟如令瞪她一眼，笑道：「我孟如令乃是靈陽逍遙仙子，超凡脫俗，哪會看上任何男人？」

孟如令眉頭緊皺，咬牙道：「你與恆宇姐姐曾經那樣過么？」

孤鳴雙目睜大，道：「師叔，你為何這麼說？」

孟如令道：「笨蛋，還用你說？」

如令、孤鳴大聲喊道：「什麼？」瞧她們神色，實是難以置信。

孟如令道：「你娘是冰行牧者，族中祖母，又是聖女，在族中可隨意挑選丈夫。而且在一場冰雪之中，他們冰行牧者用體溫互相取暖，是最為常見之事。這孟行海只不過與師姐好了好了一次，如何能夠。」

孤鳴道：「是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