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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擺脫了枷鎖。

燭九嘆道：「檀兒，不得對安答無禮，他是一片好心。」這孟伍斧愁眉不展，道：「魯平大人托我帶來了靈丹妙藥，王妃還請服用，可以滋補身子，恢復元氣。」

孟伍斧道：「賢弟，先前九耀老仙臨終遺言，我知道你定然不信，可這位老仙學究天人，心智通玄，寧可信其有。」

她見侯雲罕正大繞圈子，準備通過密道與自己私會。這條走狗與燭九一樣，仍未意識到魯檀已看穿了他們的真面目，想來真是可笑，他們對正神寶珠盲目自信，即使乞援釀成了這樣的悲劇，他們仍以為魯檀被他們蒙在鼓裡。

「媽媽」說：「我想要的，你正在替我辦。」

魯檀避開燭九，遠離皇宮，走在大街上。街頭與宮中一樣壓抑得讓人鬱悶，發了誓的人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地避開一切錯事，嚴格遵守著法令。在他們之中，或許本來有豪邁的遊俠，有奸惡的罪犯，有風流的才子，有野心勃勃的官僚，可現在，那誓言抹殺了這些可能，讓他們甘於平庸，失了進取之心。

魯檀站了起來，離開寢宮，因寶珠之效，她的侍女對她視而不見，任何對正神寶珠發誓者都察覺不到她的來去。

魯檀道：「你還我孩子！」

「媽媽」道：「我活了很久很久，見過無數生命的誕生和凋零，每個人都會回顧往昔，抱怨自己遭遇的不公。你並無不同，事實上，比你日子更痛苦的人不計其數。只不過你過慣了好日子，受不起這等挫折ｈetubooｋ•ｃoｍ.coｍ。」

魯檀尖聲大笑，一巴掌打向孟伍斧，孟伍斧身上罩著一層柔和真氣，將魯檀手掌彈開。

魯檀獃獃地坐著，過了很久很久，她說道：「你只渴望混亂。」

燭九笑道：「孔姑娘，我聽說你大顯身手，救下了許多平民百姓，還有我城中守衛，真是位超乎尋常的女中豪傑。有你相助，實乃我國大幸。」

魯檀道：「我曾愛慕你，要嫁給你，那是我最青春年少，傾國絕世的時候。你這狼心狗肺、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居然把我當做一文不值的賤貨，當做農夫僕役的女兒，殘忍無情地拒絕了我！我問你，你后不後悔？良心上痛不痛？」

那「媽媽」的聲音又在她腦海響起。她道：「再忍耐一段時日，法術生效不會那般快。更何況你不能著急，否則將功虧一簣。若陣法未成，燭九仍有能力逆轉這一切。」

誰也不會知道是魯檀做的，當災難降臨時，魯檀將早已逃之夭夭。在她內心深處，她畏懼著那「媽媽」，但除了她那兒，魯檀其實並無容身之處。

「媽媽」道：「那孩子仍在你身邊，仍在你手心裏。」

他們不會意識到自己聽到了這咒語，但會喃喃重複，讓接觸到的立誓者也受這咒語影響。因為逆神骨石最初是為了防止正神骨石的使用者過度濫用而被創造出來的，它雖並無正神骨石那般強大的威力，但恰恰可以逆轉後者的誓言。

到那時，到那一刻，場面可不一和_圖_書般。

魯檀道：「你能操縱乞援，操縱月婷仙子，操縱我，那為何要兜這麼大的圈子？你早就可以破解正神的誓言了！」

宮女欲照看她，但魯檀喝退了她們，獨自躺在這陰冷凄慘的地方。

那孟伍斧則答道：「賢弟不必過謙，我見了賢弟神功，心下欣慰，且萬分敬佩。」

孟伍斧道：「我做不到，我從未喜歡過王妃你，現在你已是我賢弟的。」

魯檀心中痛罵：「虛偽！虛偽！兩個偽君子！兩個惡狗賊！兩個欺騙我、侮辱我、囚禁我、加害我的仇家！」

他也會罪有應得，等著吧，都給我等著。

「媽媽」柔聲道：「在夢海某處。」

魯檀忍不住說道：「節哀？你說得倒輕巧。我的孩子死了，他犧牲自己的性命，救了我！」

孟伍斧朝後退下，魯檀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近。這孟伍斧神色困惑，魯檀咬咬嘴唇，以極低的聲音說道：「你後悔么？」

「媽媽」說：「我是所有人的媽媽，你難道不想回到媽媽的身旁，享受天倫之樂嗎？」

侯雲罕站在一旁，臉色白的像久居墓地之客。魯檀自也恨他，但若不是侯雲罕讓她懷孕，她是無法向那些仇人報復的。

其中一個極美的月舞者女子說道：「我叫孔璇，參見國主。」

孔璇鞠了一躬，道：「國主，先前大鬧京城的怪物只不過是怯翰難麾下一小部分。怯翰難的大軍或許已經出征，一個月之後，必然會席捲草原，兵臨城下。」

孟伍斧道：「王妃，我們已m.hetｕboｏｋ•ｃoｍ•cｏｍ知道發生之事，大家都為你傷心，但還請節哀。」

「媽媽」回答：「你高估了我，孩子。我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找到這另一半『逆神骨石』鑄造的法門。」

魯檀調勻氣息，知道燭九仍未起疑。她告誡自己莫要衝動，否則被燭九發覺，自己唯有死路一條。

魯檀流下眼淚，抱著那眼珠吊墜，她道：「我好命苦，我真的好命苦，媽媽，你會救我的，對嗎？」

魯檀駭然道：「夢海？那那如何可能？你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麼？」

魯檀冷笑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在大殿里，像個裝飾品一般坐著，聽燭九與孟伍斧正交談，另外還有一些避難來的月舞者。燭九說道：「若非安答及時趕到，我也應付不了這許多怪物。」

侯雲罕迷茫地呆立了片刻，扭頭救走。

魯檀依照「媽媽」指示，在城牆邊上繞了個大圈。口中念著逆神骨石的咒語，聆聽到這咒語之人，只要不再向燭九重新立誓，魯檀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魯檀道：「可我的貞節呢？我的尊嚴呢？你能保證我替你做完這一切之後，我能活得下來？」

「媽媽」說：「我的使者會引導你到我的身邊，在我這兒，你會很安全的。」

魯檀只盼燭九也逼迫孔璇等人發誓，烙上那印記。她輕觸自己的吊墜，只盼著發誓的人越多越好。

魯檀最後對那孟伍斧說：「你們，都會，後悔！」說罷她掩面而泣，一扭頭奔入深宮。

魯檀正在出神，那孟伍斧走了過來和_圖_書。魯檀將吊墜藏在胸口，微笑道：「伍斧哥哥，你一路上勞累了。」

那吊墜里有她死去孩兒的靈魂嗎？

魯檀淡然道：「好吧。」

「媽媽」沉默許久，說道：「你已經被拯救了。」

魯檀徑直走向侯雲罕，眸閃綠光，對侯雲罕說道：「你見到魯檀已經睡著，只能掉頭返回。」

燭九點頭道：「是，怯翰難覬覦我這水草豐盛之地，他狼子野心，蓄謀已久。好在我的盟友也將在一個月內陸續到達。」

宮中陰沉沉的，一切都沉浸在死寂中。魯檀來到自己寢宮床上，這兒正是慘劇發生之處。

魯檀語速極快，聲音極輕，道：「你可以騙我，哄我，先娶了我，與我有了孩兒之後，就會忘了你那心上人。又或者你可以把她一起接來，我未必不能容她！你非要做個傷人心肝的正人君子么？那樣的正人君子，比風流倜儻、四處留情之輩更可恨該死！」

孟伍斧神色怏怏，魯檀也放下了懸著的心。九耀老仙雖然死了，可險些壞了魯檀的事，好在燭九不信，他是自掘墳墓呢。

燭九道：「檀兒！我念在你心中受創，暫不與你計較！但你若再鬧，我絕不饒你！」

或許這不怪他們，因為他們不知道「媽媽」，不知道魯檀已持有「逆神骨石」了。

他們公正嚴明，他們循規蹈矩，他們甘於平凡，他們忠心耿耿，這樣很好，非常好。因為到時候，所有這一切優秀的品德都將劇變。他們會變得邪惡狡詐，會變得自私自利，會變得野心勃勃，會變得痛恨君主ｗｗｗ.heｔubooｋ•ｃom.ｃoｍ。

孟伍斧道：「王妃所指何事？」

乞援師兄用飽含愛意的一刀，殺死了魯檀腹中的孩兒。因為那孩子體內仙靈的血脈，因為那愛意與鮮血，因為至親骨肉的犧牲，魯檀擺脫了正神寶珠的束縛，收穫了正神寶珠的另一半。

魯檀摸著胸前一弔墜，其狀若漩渦，漩渦之中有一顆綠玉雕成的眼珠。她指尖輕輕劃過此物，彷彿在逗弄著自己的孩子。

魯檀嗚咽道：「我一生並沒做什麼壞事，為何我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我的夫婿用咒術控制我的魂魄，又讓他的大哥一次又一次的侮辱我，我的師兄殺害了我的孩子，現在呢？我又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向那些可怕的敵人報仇？媽媽，你自稱媽媽，可我總覺得你並不真正對我好。」

當笑聲終止時，「媽媽」說：「非常，非常正確。」

孟伍斧道：「王妃，我說過了，我心有所屬，實非良配。」

兩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

「媽媽」發出歡暢的笑聲，令魯檀毛骨悚然，加倍地寒冷，對魯檀而言，那笑聲似乎持續了千萬年，永遠也不會停。

燭九揮手道：「我對這位老仙家並非不敬，可他若真言出必中，料事如神，如何會被人刺殺身亡？他連自己的死期都算不準，又如何敢斷言我會有殺生之禍？更何況我肩負數十萬百姓信任，這國主之位豈能說卸任就卸任？」

孟伍斧朝燭九望去，燭九也注視著這邊。魯檀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她猜自己像極了一頭餓極嗜血的母虎。

魯檀道：「你的身邊？那又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