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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狐捏緊酒壺，身軀發顫，不自禁的又飲酒入腹。

蒼狐微笑道：「我未必不能取勝。」

蒼狐搖頭道：「我更喜歡戰事，更喜歡大雪、大漠、大山、大海，更喜歡艱苦卓絕、風霜雨雪，而不願待在城裡，像叔叔你那般受悶。」

盤蜒語氣驟變，冷冷說道：「我不允許你不願。」

或許他是真誠的，或許那不過是他的伎倆，但經過血雨屍海的洗禮，蒼狐已看破了很多東西，包括生死、恐懼、禮節、地位，還有原先虛無縹緲的武學壁障。

萬蓮奇道：「真的你突然變厲害了。」

話仍未說完，楊百夫在帳外說道：「將軍，大伙兒宰了牛，備了酒，就等你出場了。」

蒼狐朝盤蜒磕頭，說道：「多謝叔叔。」旋即沐浴星光，轉身回營，像是又大勝了一場。

萬蓮喜道：「那可太好了，九頭山將軍一敗，途中再沒有人敢阻擋你，只要找到狼居山，額爾翰河畔，就能見到爹爹的大帳。」旋即又懊惱道：「可我爹爹武功很高，大伙兒都說，他有萬鬼鬼首般的本領。」

蒼狐道：「咱們需趁勝追擊，一舉佔領王都，你告訴我王都在哪兒。」

很多時候，障礙皆是心魔，你以為它艱難，以為它不存在，就無法跨越它，但當你見識到了，再去看時，會嘲笑往昔的自己好生無知。

眾人隨他高呼，聲音頗不整齊，但那聲音是從心底發出來的，充滿雄壯威武的氣勢。火焰隨著聲音，舞動的越發狂烈，似是瘋癲的舞者。

蒼和_圖_書狐神色輕鬆，渾然不懼，他道：「叔叔要殺我，我絕不抗拒，叔叔要奪我的權，我毫無辦法，叔叔要搶我的女人，我也唯有拱手相讓。」

盤蜒道：「你到此境界，立此大功，此行已然圓滿，那踏由、異獸、蛇帝、徘徊之事，我不許你再過問，再過三天，你便率軍入關，回到涉末城去。」

蒼狐道：「可你這女王是異族推舉的，我怕青族人不服。他們與咱們有深仇大恨，仔細想來，或許反引來禍事。」

萬蓮道：「青族人最崇拜英雄好漢，你用武功打服了他們，大伙兒敬重你，自也會敬重我了。」

好苦，確實好苦，吳奇給我喝的酒，當真是先甜后苦。

蒼狐走向盤蜒，低聲道：「叔叔，我有些話要說。」

事畢，兩人擁在一塊兒，萬蓮道：「這是九頭山大將軍的旗幟，他是爹爹麾下最勇猛的將領。你贏了他，爹爹元氣大傷，位子已坐不穩了。」

盤蜒森然道：「你敢不聽我的話你眼下武功雖高，但仍不是我的對手。你麾下兵馬，只要我一聲令下，也不會再聽你指揮。」

盤蜒淡然道：「這算不得怠慢，我也是吃過苦，參過軍，打過仗的，能再經歷一回，實是彌足珍貴。若是被人當做御駕親征，噓寒問暖，處處小心，那可真不是滋味兒。」

眾將士喝酒助興，不久已放開拘束，盡情歡笑玩耍。

蒼狐心中一凜，低頭不語。

蒼狐哈哈笑道：「若此處有酒，我非好好敬你不可，這和*圖*書話說的當真不錯。」

盤蜒呆坐不動，蒼狐俯視著他，忽然覺得他有些蒼老，有些可憐。

這曲子很是感人，且簡單易學，盤蜒唱了一遍，大伙兒都已學會，跟著他哼唱不休，萬蓮與蒼狐跳了三支舞，蒼狐笑道：「大伙兒自管慶賀，但可別醉酒誤事。」又走回人群中。

萬蓮與他深深一吻，道：「那可妙極了，既然如此，我與你同去，獲勝之後，依照約定，你封我當女王。」

蒼狐想起故鄉，嘆道：「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這麼一群兇悍的蠻人，面貌與青族人不同，但性子卻差不多。」

蒼狐骨子裡是個風雅之士，萬蓮或許不通文法，不懂樂理，但青族數千年的風俗，在她身上熔煉出精華，那亦是文化，亦是瑰寶，是大漠的風沙寒雪編織的異族之美。

盤蜒道：「血祭典了劍靈，劍靈令你醒悟，你回去之後，渡過泉水試煉，便可成為萬鬼鬼首了。如此一來，你武功當更勝楚小陵、濟節他們，我禪讓於你，已是順理成章。」

萬蓮道：「蒙人那又是什麼？」

蒼狐埋怨道：「你怎地不早說。」

蒼狐道：「叔叔，若我早知是你，絕不會如此怠慢。」

盤蜒道：「人生酸甜苦辣，豈能預料你當上城主之後，再分辨其中喜樂，自也不遲。政事之慘烈艱苦，比之戰場，更勝十倍，你埋頭于殺戮爭鬥，那實則皆是小兒把戲了。」

他這輩子從未這般累過，卻也從未有此刻這樣愜意。

盤蜒身子一震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你還不相信我那事全是那婆娘幻想出來的。」

蒼狐將酒壺輕輕扔還給盤蜒，起身道：「明日，我會朝狼居山、額爾翰河進軍，摧毀踏由的大帳。」

四對一，甚至五對一，且敵人中不乏高手，更有兇猛野獸，準備充分，氣勢高漲，但仍是蒼狐贏了，非但獲勝，且幾乎全滅敵軍。

眾將士的歡呼聲勝似驚雷，不知誰先起個頭，紛紛朝蒼狐跪倒，高呼他姓名，蒼狐並不阻止，解下頭盔，策馬揚鞭，返回鎮上。

蒼狐哈哈一笑，翻身而起，與萬蓮攜手出帳，見帳外已繁星點點。他隨楊百夫來到鎮中空地，地上燃起一猛烈的大篝火，驅散夜晚凌厲的寒氣，數萬人環繞而坐，見他到來，一齊起身，喊道：「蒼狐將軍，長勝不敗。」

但這知與不知，正是天壤之別。

盤蜒從懷中取出酒壺，笑道：「我軒轅斬頭，敬專打勝仗的將軍。」拋給蒼狐，蒼狐喝了一大口，確是罕見的好酒，又還給盤蜒，道：「我蒼狐，敬歷經風雨的軒轅斬頭。」

他見盤蜒站在不起眼的地方，身後眾人，是他先前帶去夜庭古墓的部眾。這些人得盤蜒囑咐，不敢道破他身份，而那登客也被救起，臉色怏怏，顯然並不知情。

盤蜒道：「你勝不了的，所以我讓你回去，一切由我收尾，你無需再操心了。」

蒼狐道：「若我真不願呢！」

盤蜒交給他酒壺，蒼狐再喝，忽然只覺酒水極苦，撲地一聲，全吐了出來。和-圖-書盤蜒笑了一聲，道：「這是康草酒，第一口香甜可口，再喝便苦不堪言。」

盤蜒朝蒼狐微笑，也與眾人一樣舉杯痛飲，向他慶賀，但又微微搖頭，示意蒼狐保守秘密。

有人遞過一碗酒來，蒼狐走到篝火前，高高舉起，道：「敬吳奇城主，敬戰死的兄弟，敬長勝不敗的大軍。」

萬蓮笑道：「那地方在哪兒你帶我去瞧瞧好么？」

萬蓮跑到蒼狐身邊，也痛痛快快的喝下一碗酒，眾人發出鬨笑，高聲起鬨，用力鼓掌，萬蓮優雅的轉圈，拉著蒼狐的手臂，跳起青族獨有的舞蹈，她的動作充滿力道，充滿野性，充滿美感，一如她在床第間的表現一樣，令蒼狐由衷喜愛。

蒼狐問道：「為何不讓我過問難道叔叔想讓我做虎頭蛇尾之人那踏由王朝搖搖欲墜，我正該給其最後一擊。」

蒼狐笑道：「我總覺得青族人與蒙人很像，都有一股兇狠蠻勁兒，卻又簡單的很。」

盤蜒津津有味的瞧著兩人，忽然開口歌唱，他唱的正是異世蒙人的曲子，曲調狂放而高昂，讓人想起大漠的豪情，想起草原的姑娘，想起故鄉，想起平和的年代，想起戰爭的慘烈與榮耀。

他找不到那武學壁障，因而不知如何突破，但如今當他醒悟，才明白那障壁一直就在近處，薄的像一張紙。

蒼狐攤開手掌，說道：「剛剛在戰場中，我殺了很多人，我覺得自己與以前不一樣。我的劍份量更重，速度更快，招式更准，我想起先前遇上你師父時那般害怕，其實不至於如此。和-圖-書他即便出手襲來，我也必能抵擋得住。」

就在不久之前，蒼狐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即便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如何能如郭玄奧、東采英、吳奇那般神通廣大。他舞劍練功，卻不知這般練法效用如何因而那時，他的劍很重，很迷茫。

萬蓮匆匆迎了過來，尚未問話，已被蒼狐抱住，擁入帳中，隨後她輕呼微嗔，喘息急促，笑道：「你這般猴急，可把我嚇壞啦」楊百夫等面面相覷，想象帳中情形，心底好生艷羡。

蒼狐道：「我覺得自個兒是屬於沙場的，是屬於劍的，那時候，我既是劍，劍既是我。我運劍殺人時，已分不清是劍更快活，還是我更快活。」

他覺得在戰場上，自己不可能敗。

盤蜒道：「我管不了你，隨你心愿便罷。」

盤蜒微笑，也牛飲一通，他道：「剛剛那仗，我料你能贏，但不料你贏得如此痛快，若換做是我，也未必能做的比你更好。」

蒼狐道：「即便我唯有孤身一人，我也要去殺那踏由。我心意已決，叔叔若想殺我，還請立即動手。如若不然，明早我便傳令下去了。」

盤蜒與他遠離眾人，來到草地上一幽靜之地，兩人內力皆高，不懼風寒，盤蜒先坐在草中，蒼狐也找一處坐下，星空似巨大的華蓋，籠罩在萬物之上。

蒼狐這才想起吳奇，他剛剛幾乎全忘了他也在軍中，他明白自己已經變了，他不再感到畏懼，他有了立足於亂世的根本。

蒼狐心想：「他會將城主之位讓給我么他與鳴燕的事到底真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