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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宋接過錢細看，半晌道：「這錢含銅量很低啊！」

顏真卿搖搖頭，「不是娶她為妾，而是承認她為側妃，地位僅次於你妻子，將來你再娶別人，哪怕是公主，也不能超過她，你明白嗎？這是獨孤家族的尊嚴，他們不尋求正妻之位，已經是最大讓步了。」

顏真卿微微笑道：「老夫顏真卿，已經不是相國了，退仕三年，就是一介小民。」

郭宋帶著顏真卿來到議事堂，一眾官員已經到齊了，郭宋給眾人介紹道：「這位老前輩便是顏老相國，大家見禮吧！」

郭宋擺擺手讓眾人坐下，他取出銅錢道：「這是顏閣老給我們提出的第一個建議，大家看看這枚銅錢。」

「我安排他出任北庭長史，顏公請進吧！我們慢慢說。」

「張掖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刪丹縣有，我在刪丹縣住了一夜，客棧掌柜就有不少這種錢，至少十幾貫，那別的商鋪呢？使君，這等於是用垃圾來換取你們寶貴的資源，另外戰馬我勸你不要對外賣，那幾個買馬商人恐怕就是從河北過來的。」

郭宋沉吟一下道：「我心裏對這門婚事有點亂，顏公能不能給我指點一下？」

郭宋吃了一驚，「這種錢市面上很多嗎？」

「確實很不錯，適應快，頭腦靈活，非常能幹，和_圖_書現在已經能獨擋一面了。」

顏真卿取出一枚錢遞給郭宋，「就是這種小錢，我在刪丹縣找到一枚，你看一看。」

潘遼也感慨道：「老相國當時教訓卑職做人要實在，不要自作聰明，卑職銘記於心，終身難忘。」

「正是卑職！」

兩名從事分頭去找人了，顏真卿笑道：「使君不親自去市場上了解一下嗎？」

「這就是劣錢，甚至比巴蜀從前鑄造的鐵錢還要差，現在有商人用這種錢來大量購買河西的戰馬、羊皮，你不覺得後果很嚴重嗎？」

郭宋將顏真卿請進了官房，又讓茶童上茶，顏真卿喝了口熱茶笑道：「從崆峒山過來，一路很荒涼，但進了涼州后就感覺到生機了，尤其張掖城，著實出乎我的意料，恐怕是整個長安以西最繁盛的城池了。」

郭宋是想把顏真卿留下來做顧問，用他的經驗來幫助河西。

「這樣告訴你吧！我藏身在崆峒山，自以為無人知曉，但獨孤立秋卻知道，你知道是什麼緣故？」

郭宋點點頭，又笑道：「顏公就留在張掖吧！」

「顏公年紀大了，做長史太耗精力，就做河西的閣老，地位崇高，有什麼事情不對的，顏公及時指出來，另外大家也可以向顏公請教政務。」

顏真卿https://www.hetubook.com.com緩緩道：「我在刪丹縣南面的稅卡遇到一件事，一群商人買了幾百匹馬，他們在稅卡補稅時，用的是魏博藩鎮鑄的錢，但稅吏比較精明，不肯收他們的小錢，他們只好拿出真正的開元通寶來付稅。」

顏真卿緩緩道：「這是魏博鎮鑄造的錢，叫做魏錢，長安叫做小錢，但長安的小錢不止魏錢，還包括淄青鎮的齊錢，盧龍鎮的冀錢，還有李希烈的淮錢，他們都私下鑄錢，外形大同小異，在長安被統稱為小錢，現在朱泚也開始鑄錢，外形雖然和開元通寶一樣，但含銅量少了很多，長安百姓把它叫做新錢，他們鑄造銅錢沒有節制，流通量非常龐大，在長安，三文小錢或者三文新錢才能兌換到一文老錢，老錢就是從前的開元通寶。」

眾人聽說這老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顏真卿，頓時肅然起敬，紛紛起身行禮，潘遼激動道：「老相國還記得我吧！」

郭宋囑咐杜嗣業幾句，杜嗣業立刻去驛館給顏真卿安排食宿了。

「這就取決了你自己，如果你意志堅定，任何人都左右不了你的決定。」

顏真卿擺擺手，「我們不說他，說說你吧！我這次可是獨孤立秋請來的，上次就是我替你做媒，這次又是我來做媒，怎hｔｔps://ｗｗw.ｈｅtｕbook•ｃom.ｃｏm麼樣，你不會看不上獨孤家吧？」

顏真卿呵呵一笑，「你現在也是位高職重，事務繁忙，這點小事就不用煩勞你了，我自己能過來，不過食宿得麻煩你安排了。」

顏真卿微微一笑，「你既然想賞我一口飯吃，讓我晚年不再受奔波之苦，我當然求之不得，行啊！我就賴在張掖了，總算有個躲避兵災的地方。」

郭宋聽說顏真卿到來，大喜過望，連忙迎了出來，埋怨道：「顏公要來怎麼不說一聲，晚輩好去涼州迎接啊！」

郭宋很驚訝，「真看不出啊！我師兄居然不聲不響地要當紫霄天宮的宮主了。」

顏真卿點點頭，「原州刺史王著表面上效忠了長安，但實際上呢？他是獨孤家族的門生，你知道獨孤家族有多少門生，遍布天下各州縣，科舉停止三十多年，那麼多官員是怎麼提拔的？獨孤立秋的妹婿班寧出任吏部侍郎八年，手握大權，他安插提拔了多少人？別看各個藩鎮的軍閥鬧得歡，但真正效忠他們的地方官卻沒有多少，所以獨孤家族想和你聯姻，是他們看好你的前途，對你也是好事。」

大家都聽懂了顏真卿的話，有點坐不住了，這個情況他們不知道，都是按照一比一來做交易的。

「顏公從崆峒山過來，我https://m.hetubook.com.com師兄怎麼樣？」

郭宋走了幾步道：「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現在獨孤家族或許會成為我的助力，但將來恐怕會有麻煩，我主要擔心將來家庭不寧。」

郭宋道：「我們要立刻行動起來，把情況摸清楚，然後採取措施扭轉這種被動，現在大家分頭去查，潘長史，你來安排，從不同的行業調查，後天一早拿出調查結果來，我要知道，張掖城內到底有多少這種劣質小錢和新錢。」

「不用顏公開口，我一定會安排妥當！」

眾人一起施禮，「願意虛心接受老相國監督批評！」

「小杜這孩子不錯吧！」顏真卿望著杜嗣業的背影笑道。

「難道是……原州官府？」

郭宋大喜，「我去安排官宅！」

郭宋又對眾人道：「以後老相國就留在張掖，作為我們節度府的閣老，發現不對的事情，隨時會教訓我們，也包括我，這是老相國在提攜我們，教我們處政之道，這個機會大家一定要珍惜。」

「李天師在崆峒山可是一言九鼎，前段時間，一幫道宮觀主跑去長安問朱泚要錢，被打了一頓趕出長安，現在所有的道觀都在指望你師兄接濟呢！下個月，你師兄就要入主紫霄天宮當宮主了。」

「那謙逸呢？」

「那就好，我得寫封信，你派人替我送去成都。」

顏真卿笑道hｔtps://m•ｈetｕbｏok•ｃoｍ.ｃｏm：「我留在河西做什麼，你讓我當長史嗎？」

顏真卿擺擺手，「你先等一等，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對你說。」

郭宋把銅錢傳了下去，潘遼眉頭一皺，「這錢好像不對啊！太小太輕了，就像假錢一樣。」

沉思良久，郭宋終於點了點頭，「我可以娶她！」

郭宋神情變得嚴峻起來，立刻吩咐外間從事道：「速去把六曹參軍、潘長史和張錄事參軍一併請到議事堂，現在就去！」

「顏公請說！」

郭宋沉吟片刻，點點頭道：「我可以娶獨孤家的女兒，但只能娶她為妾。」

顏真卿笑著對郭宋道：「廣德二年，我出任朔方行營宣慰使，在途經烏蘭縣時遇到一群盜賊，搶走我一箱行李，我就把當地縣尉狠狠斥責一番，就是這位小潘縣尉，他剛上任，知恥而後勇，帶一幫衙役去把盜賊全部抓捕了，我又誇獎他一番，結果我離開時，發現被追回來的行李裏面全部是錢，應該全部是書才對，我又回去把這位小潘罵了一頓，他才告訴我，他就找到一個空箱子，東西都沒有了，只好把盜賊的錢都塞進去賠罪，這件事過去二十幾年了，我印象深刻啊！」

「我會去的，但事情得布置下去，最近來張掖買馬的人忽然變得很多，我懷疑就和此事有關。」

顏真卿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你是小潘縣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