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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潁微微一笑道：「河西是沒有，但流民中有，而且還不少，汴州雍丘縣一個縣的船匠都來了。」

如果考慮河西軍，天下形勢就得重新評估了。

「掌柜，過來坐坐！」張光晟招招手笑道。

掌柜搖搖頭，「今天剛推出的，很受歡迎，量不多。」

張光晟恍然，「原來如此，可是……河西有造船匠？」他又遲疑一下問道。

「你是有德行之人，能被重新啟用，可見郭使君知人善用，也恭喜你了。」

「我們要吃食和涼茶，然後這兩枚金銀錢也兌給我，我留個紀念，吃多少，你自己算賬。」

「這個……」

張光晟一擺手，他的隨從紛紛在茶棚內坐下，夥計拎著涼茶大壺給他們倒茶。

「我們安排了一艘大船，分批送上將軍和手下過河！」

劉潁笑呵呵道：「在造渡船，皮筏子可以運貨，但渡人黃河還是太危險了，所以決定造五六艘渡船，我們腳下這艘船就是新船。」

張光晟明白了，郭宋並不打算讓自己去張掖，直接在金城縣會晤，這樣安排當然最好不過，避免了自己去涼州尷尬，作為前任涼州都督，張光晟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涼州的父老？

船隻緩緩靠岸，和_圖_書張光晟上了岸，劉潁一擺手道：「後面隨從我會安排好，上將軍請吧！」

這時，一名士兵跑來道：「上將軍，有人找！」

「那你們用什麼錢？」

掌柜看著照顧生意的份上，只得硬著頭皮道：「老爺想問什麼？」

張光晟一回頭，只見不遠處走來一名官員，三十余歲，躬身施一禮，「閣下可是張大將軍？」

張光晟已經看清楚了，和粟特金銀錢很像，但確實不是，是用黃金和白銀鑄造的開元通寶，只不過最下方有河西鑄三個字，和天寶年間鑄造的那批金錢不太一樣。

就在他走到雍縣時，朱泚派出的使者騎快馬追上了他，又談判條款增加了一項，要求河西軍從蕭關撤退，張光晟這才知道，蕭關被河西軍攻佔了。

張光晟負手站在船頭望著黃河對岸，多年未歸，竟讓他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熟悉，但又是那麼陌生。

掌柜見他氣勢威嚴，不敢惡語拒絕，只得陪笑道：「這位爺有所不知，新錢從全年開始，河西就禁止流通了，商家們也不認，你拿新錢付帳，和明搶沒有區別。」

「我明白了，我們該怎麼過河？」

「咱們就和*圖*書隨便聊聊，說一些公開的趣事，不會讓你為難。」

張光晟心中惱火，催馬到食棚前，質問掌柜道：「新錢在長安通用，為何在這裏就用不了？」

「金錢是一貫錢，銀錢是百文錢。」掌柜恭敬道。

「豈有此理！」

「呵呵！幾千人太誇張了，人數確實不少，但我們暫時用不了那麼多。」劉穎含糊其詞，有多少船匠是重要情報，他可不會說漏嘴。

張光晟感覺他很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便點點頭，「我是張光晟，你是……」

兩天後，郭宋帶著幾名河西高官來到了金城縣，郭宋當然知道這次談判的意義，雙方都有需求，郭宋需要時間，朱泚也需要時間，但達成協議並不容易，就看雙方怎麼讓步妥協了。

上午，張光晟來到縣令，郭宋已經在縣衙門口等待他多時了。

「郭使君請！」

「我們認河西錢，金銀錢，還有就是老錢，老爺要付金銀也可以。」

「劉縣令，那是在造船嗎？」張光晟指著對面問道。

郭宋微微笑道：「歡迎張將軍來蘭州！」

「多謝上將軍，我是來告訴上將軍，張掖那邊傳來消息，郭使君正在前來蘭州的路上，請上將和_圖_書軍在金城縣稍等片刻。」

張光晟已經意識到，其實郭宋才是朱泚最大的威脅，相比之下，河北、中原那些藩鎮什麼都不是，更不用說巴蜀的南唐，若不是他們有山川之險，北唐大軍早就殺進去了，按照眼前形勢發展，五年之內，朱泚大軍必將統一天下，那是沒有考慮河西軍的前提下。

一行人終於到了黃河邊，一行人又飢又渴，張光晟見不遠處有一座食棚，便吩咐手下去買點吃喝而去，不料手下回來道：「上將軍，他們不收新錢和小錢，只收河西錢或者金銀錢。」

……

掌柜看了一眼張光晟，很認真道：「他們已經不是流民了，是隴右的居民，去年河湟麥子豐收，家家都豐衣足食，我在這裏做生意，就沒看見一個想回老家的人，都安心在隴右定居了，隴右官府招募民團，大家都踴躍報名參加，每個年輕人都在練武保衛家園。」

「現在流民如何？」

張光晟暗暗心驚，兩人一個主管政務，一個主管軍務，看來郭宋對這次談判還是很看重。

「老爺，這不是粟特錢。」

兩人互相謙讓著走進了縣衙。

河西錢張光晟見過，確實很不錯，銅含量很高，但金銀錢他和-圖-書卻沒有見過，他便問道：「金銀錢是什麼樣子，你拿給我看看。」

這個名字讓張光晟想起來了，「你是不是郾城縣縣令，帶領一群流民逃到關中，是你吧？」

張光晟心中一驚，隋朝造龍舟的數千名船匠最後都安置在雍丘，那裡有幾個鄉的人世代都是以造船出名，船匠至少有幾千人。

「那是前年冬天，還沒有下雪，從會州那邊湧來幾十萬流民，我們這邊也有一點，但人數很少，這件事早就結束了。」

張光晟又想到了自己，自己是不是該考慮留一條後路了？

「小人明白，各位請坐吧！」

掌柜走上前苦笑一聲道：「你們從長安來的嗎？我一個小人物，也不知道什麼絕密消息，問我沒用！」

他掂了掂，都重一錢左右，「這個可以兌多少錢？」張光晟又問道。

張光晟不得不感慨郭宋的手段，奪取一地，同時給下一步行動留下機會，奪取了蕭關，原、慶、延、綏四州無疑就將唾手可得，可郭宋偏偏引而不發，著實讓朱泚頭大，派重兵把守，牽制太大，不派重軍，就等於要拱手想讓。

劉潁點點頭，「正是在下，蒙郭使君器重，任命我為金城縣縣令。」

郭宋又向他一一介紹ｈeｔuｂoｏｋ•coｍ.ｃom了參与談判的兩名手下，長史潘遼和錄事參軍張裘安。

張光晟點了點頭，劉思古雖然厲害，但格局還是太小，他出的毒計卻被郭宋化危為機，平白增加了六十余萬人口，由此高下立分，劉思古只能說是陰險毒辣，在戰略上還是眼光弱了，偏偏朱泚那麼信任他。

「這種金銀錢在河西很多嗎？」

「聽說去年河西來六十多萬流民？」

張光晟點點頭，帶著幾名談判佐使向縣城內走去……

張光晟取出一錠五十兩重的白銀遞給他，「這個可以用吧！」

「白銀當然可以！」

郭宋又笑道：「張將軍，我們進去再細談吧！」

蘭州黃河以東的官道上，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快速而行，隊伍中的為首之人正是前往河西談判的張光晟，儘管他並不想接下這個任務，但朱泚強壓給他，他也只得接受。

「真抱歉，讓郭使君久等了。」

這時，張光晟忽然看見黃河岸邊似乎在造船，有一艘造了一半的船隻，旁邊有不少人在忙碌，張光晟愣住了。

「難道有幾千人？」

「在下劉潁，金城縣縣令。」

掌柜猶豫一下，還是從懷中摸出兩枚錢遞給他，張光晟看看手中的金錢和銀錢，他脫口而出，「粟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