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射天狼
第1041章 以儆效尤
「他說朝廷規定見票即付，他覺得這裏面有漏洞，所以他想試一試。」
轉眼到了八月中旬，進入中秋時節，銀票和錢票已完全步入正軌，交子卻迎來了一場嚴峻的考驗。
「然後他說他只用了一張銀票試驗，但卞老六交代，他製作了一百二十張銀票和錢票，但我們怎麼找不到，金德死活不承認，他咬定只有一張。」
聽說報官，幾個老農頓時啞了，兌錢的老農捏著交子失魂落魄走出櫃坊，刺眼的陽光照得他眼睛睜不開，但眼前卻漸漸變黑了，他剛要邁腿，卻一頭栽倒在地上。
「然後呢？」
這時，士兵跑到王越耳邊低聲道：「府中就只有這個老者，再無其他人！」
與此同時，在長安明德門的城樓下，懸挂了兩個木籠，裏面放置著兩顆首級，在下面牆上貼著布告，金銀掮客金德和同夥卞老六企圖偽造銀票，被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你就是金德？」王越走上前問道。
掌柜心硬如鐵，「這個交子不能用了，如果我們收了，就得我們自己掏腰包賠錢，很抱歉，小店不收，你走吧！」
「這位老丈，不是我不肯，你看看你自己的交子，又皺又爛，還被水泡過了，別人的交子都是好好的，誰的交子被水泡過？」
王越蹲下來壓低聲道：「看你如此配合的份上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coｍ，我不妨對你說句實話，只要我們真的有心抓捕，你的兒子就算逃到洛陽也會被我們抓回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金德最終成為推廣銀票和錢票大業的第一個祭品，大額銀票和錢票還在蓬勃的開展，勢頭越來越好，與此相反，交子的試行卻舉步維艱，遭到長安底層百姓的普遍抵制。
「你們終於來了！」金德嘶啞著嗓子道。
夥計很熟練地將交子接過去，這段時間，來店裡用交子兌換銅錢的人太多，夥計們都有點麻木了。
「你兒子已經跑了？」王越目光凌厲地盯著金德，陡然提高了聲音。
……
大門外早已被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忽然看見金德被押了出來，看熱鬧的人群一片驚呼，人群中幾名和金德一樣在黑市買賣金銀的人嚇得面如土色，撒腿而逃。
「掌柜，怎麼辦？」夥計低聲問道。
「王統領，又要提審我了嗎？」
金德被關在一間單人的木柵牢房中，光線昏暗，這時鐵鏈子嘩啦聲響起，金德抬起頭，只見王越站在自己面前。
王越站起身，又道：「其實一百二十銀票和一張銀票的罪都一樣，你何必死倔，最後把兒子賠進去！」
王越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揮手，「帶走！」
士兵翻了高牆，把府門打
和-圖-書開，數十名士兵一擁而入，王越也走了進去，府內冷冷清清，竟然看不到一個人，王越感覺有些不妙，難道金德已經畏罪潛逃了嗎？王越淡淡道：「我已經向晉王殿下彙報過了，晉王殿下認為那一百二十張銀票被你燒掉了，但就算燒成灰燼他也要看到灰燼，否則他會認定被你的兩個兒子帶走了。」
金德眼睛一亮，「你們可以放過我的兒子？」
沉思片刻，郭宋對王越道：「你告訴金德，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百二十張銀票和錢票就算被他燒掉了，我也要看到灰燼，他若拿不出證明，那我就認定一百二十張銀票和錢票被他兒子帶走了，我會出動所有內衛士兵去抓捕他的兩個兒子，任他們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抓回來。」
金德長長嘆了口氣，「銀票和錢票確實被我燒掉了，但灰燼還在，在後宅東北角有座柴房，裏面有隻陶罐，陶罐內的灰燼就是。」
金德想站起身從容而走，但士兵卻不給他機會，如狼似虎衝上去將他按倒反綁，推攘著帶了出去。
「金德承認假銀票是他主謀，但他一口咬定只是為了試探我們銀票發行的漏洞，並不是為了牟利，那五百兩銀子也被大盜李金星所得，他分文未取！」
老農有點口乾舌燥道：「我……我要換成銅錢！」
掌柜是個很瘦的中年人，他拾起一張交子，眉頭皺成川字型，交子本身紙面硬挺光滑，很怕折，但這些交子平時都被揉成一團一團，可能早上才一張張展開，紙質失去了那種特有的光滑硬挺的感覺，不能肯定它們都是長慶紙，更要命是，交子浸過水，墨跡糊成一團，至少一半的交子分不清是一貫錢還是五貫錢。
夥計不敢兌換這樣的交子，連忙把掌柜找來。
「掌柜，你過來看看。」
「我……我洗衣服的時候忘記了，泡了一夜才想起來，難道不能用，這可是我賣糧食的四十貫錢啊！」
……
「可是……別的櫃坊都去過了。」老農快哭出來了。
士兵迅速奔到後堂，立刻將後堂包圍了，王越也看見了，大堂內一個老者正趴在桌上睡覺，他被士兵們的腳步驚醒，睡眼惺忪地抬起頭。
郭宋負手走了幾步，又問道：「他家人呢？」
金德半晌緩緩道：「王統領，老夫還坐在這裏，沒有讓你滿城搜尋緝拿，難道還不夠嗎？」
掌柜頓時明白了，別的櫃坊都不肯兌換，他頓時底氣足了，別的櫃坊都hｅｔubｏｏｋ•ｃom.ｃoｍ不肯兌換，憑什麼自己要兌換？
王越有些驚訝老者的冷靜，又問道：「你應該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吧？」
金德被抓，由於事前嚴密封鎖了消息，導致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黑市倒賣金銀犯罪，以至於數十名黑市金銀販子如鳥獸散，紛紛逃離長安，雖然事後公布了案情，但還是使得長安的金銀黑市徹底走向了衰弱，在三年後消亡。
「我可以把家產都交出來，能否……懇請晉王殿下賜我一個全屍。」
「老夫正是，等了你們一夜了。」
金德目前被關押在刑部的天牢內，審訊很順利，他什麼都交代了，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總之和兩個兒子無關，為了減輕罪責，他一口咬定自己的動機只是好奇，只做了一張銀票。
王越看了他半晌，淡淡道：「或許可以給你一杯見血封喉的毒酒，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這天上午，東市大門前的寶記櫃坊內來了幾個老農，為首一個老農將厚厚一疊交子遞上櫃檯，約三四十貫左右。
「放過是不可能的，如果他們大搖大擺回來，我們肯定抓捕，可如果他們隱姓埋名，從此消息，或許我們就當你沒有兒子，但前提是，那一百二十張銀票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明白嗎？」
老農頓臉色慘白，旁邊幾個老農都吼叫起來，掌柜用拳頭狠狠敲了敲和-圖-書櫃檯，「再鬧我就報官，把你們全抓起來！」
「你還有什麼事？」
「他想試探什麼漏洞？」郭宋冷冷問道。
郭宋也有點頭大，各地關卡都被撤銷了，雖然極大促進了商業流通，但弊端也明顯，不容易抓捕逃犯了，他兩個兒子昨天中午就逃走，已經過去一天一夜，還真不好抓到。
金德點了點頭，「老夫好奇，想試驗一下銀票中的漏洞，沒想到居然把王統領招惹來了！」
十天後，《長安快報》和《天下信報》的頭版頭條都刊登了一條報道，金銀掮客金德和同夥卞老六企圖偽造銀票被朝廷處以極刑，其家人皆終生流放嶺南，家產全部被沒收充官。
王越轉身就走，金德又叫住他，「王統領！」
「他的兩個兒子已經潛逃，卑職估計是昨天中午，他們去殺卞老六失手，被卞老六逃走，他兩個兒子隨即便逃走了，去向不明，下人也被他解散了。」
掌柜瞥了一眼衣著寒酸的老農，他把交子放在櫃檯上，推了回去，「你這些交子我們不能兌換，你去別的櫃坊看看。」
「卑職遵令！」
天剛亮，數百內衛士兵便將金府團團包圍，王越親自到現場指揮軍隊抓人，看熱鬧的百姓從四周蜂擁而來，站在百步外把道路擠得水泄不通，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晉王官房內，王越正向晉王郭宋彙報案子的最後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