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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經過兩年節節敗退的艱苦抗爭，尚且倖存的人意志力變得格外強大。

啪！

人類總是自私的。

點燃焚燒大地的阻斷帶。

華燈縈繞。

護士想了想，「往遠離隔離牆的大陸深處去，有多遠去多遠！」

是否接觸過帶菌空氣。

她家裡人接連追問。

就連原本很麻煩與小心翼翼的分析化驗取樣工作都變得簡單了起來，自己吐一口口水，那就是大量鮮活的樣品。

她問：「林姐，我們怎麼辦？」

這一年，人類又失去了五分之二的人口與三分之一的疆域。

被感染的工程師回到工廠，重新調試自動化運行程序中出現輕微BUG的部分，再把自動循環運行的時間設置成無限長。

就在一家四口聊天著時，護士背後突然穿來驚慌失措的喊聲。

清凈潮濕的道旁，時有全副武裝的消毒車在鳴笛中駛過冰冷滑濘的地面，防滑鏈拍打在地面咔嚓作響。

每個人頭頂都被裝上了生命倒計時的鬧鐘。

雖然有自動換氣系統，但她依然滿頭大汗。

否，那麼就還好。

「怎麼了？」

與上頂至平流層的超高磁動場盾，新的安全區被建立了起來。

兩個月過去，一把大火自基地深處點燃，焚燒了一切，那是最後一個合上眼的研究員按下的自毀按鈕。

磁動場撐起了人類最後的天穹巨盾。

伴隨著永不停歇，只響徹在人們心中的《晨風》。

每個人都在心中咆哮著「死戰不退」。

又或者，這些人吭哧吭哧更換太陽能電池板，為稍微生鏽的機器擦上嶄新的機油……

「家庭通訊請求，等待應答中……」

一個渾身包裹在全封閉隔離服中的女子聲音出現了。

「死戰不退！」

但這麻木並非貶義，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每個人的內心都變得更加堅不可摧。

又或者，這些人主動衝出醫院，靠著手中兵器對肉眼可見的哺乳動物有一個殺一個，只求能盡量減輕後方的壓力。

白霧伴隨消毒車升騰當空，宛如巨龍翻身。

一批又一批被感染者放棄了防護措施，衝出越來越小的安全區，進入越來越大的隔離區。

人們開始在默數，心中又熄滅了幾顆屬於自己的星光。

更加喪心病狂的，卻是S菌在感染其他哺乳動物后，雖然會發病，但卻完全不致死，只會讓這些動物變得更加狂躁與好動。

在忙碌與慌亂中，依靠著橫亘大陸的高牆與鐵絲網，以及成千上萬名身穿隔離服，守衛在高牆之上的守夜者們的付出，人類難得的迎來一個祥和的新年。

交警回到崗位，告訴匆匆驅車而巡，尋找哺乳動物的被感染捕獵者。

混亂並未如期而至，人類在這般慘烈的潰敗中雖一直敗退，卻始終井然有序。

人類依然在蟄伏中掙扎，想要搏一個新生。

被感染的人，不再脫衣，隻身穿戰袍，燃盡最後一滴血。

「只要我們不脫隔離服，細菌就不能從隔離服里跑出去，那麼就不會有更多人被感染！我們還能動，所以我們還能做事！重症區有數個病人已經有轉中症的跡象，這是前所未有的。」

但如今，我們無從選擇。

比起大災變發生前，人類只剩下一半人口與甚至不足三分之一的領土。

教師回到荒廢的學校，從書桌里翻出早已備好，但還沒來得及發給學生們的期末考卷。

她是一名在前線戰鬥的護理人員，她有五分鐘的輪休時間與通訊時間。

交流時而沉默低沉，時而歡https://www.hetubook.com.com聲笑語。

在這樣悲傷寂寥卻退無可退的時刻，人類得到了短暫的安寧，需要一首這樣的歌來點燃心中將熄未熄卻又不能熄滅的火焰。

是，那麼肯定已被感染。

被感染的生產線工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正在自動運行的企業，換下只消耗到一半的核裂變電池包，更換一組新的電池包，可以再用二十年。

她對著鏡頭笑了笑，「爸，媽。小弟。你們都還好吧？」

否則就是滅亡！

高熱阻斷帶點燃了人類不滅的烈焰。

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有點像潛水服，頭頂玻璃罩。

但最終人類還是穩住陣腳了，依靠足以融化岩石的高熱阻斷帶。

那是鍾蕾的《浴火》。

未被感染的人，依然不會惶惶不可終日，而是安靜的呆在自己的崗位上，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過年了。

母親一邊哭，一邊搖頭，「不，我們要來接你。」

她通過對講機與護士長說道：「林姐，我在宿舍區吸收過帶菌空氣，我已確診，不抱有任何僥倖心理。」

如果一定要在人類滅亡和地球毀滅中做一個二選一，那麼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第二個選項。

人們掛上了去年沒來得及掛的燈籠。

戰爭，變得更加慘烈了。

五分鐘后，通訊接通。

護士回頭聽了聽，隨後她臉色慘白的轉過頭來。

如果在這時候超級細菌又一次發生階段性進化，以人類如今的人口密度，那真的是末日了。

這家人中的父親問道：「走哪裡去？」

所有聽到這番話的醫務人員，無論是被感染的還是未被感染的，齊聲應諾。

「爸媽！小弟！你們現在出發！趕緊走！」

但在安寧的另一面，依然有無數人奮戰在https://ｗww•hｅtｕbｏoｋ.ｃｏm.coｍ戰線前列。

對面的樓房響起歌聲。

蝙蝠可以飛天，老鼠可以遁地，鯨類可以跨海，高牆防禦從固若金湯變成了形同虛設。

她搖了搖頭，「沒事，爸媽你們快走吧，再不走怕是就來不及了。等你們到大後方，一定會有人想出辦法的。你們一定得活下去，不要讓我白白犧牲！」

一家四口就此聊起天來，各自說些日常，互相鼓勵，也說到了誰家的家中又少了一人，護士的科室里又失去了一個戰友，諸如此類。

這個三口之家往回走去，穿過霧化消毒走廊，回到房中，打開通訊器。

他們用生命的餘燼完成了很多事情。

護士回頭看著家人，緩慢而又堅定地說道：「已經控制不住了，不可收拾了。地球上的老鼠實在太多，中心醫院的醫療條件雖然很好，但短期內已經成為孤島，我們沒有補給線了。你們來我這裏，就是送死。」

人類的陣線再次節節敗退。

林姐思考數分鐘，然後開啟全院廣播，說出了著名的「626宣言」。

人類決定反攻。

近八十億人擁擠在不足三分之一的領土中，人口密度陡升。

必須，也只能搶在超級細菌再次進化前找到問題的解決辦法。

醫院佔地面積近兩千畝，通體由火星基地同級的屏蔽罩覆蓋，防護效果幾乎天衣無縫，將細菌完全隔絕在了屏蔽罩外。

她工作的位置，是建立在隔離區邊緣的626號集中收治中心醫院，距離這座城市一千三百公里。

由於被命名為S菌的超級細菌的潛伏期實在過於隱蔽，初期很難檢測，且其傳染性極度可怕，現在篩查患者的方法很簡單粗暴。

啪！

「S菌變異了，又進化了，可以以老鼠為載體，並且會隨著老鼠和*圖*書的呼吸彌散在空氣中。就在剛才，腹地監察醫院傳來消息，在一個完全無感染的居住社區里突然爆發了大量病患。那個監察醫院比你們的居住點還深入安全區！我們中心醫院住宿區里也爆發出集中感染了，那是一隻已經發病的老書。領導正在篩查中央空調系統的被感染數據，馬上出結果。我沒時間細說了，你們快走。」

2521年，2月。

又一年冬去春來。

原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源和物資，漸漸的變得更加稀缺。

母親問道：「那到底哪裡是終點？我們要來接你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人數上千的研究院，便就這般在安寧靜謐的氣氛中，見證著所有人走完了最後兩個月生命的旅程，併為後人對S菌為什麼會如此變態的研究提供了大量的研究參考。

她關掉了通訊，然後轉身往回走去。

大雪紛飛，白絮當空，如鵝毛飄蕩。

無數先烈用各自最後兩個月的生命，在隔離區與安全區中構築出了一條生命的防線。

對講機的另一面，是那護士長林姐的沉默。

當所有人都明白無路可退後，被感染非但不會慌亂，然而變得釋然。

這裏收治了上萬名重症患者，雖然依舊無法治愈，但卻能盡最大可能緩解病患的痛苦，讓他們相對安詳的走向死亡。

有一個研究院，因為一個不察而瞬間全滅了。

那一張張消失在回憶里的臉孔，一聲聲漸漸淡去的呼喚，一次次自我鼓勵時咬牙切齒永不放棄的誓言，重重複雜的情緒恰如空中的煙火，一閃即逝，最後只剩下直面黑暗天空的勇氣。

是的，一旦確定你呼吸過了帶菌空氣，便已經等若宣判死刑，只有兩個月的性命。

後來的研究表明，當時S菌這一次進化，其載體不僅hetubook.com.com僅只多出老鼠，而是任何哺乳動物！

身穿膠衣的一家三口，整了整面罩，理了理口罩，大手各自拉著小手，站在陽台上，點燃去年沒來得及燃放的煙花。

對不起了，地球上的鄰居們。

但客觀局面的確愈加危險了。

「不怎麼辦！繼續堅守陣地！在我們死之前，都不能脫下這身隔離服！所有被感染的醫務人員定期前往消毒區更換隔離服能源包與過濾倉。被感染人員與未感染人員，從現在開始分開進食，分開居住。」

深冬，極寒。

人工挖掘隔離帶，修建溝渠。

很多事情，看得多了，漸漸的也就感到麻木了。

這位史書沒能記下名字，只被世人知道姓林的護士長的這番話，鼓舞了修建在邊界與隔離區腹地，乃至於中間地帶的所有醫務人員和志願者。

正說著，小護士卻渾身一震，彷彿收到了什麼消息。

夜清冷。

奇妙的是，無人慌亂，大家反而變得釋然，安寧祥和的回到實驗室，繼續著自己的研究。

這鬼東西彷彿有智慧，其目的就是要消滅人類。

再緊接著，當這些人做完了過去所做的習慣的所有事情，然後便各自拿上這樣那樣的武器，背上簡單的行囊，走上了殺戮的道路。

沒過多久，對面的中年女子聲音響起，「我也一樣。」

人類面對的S菌又一次變得更加兇狠，更加狡猾，更難以防範了。

過去，我們曾經保護你們。

「我們必須證明我們的治療方案可以提高重症存活率，我們醫院的研究成果，事關人類能不能堅持下去的信心！所以，我會工作，一直工作到我不能動彈，一直到我們耗盡最後一粒子彈。我希望大家與我一樣！我們，死戰不退！」

煙花在空中炸開。

路旁居民區內陽台上，正懸挂著盞盞大紅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