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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仙人也能攔得住一時片刻。

抬手，拍在自己的頭頂，大罵道：「和尚！」

僧人沒能得到結果，重新回到了極西之地的島嶼上。

「來……」

僧人張了張口，呢喃自語：「我，出來……」

第三步抬手戟指前方一切天地眾生暴喝：

僧人只覺得那種身陷甌瓮的感覺越發清晰，身軀彎起，一日那金剛，揭諦，羅漢，菩薩聲音越發地緊密，皆是心音，他卻仍舊不願意捨棄渡生之念，覺得困頓之感清晰，深陷於甌瓮，不得解脫，有些喘不過氣，只覺得周天遍地到處都是那聲音，幾乎分不清是心魔還是真。

「邪魔！」

古鰲微怔。

僧人恍惚了下，睜開眼，看到古鰲所化憨厚青年滿臉焦急，青年見他睜開眼來，鬆了口氣，道：「老師你終於醒了，你在這裏這麼久了，趕快出來吧。」

是否應該斷盡凡心煩惱，不再拘泥於因果，以金剛心，斷三千煩惱絲。

僧人呢喃，雙眼慢慢瞪大，他重複這一句話，身軀僵硬許久，突然暴喝一聲，將那青年嚇一大跳，然後見到那僧人跳起身來，一步步往外走出，直走到此山最高處，幾乎枯瘦成柴的僧人看到了遠處海邊騰騰雲霧，升起大日，定定出神，腦海中轟隆隆作響。

僧人垂了垂眼睛，開口，似乎叩問內心，似乎詢問天地，緩聲道：「甌瓮，甌瓮在哪裡……」前面的憨厚青年見到老師終於開口，鬆了口氣，然後下意識道：「什麼甌瓮？老師……」

收回手指，指著腳下和圖書大地，道：「靈山！」

一路居然沒有遇到那些被吩咐了的隨從。

常先在前，身後那叫做玄壽的青年，雙眼一下子瞪大，失神。

僧人單手豎立胸前，道：「不去了。」

第二日他待在這一段時間棲身所在，也是那一朵蓮花生長的山洞里，面對石壁盤坐下來，沉默不言，不再出來，只是思考，佛門有三不渡，無緣者不渡，無願者不渡，無信者不渡。

「無願者不渡？佛非神魔，何須眾生願力。」

「老師，你居然拋下弟子走了？！」

「為師這不是擔心，人皇跑了嗎？」

青年怒目直視著前面的常先。

「背佛！」

既無困頓，誰人困我？

第二步雙目睜，開口大罵道：「無信者不渡？佛為覺者，何須亂信盲從？」

常先終於找回一點自信，點了點頭道：「那自然是人皇。」

僧人嗓音沉靜：

常先點了點頭，伸出手摸了摸山羊須，道：「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就跟著我來拜見公子，公子他是不是人皇，有沒有這樣的資質，以你的才學應該也能夠判斷出來。」

抬手一推，那被陣法遮蔽和封印的演武場大門直接被推開來。

一路回返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本來還想要問一問那名字叫做常先的老人在哪裡，可是回去竟未曾發現他，也只得暫且放下，吩咐侍從勿要進入演武場，自己踏步走在其中，又開啟了陣法。

「無緣者不渡？普度眾生，豈因無緣而拒之門外？！」

時間一日日過去，只是轉眼幾日，m.hetubook.com.com僧人便即消瘦，雙目當中神光不在，脊背彎曲，面壁而坐，再過幾日，已經隱隱聽到了有諸多雜音和雜念，是在內心升起，一開始是在相互爭辯。旋即一方聲音越發地低微，一方則如雷震，誦讀佛經，念誦佛門三不渡之理，日日不息，一刻不絕。

一連三句反駁，邪魔外道背佛，僧人雙目清明，啪的一聲雙手合十，口中沉沉低喝：「佛門三不渡，無緣者不渡，無願者不渡，無信者不渡，可佛門尚且還有過去未來，有此岸彼岸中流。過去不可渡者，現在渡之！現在不可渡者，未來渡之！」

但是那樣豈不是在逃離，在背棄眾生？既見眾生苦，如何忍心離去？兩難之法沉鬱在心，而僧人覺得自己越是思考，越是無法尋找到道路，無法掙扎開來，過去所做的事情，似乎正在論證自業自得的道理，把自己束縛住。

「我渡一切眾生……不上靈山。」

但既見眾生苦，又何忍背棄眾生？

青年狐疑道：「當真？！」

青年踏前一步，雙目揚起，又道：「若老師你真的能夠成為人皇的臣子，他無論如何也跑不掉，如果老師你沒有這個機緣，那人皇擺在你前面，你都會嫌棄他堵你的路，而且，那果真是人皇？！」

他一如既往地度化那些生靈，但是越發感覺到疑惑和不解，有些生靈並不了解佛門，有些則沒有悟性，趙離最後提醒詢問他是否還記得佛門三不渡，那三個不渡像是一根刺一樣留在了他的心www.hetubook.com.com底里，而且越來越無法忽視，像是會變大一樣。

一把古樸的黃鉞斧，帶著蒼茫浩大，剛正樸素的氣息，重現人間，被握在手中。

斬斷因果，立刻便得到自在。

憨厚青年微怔，道：「老師，你出來啊。」

我如同陷身於甌瓮，不破甌瓮，不得出來。

「弟子苦苦追隨你從大周帝都來到天乾，來到元朔，而且每日出去做工掙錢換來吃食，你居然一句話不說，就跟著人跑了？哪怕那是那位……是否有些不公？若此不公，如何立人，不可立人，如何輔佐君王以治理天下？！豈不知以小而見大？」

不破，如何得出……

古鰲茫然震撼，回過神來，看到僧人已經不像是先前那樣枯瘦，不像是要就此死去，終於鬆了口氣，下意識道出了自己的擔憂，道：「老師你終於回來了，你先前那樣子，我幾乎以為老師你還是過不去那一關，打算圓寂去靈山了。」

「沒有甌瓮，只有我。」

在終於念出最後這一話的時候，僧人雙目閉上，心中再無半點遲疑，道一聲佛號，至此一切心音盡數散去，乾癟枯瘦的身軀重新滿盈，那古鰲和其餘的生靈都驚愕獃滯，看到僧人背後，隱隱佛光散出，形成光相，其上一點流光溢散，落在地上。

他似有所悟，又似乎毫無所悟，困頓於此不知多少時間，口中自語我出來三個字，本來暗淡的眸子微微亮起，腦海中出現當日詢問太公的話——

不破甌瓮，不得出來。

僧人突然大笑出聲，聲音洪和*圖*書亮暢快，笑得雙目流淚，他突地便抬手指著天空遠處，指著初生大日，大聲道：「佛祖！」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甌瓮當中，打破即可出，卻又不願打破。

他帶著自己徒弟朝著姬辛的演武場而去。

僧人叩問內心，欲要堅持自我，卻似乎有金剛怒目呵斥，有三千揭諦，諸多羅漢夜叉怒聲連連，問他可是要背棄我佛教導？！又有飛天菩薩手托凈瓶，面容柔軟溫和，言道還執迷不悟，放下執念，即可立地成佛，得享大清凈自在果。

姬辛魂魄意識回歸本體，還在龍族秘市當中，而敖雪兒的元神現在還在東海水域龍宮，跟著敖廣修行龍族的秘術，姬辛不好再在這裏逗留著，也想要試一試老師所傳授的法門，於是在給敖雪兒留下了一道信箋之後，就告辭離去。

「塵世皆苦海，眾生盡沉淪。」

他拂袖一掃，往前步步而行，第一步怒揚眉，抬手呵斥道：

右手似乎虛提自己，往前甩手，輕喝道：「出來！」

而演武場上，就因為這一推，攪動氣機，姬辛恰好把握到了那一縷老師所說的感覺，虛握的五指猛然一握，意識升騰，和整個元朔城聯繫在一起，無形氣機匯聚，明黃色的流光彷彿怒潮一般地匯聚，被姬辛握在了手中。

太公可有辦法讓我出來？

……

「沒有……」

甚至於可以更進一步，得證菩薩果位，得大清凈自在。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道：「老師！老師！」

既無甌瓮，何須要破？何須要破？是我困我！

旋hetubook.com.com即再度大笑，笑聲朗朗，再無陰霾，耳畔心音似乎還在，金剛怒斥，菩薩揚眉，而三千揭諦，五方諸神皆在，質問他背棄佛陀，這和尚笑得大徹大悟，大聲道：「佛門三不渡？我佛大慈悲，為什麼會拋棄眾生？！」

僧人張了張口，嗓音沙啞，道：「……出來？誰，出來……」

「外道！」

自己強求去渡，是否只是罪業自得？是違背了佛的教導。

沒有甌瓮，何來困頓？

天乾·元朔城中。

太公可有……讓我出來……

這樣姬辛才放下心來，想到今日老師交給他的兵器，雙目微微閉住，抬起手，五指微張，呼吸之間，意識朝著左右瀰漫開來，隱隱約約地，想要去感受到那一道氣息存在。

藏空性心，無心相心，非心心，不取六塵萬法，無可摧毀。

轟然暴響，這最高的山上翻卷滾動，一株才發芽的小樹快速生長，根系如盤龍，破土而出，轉眼化作一株蒼蒼老樹，根系糾纏在山峰的封頂，葉葉皆如佛陀手，為僧人遮蔽日光和灰塵，一切恰好。

姬辛衣袍鼓盪。

老頭子咳嗽一聲，略有些心虛地偏移視線，道：

這是姬氏的幾位老祖所鑄，非得法身以上難以踏入院落。

僧人在某一日講法的時候，突然說不下去，沉默許久。

隱隱約約的鳳鳴聲衝天而起。

「無去，無回。」

他這樣思考的時候，有種明悟感，若是自己走這一條道路的話，一定可以走出來，必然可以藉助先前鎮壓地脈濁氣的功德，成功成就清凈果位。

「這兒沒有甌瓮，只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