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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燈火三千丈，前方是虛無，背後為人間，輕笑出聲：

「出戰罷。」

當他閉著眼睛的時候，彷彿看到了身邊有身穿樸素衣服，手持軒轅劍的姬軒轅，彷彿看到了認真嚴肅的嫘祖，看到了倉頡，看到了那總是寶貴自己的酒的杜康，看到了神農，彷彿自己身邊盤旋著金色的龍，而一身灰衣，神色寧靜的蒼天站在他的身旁。

「……多謝。」

閉著眼睛。

他們和他站在一起，他們和他並肩直面前方。

天空緩緩飄落白雪，今日已是冬日，有穿著灰色布衣，年邁白髮，臉上雖然有皺紋，卻笑容溫和的老者遞過來一個瓷碗，裏面是不算多上乘的米酒，氣味里透著一絲絲甜意，老人笑道：

老人隨口回答孫子怎麼樣也想不清楚的問題。

然後漫無目的地混入人群當中，這一戰的目的，是為了向逝去的蒼天證明眾生的韌性，是為了證明新的時代，但是眾生是否能夠走到足夠遙遠的位置，即便是他自己，也無法說的清楚。

「本座的手藝，可不容你輕易質疑，若是有異議的話，我數三聲，你若不說話，那便是默認了……」

不需要去強加控制，不需要編織任何人的命運，和*圖*書只需要在必要之時引導，只需要永遠讓他們看到遙遠的道路就足夠了，眾生的命運永遠只是在眾生的手中。

「是因為和你共飲的，不是當年的至交好友，所以菜的味道也不對了是嗎？」

「紅塵……」

恰好有人過來取酒，老人笑呵呵去取，他談性給激發出來，轉身還要和那道人說說話，可回頭看卻已經不見了那穿著青色雲紋長袍的溫和男子，左右看了看，只見得來往男女老少，燈火紅塵，一副熱烈熱鬧的景緻，也就將之放在腦後，只當做那道人是去遊玩賞景，繼續忙活起來。

道人能夠聽到許多平凡人的輕笑和交談聲，說到底也就只是家長里短，今日這家孩子如何如何，明日要打算吃些什麼東西，但是他們眼底溫和明亮，他們的微笑誠懇，孩童在街道上奔走玩鬧，月光當中，隱隱傳來不知哪家哪戶搗衣聲。

月色涼如水。

「三……」

但是至少應當往前走。

「今日城中燈會，看花燈的遊人都能來這裏拿一碗酒試試看。」

而在同時還有諸多問題纏繞在道人的心頭，若是這一條道路最終失敗該怎麼辦，當走向偏頗之時誰又該去引導和*圖*書蒼生，以及由誰決定是否偏頗是否錯誤的資格，這是貫穿人族，貫穿眾生前行這一整條道路的思考。

他去了自己的陵墓，最後見到姬軒轅的幻影。

白髮道人輕聲嘆息。

周圍四劍緩緩浮現，白髮道人閉了閉眼睛。

軒轅，龍神，蒼天……

白髮道人其實就站在旁邊，只是無人能夠看到，他將手中的碗輕輕放下。

天上星光溫柔明亮，似乎一瞬間明亮了許多，灑落人間，紅塵里眾生下意識抬頭賞景，沉醉於這前所未有的壯闊和浩瀚當中，人們談笑低語，而森林中百獸群妖也對著星辰明月舉起了木質的酒杯。

道人看得安心卻又失神，負手而立。

初識龍神，與姬軒轅相遇，開闢最初的人族。

老人咧嘴一笑，得意道：「那有什麼難想的嗎？」

自然沒有半點的回應。

你們守住的這個時代，我會好好看著的。

青袍道人失笑搖頭，為自己這不為人知的玩笑而有些悵然若失，可惜天下眾生蒼茫，這個笑話卻沒有誰能夠再聽得懂了，他平和邁步，行走在街道上，遠處天空逐漸暗淡，最為西方的那一絲絲紅色消散了，和往日不同，不再需要從星海上升起那和圖書燦燦星辰。

今日似乎是一場燈會。

「哦？老丈有什麼說法嗎？」

在這紅塵之上。

道人邁步走上了虛空，走到了戰場之上。

有戴著虎頭帽的孩子奔過來，稚嫩白皙的小手和老人布滿皺紋且粗糙的手掌握在一起。

這就是你交給我們的東西啊，神的時代最後的問題。

在帝都時候蒼天那多少略帶一絲玩笑的家宴，如此想來，那是否是祂這百萬年來最後一次與人共飲，至於那餃子味道不對，道人思緒微頓，抬起頭，看著無盡星辰之上的青色長空，輕聲微笑道：

而屬於三千世界的烽火天壁則橫掛長空之上。

道人駐足，在他前面，整座城池點亮了燈燭，彷彿是約定好一般，整個城池的紅色燈籠齊齊點亮，三千紅塵溫暖，道人站在一側老屋旁邊樹下陰影當中，抬眸可以看到人們來來往往行走，看到一盞盞燈。

老人帶著一絲遏制不住的笑容，得意洋洋和道人說了些自己眼裡已經了不得的事情，諸如要讓孫兒去更大的城裡見識見識，最好能夠拜入學宮習武，譬如終於擺脫了幾個惡人親戚，能夠安安心心過日子。

然後他看到星光之中，東皇太一右手扣著東皇鍾，傲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肅立，看到雲中君，看到後土皇地祇，看到清冷的元凰，看到北陰和雷神，看到太陰星君，看到昊天，看到身穿鎧甲，神色肅穆的太白。

星辰永駐長空。

銀槍決雲兵團的駐地，戚安歌抱著長槍，倚靠著演武場一側的牆壁，看著那月光落在身上，落在地上，彷彿流水，一如當年故人曾見到的那樣，怔怔失神，稷下的石壁上，百家的銘牌在風中輕舞。

道人微微笑著頷首。

祂們朝著他頷首，祂們和他並肩。

白髮道人溫和道：「想今後日子該如何……」

道人低語讚歎，閉著眼睛枯坐兩日，在最後戰鬥之前，邁步走入人間。

「小老兒剛剛看到先生似乎是在出神，可是在想些什麼？」

星光平和散落，整個世界都被其保護著。

這一次，天空不會再來不及支援星辰。

他回憶起蒼天將蒼天權柄扔給自己時候說的話，回憶初步相見時候，蒼天的冷淡和戒備，此刻他終於能夠明白，作為諸神之一的蒼天，和作為最後天神的蒼天是不同的，而作為道人的趙離，和承擔天尊職責的趙離，也是不同的。

「一，二。」

極西之地，菩提樹下，灰衣僧人和龍王對弈，棋子落下，安ｈｅtｕｂooｋ•ｃｏm.ｃｏｍ靜抬眸，看著那和往日再不相同，無邊浩瀚無邊廣大的星空。

和神論道于山，繼而重創死去，復甦，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遊歷于整個世界，他突然想到了姬軒轅不願意成為神的理由，心中明悟，這確實是一場彷彿夢一般的遊歷經驗啊，軒轅……

在姬辛離開了天庭的行宮之後，趙離盤坐在那裡，怔怔看著遙遠的天空雲海，真正的戰鬥即將打響，但是他卻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最後一戰，面對的只不過是失去了主心骨的外道虛無，儀仗周天星斗大陣和誅仙陣為核心的萬仙陣，是一場毋庸置疑的勝利。

道人抬眸。

是友，也有敵，但是終究只剩下自己。

但是他卻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最後老人撫掌一笑，道：「說到底，只要有盼頭就成啊，日子苦些也無所謂，那要是怎麼熬都看不著往後咋辦的日子，才是沒法子說的，咱這一代過去了也就這樣，孩子總要更好些對不對？」

「雖然只是鄉村薄酒，但是今天下雪，喝了至少能夠暖暖身子。」

但是睜開眼睛，只是獨自一人。

轉身看著這熱烈紅塵景緻，神色寧靜。

自己一路走來至此，經歷的故事在眼前彷彿流水一般地流過。

溫柔的星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