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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咱們醫院是拿不出來這筆費用。」

「寫的狗屁病歷，24小時之內可以修改病歷，一旦對方找第三方過來查封病歷，你還是抓緊時間安排老婆孩子吧。」

「王法？你跟我講法？！醫療事故罪是法，寫在診斷學里的那些個話根本不是。」吳冕道，「行了，今兒的會就開到這吧。大家沒事混混日子、摸摸魚就可以了，反正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們誰在意過么？」

吳冕說完，用手拿起門診病歷，在桌子上拍打了兩下，就像是拿病歷在抽楊醫生的臉。

「別琢磨了，咱們八井子中醫院揚名立萬的機會來了！」說著，吳冕的聲音忽然提高，把周院長也嚇了一跳。

吳冕戴著墨鏡，冷漠的看著質疑自己的醫生們。等議論與不滿漸漸平息，他才繼續說道，「用阿拉伯數字，在第7版診斷學上是有出現的。要求10日以下，用漢語，10日以上用阿拉伯數字。」

「在座各位不要質疑我的說法，具體頁數我就不說了，想要驗證和*圖*書的回去自己翻書。」吳冕冷漠說道，「我們把視野重新放回到病歷上，按照診斷學的說法，楊醫生寫的主訴是挑不出來大毛病的。可一旦要是出事兒，法官可不認。」

「不過攤上這事兒，一輩子是毀嘍。」

「患者家屬決定放棄搶救與治療，出現一切後果自行負責，這句話我看筆跡和門診病歷一樣，應該是你寫的吧。」吳冕問道。

「你心裏是不是在想賠錢的事情？」

「是啊，怎麼了？」楊醫生也知道自己不對，但他看不慣吳冕那副拽拽的樣子，梗著脖子說道，「患者家屬不認字，我不寫你寫啊！」

揚名？揚什麼名？

說完，他聳了聳肩，「完全沒有。」

「最後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判刑，3-6年，這可是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執業醫師法出來了這麼多年，還沒判過一名醫生。也不是，判過一個，現在正在上訴，也不知道官司能不能打贏。」

「根據已有案件的審判標準作為審判依據，這事兒大家都htｔps://ｗｗw•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ｍ•coｍ知道吧。」吳冕道，「換句話說，不管醫調委怎麼認為，只要告上法庭，光是主訴我們就輸了。」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天氣似乎更加悶了，所有人心頭沉甸甸的，連口氣都喘不上來。

「咱八井子鄉中醫院成名了以後，執業醫師法頒布以來第一位被判刑並執行的醫生就出自咱們醫院。嘖嘖，厲害！」

「楊醫生，你能拿出什麼證據，證明你不是故意殺人？」

「……」

「在第8版診斷學上，標註全部都要用阿拉伯數字。」

周院長微窘。

「丟人！」

「我猜一下這件事情的結局吧。」吳冕道，「首先，肯定是免職，吊銷醫師執業證。然後看患者家屬的胃口，要是胃口小的，要個二十萬也就算了。要是胃口大，張口就是五十萬。」

楊醫生不說話了，不過他還在梗著脖子，很明顯相當不服氣。這種事情他做的多了，哪有那麼容易出事。

真怕他血壓高，一腔子血從頭頂呲出去。故意殺和*圖*書人，這話說的不要太重。

「小吳，怎麼回事？」周院長好奇勁兒上來，顧不得生氣，疑惑的問道。

「醫療損害訴訟依據的直接證據是病史資料，因為患者、患者家屬對醫療並不熟悉，算是外行，所以國家有相關法律法規要求舉證倒置。」

「我不管誰寫，只要是字不是本人寫的，法院有理由相信患者家屬並不知情。」吳冕道，「你這種打官司是必輸無疑的，違規很明確。去年，國內一共653例類似的醫療糾紛，全部以賠償結束。」

「臉怎麼紅了？是精神煥發？安靜一點，你很快就能感受到防風塗蠟的滋味。」吳冕冷冷地說道，「咱們中醫院沒有視頻監控，想訛你不要太簡單。」

「老師們常說，當醫生的，醫者仁心不一定每個人能做到。在你們看來這是唱高調，就算是為了自己著想，也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判決書我看過，提到幾個點，其中之一就是主訴。就拿楊醫生寫的主訴來說，頭暈頭痛23日，伴周身無力。23ｗww•ｈetuｂooｋ.cｏｍ.ｃｏm日，是用阿拉伯數字寫的，法院的判決書上說23日，經過上下文分析，應該是2-3日。」

「鄉財政撥款？撥的是工資，是補貼，不是你楊醫生的醫療事故賠償金。當然，你要有本事說通王書記給你打錢，我沒意見，你隨便浪。對了，你知道王書記有多小氣么？我5歲那年夏天，吵著要冰棍，他愣是不給我買！」

「是啊，我記得我在醫大進修的時候要求必須寫阿拉伯數字。沒錯，肯定沒錯！」周院長皺著眉說道。

聽到故意殺人四個字，楊醫生愣住了。隨即臉色變的深紅，像是豬肝一樣。額頭靜脈綻露，在他身邊的人彷彿能聽到心臟怦怦怦的跳動聲音。

「溝通？」

「現眼！」

「你瞅啥，你看咱們醫院都扒了能不能值五十萬？買的時候肯定是不值，但賣就不好說了。就那破CT，都快報廢了，三萬五萬有人要。連台核磁都沒有，到哪給你掏五十萬去？！」

會議室里本來有些悶熱，很多醫生都沒精神，困懨懨的。可聽吳冕講到這和-圖-書裏，每一個人對照自己之前的行為，全都精神起來了。

「你們別不服氣，尤其是楊醫生。」吳冕道，「這是小事兒，對方的律師估計也不懂這麼多。病歷里寫的似是而非的東西太多了，咱們先放到一邊，最大的問題在於這個醫患溝通。」

「不可能！我就不信了，在咱們縣、咱們鄉里，還沒有王法了！」楊醫生低聲說道。

「……」周院長怔了一下，小吳脾氣可不是很好。

「賠錢了事？想得美。」吳冕冷冷說道，「你是覺得段科長能擺平這事兒，還是周院長能擺平這事兒？誰和省醫調委認識？就算是我認識，我都不好意思拿著你的病歷去跟人說咱們沒問題！你特么寫的那叫病歷？」

對於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說法，會議室里所有醫生都不知道。診斷學，這玩意不是行政規定，是診斷學上寫的么？還第7版、第8版，說的和真事一樣。

立萬？立的哪門子萬？

「不可能！」楊醫生怒道，「23就是23，中間又沒有橫杠，怎麼能分析出來是2-3日？！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