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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間，隔離服後背被汗水浸透，褲子也都濕透，和尿失禁差不多。

和年齡無關，和職稱無關，一切的一切都在於技術。

「哦哦哦。」湯主任這才緩過神，連忙走向器械台。

掛在手術室門楣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走著，30分鐘后，楚知希拿著聽診器反覆聽患者雙側呼吸音。

不過要比普通人強一點，最起碼周院長能進手術室。可要說幫忙，那可是一手都伸不上。非但如此，連吳冕和任海濤搶救時候的對話都聽不明白。

在這種大搶救面前，周院長一腦門子懵，相對於吳冕、楚知希，甚至相對於任海濤來講，他就是個普通人。

省內湯主任的腹腔鏡手術量是最大的，甚至省內幾乎所有的胃腸外科主任和他多少沾一點師徒關係。

這還是其次，湯主任往術者的位置上一站，就感覺背後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後背，刀子一樣，後背已經傳來銳器切割的那種疼痛。

「怎麼著？手術也要我做？」

「刷手！」

hｅtubooｋ•ｃｏm.com認真縫完最後一針，患者蘇醒，湯主任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瞄了一眼。

一向兇猛霸道的王成發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吳冕的面前竟然已經出現了膽怯與心虛。

今兒湯主任是賣了力氣，他完全按照教科書和自己畢生經驗，切完腫瘤后又清掃了4個區域7組淋巴結，這才開始沖洗，準備關腹。

吳冕沒說話，湯主任也不敢看。

湯主任和王成發主任舉著手放在胸前，愣愣的站在另外的角落裡等著，他們根本不敢動。

還是做手術吧，任海濤那麼小心，一早從查房再到手術室做的幾乎毫無破綻，竟然都出事兒了。至於自己……

自己鬼迷心竅啊！湯主任心裏在吶喊。沒事來八井子幹啥，早知道那位小爺在，自己說什麼都不會來「飛刀」。

聲音並不溫暖，卻也沒有冷厲的感覺，像是無形的大手抽在湯主任的臉上，生疼。

老一代人脾氣都暴躁，一個動作不對直接就罵。要是緊張和*圖*書，動作反覆不對，怕是背後一腳就踹過來，把自己攆下台去。

任海濤看著漸漸恢復的心電監護、呼吸機上的數值，全身的冷汗這才流下來。

手術室里就是這樣，不是比聲音高，而是拼技術，誰技術好誰說話就有分量。哪怕是事後給人穿小鞋、下腳拌，但此時此刻任誰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角落裡的小圓凳上空空如也，不知道吳冕什麼時候走的。

周院長站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醫生，沒誰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一輩子不出事兒的。人家出了事情能救回來，要是吳冕不在，患者估計已經死了。

剛剛的搶救湯主任可是都看到了，吳老師的霸道是無聲無息的。他往那一站，似乎連呼吸機都覺得害怕，報警的聲音都小了幾分。

但現在的情況變了。

湯主任提心弔膽的開始手術。

手術室里依舊一片靜寂，那股子沉甸甸的氣息壓得人喘不上氣來。湯主任和王成發雙手舉在胸前，一動沒動。

可以說那時候做了這個決和-圖-書定，是把一輩子的前途都押上去的。大好年華，人生一大半的時間、心血扔到腔鏡手術上，要是這種術式開展不起來，就變成了屠龍絕技，根本無龍可屠的絕技。

手術室里死寂一片，就像是30分鐘患者的肺臟一樣。

「等20分鐘，哮喘徹底平息就做。」吳冕說道。言語略有清冷，彷彿戴著墨鏡和黑色小羊皮手套，讓人心生畏懼。

畢竟快五十的人了，雙手舉在胸前半個小時，換誰都受不了。當時看著搶救，身體里的激素大量分泌，還不覺得什麼。如今搶救成功，一切反應都涌了上來。

重新刷手，消毒、穿衣服、上台，湯主任站在術者的位置上，手開始抖起來。

很真實，不應該是一種幻覺。

還好，整台手術過程很順利、標準，吳老師應該挑不出什麼毛病。

「哥哥，雙側呼吸音清，沒有哮鳴音。」

「哥哥，情況穩定了。」楚知希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手術室里的死寂，「接著做手術還是這麼下去？」

他的和圖書手術水平相當不錯，二十一世紀初期，國內鋪開腔鏡手術的時候湯主任是除了帝都、魔都那些領路人之外第一批開始學習微創腔鏡手術的人。

湯主任灰溜溜的去再次刷手，王成發像是尾巴一樣跟在湯主任身後，一句廢話都不敢說。

湯主任瞪了他一眼，這貨真特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逼著吳老師罵自己么。

5秒后，吳冕抬起頭看著湯主任。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自己還是研究生的時候，老師站在後面看自己做手術一樣，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如果是平時，手術室里刷完手的術者最大，誰要是敢在術者面前走來走去，碰到脾氣溫和的說兩句，碰到王成發這種脾氣大的當時就是一頓臭罵。

「你特么舉了半個點都沒戴手套，是自己覺得和細菌有血緣關係，它們不會落你手上？」吳冕臉上掛著微笑，但話語之中卻不留情面。

「沒，剛有些緊張，我穩定一下情緒。」湯主任假做雲淡風輕地說道。

「啊？我刷過了。」

順利把和_圖_書腫瘤切下來，湯主任依舊無法怠慢。要是平時，手術做到這步想做就繼續清掃淋巴結；要是不想做，淋巴結清不清掃都無所謂。

「嗯，做吧。」吳冕說道。

這樣的情況作為背景，哪怕是兇悍了一輩子的王成發都直接慫成了鵪鶉。

患者的病情很單純，沒有轉移，淋巴結也沒有腫大。可是湯主任一點都不敢大意，就像是背後跟著幾隻眼睛發藍的惡狼一樣，手術稍微做的不好就要把他連人帶骨頭一起吃下去。

患者莫名靜寂肺，稍一個不留神人就沒了，現在別說是手術做不做，接下來怎麼辦連湯主任都不知道。

他賭贏了，所以有了今天的江湖地位。

「……」

「湯主任，您是累了吧，要不歇一歇？」王成發雙手按在無菌單上，也在強行緩解著雙手的酸麻。

王成發看了一眼湯主任，見湯主任一動不動，像是鵪鶉一樣站在牆角，原來他也和自己一樣不敢亂動。雖然心中疑惑，患者都這樣了怎麼還要做手術呢？但王成發想了想，卻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