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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師兄臨走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什麼都沒說。」鄭凱旋說道，「但我已經看的很清楚了，老師。」

「老師，您別生氣。」鄭凱旋嘆了口氣，目光依舊清澈，看著王青山，「雖然吳冕比我年紀小，但我還是願意稱呼他一聲老師。吳老師的事情做的沒有錯，您不知道，每次我聽您說澳大利亞的學生怎麼怎麼好，我的素質怎麼怎麼低的時候，我的心都很難受。」

鄭凱旋說的劉師兄叫劉洋，是從前王青山的學生。心胸、普胸手術王青山都帶劉洋上，但卻從來不肯放劉洋做哪怕一台手術。

「老師，我沒有其他要說的了。」鄭凱旋道，「您多保重身體。」

「我在群里看見他們發的公共信息，說是……」鄭凱旋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隨即繼續淡淡說道，「吳老師和蘭科達成協議，要了5000套介入手術耗材，準備免費給沒錢的孩子做手術。」

王青山微微一怔。

他的步伐沒有變，每一步都是一模一樣，像是模子里刻出來的。這是王青山最喜歡的步伐，連走路都要不斷的管，符合心意才行。

「……」王青山聽到吳老師三個字，臉色頓時變了。

告辭？

「射頻消融取病理困難，反覆穿刺可能會導致種植轉移，和你們說了多少次怎麼就記不住呢！」

「……」王青山彷彿不認識鄭凱旋，臉色青的看著自己曾經最聽話的學生。

「老師，當時劉師兄應該做射頻消融的。」

不過從今以後，這都是和_圖_書過去式了，自己要去黑山省，要去八井子鄉。鄭凱旋也沒想過吳冕會不會收留自己，對他來講只要能離開王青山，去哪都無所謂。

外科醫生本來就很難成為院士，因為職業的黃金期在那擺著。黃金期、手術做的牛逼的時候沒資格競選院士，等有了資格之後……

在王青山看來，手藝是自己的，絕對不能輕易外泄，要不然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哪怕劉洋再怎麼努力、再怎麼謙恭，王青山也只是給他畫了一張又一張的大餅，但落到實際上，連一台手術都不肯放。

「你看清楚了什麼！」王青山悶聲怒斥。

「那時候劉師兄還在，您每天帶著他上手術。」

「是，劉師兄也這麼說。」鄭凱旋道，「他說自己天賦不夠，運氣也不夠，有些羡慕我。」

王青山惡狠狠的瞪著鄭凱旋。

「實話實說。」鄭凱旋說道，「老師，您知道我一向很客觀，不會妄自菲薄，也不會驕傲自大。」

吳冕年輕力壯，但手上有準，並沒有對王青山造成實質上的傷害。而且王青山也沒臉碰瓷，以免事情鬧大，被國內各級醫院的醫生都知道。

「不是。」鄭凱旋很肯定地說道，「我對比過澳大利亞的術者手術過程，我的水平早已經超過他們。而要說手術水平，吳老師的手術……才是最好的。」

「難道不是？！」

鄭凱旋沒有猶豫，說道，「老師，我是來和您告辭的。」

「吳老師做公益手術，我也不求ｍ•ｈetuｂｏok.ｃom.ｃｏｍ掙多少錢。」鄭凱旋說道，「而且我也想了，要是吳老師拒絕我的好意，我隨便去哪個地級市都行。畢竟，我能拿的下來心臟手術。」

「進。」王青山看著點滴架，悶聲說道。

「劉師兄診斷肺部小結節，他比較傾向於射頻消融手術，再不濟也要做胸腔鏡。可是因為您在，劉師兄沒有選擇。」鄭凱旋淡淡說道，「切了20cm的切口，切掉一個肺葉。老師，這件事情我覺得是您做的不對。」

「你……」王青山怔怔的看著鄭凱旋，彷彿第一天認識這個人。

「老師，是我。」鄭凱旋推門進來，輕聲說道。

「滾！」王青山被揭開傷疤，憤怒說道，「我就知道，都特么是狼崽子！」

「老師，是的。」鄭凱旋並不避諱，點了點頭說道，「劉師兄走了，您沒什麼人好用，加上要退休，所以就開始帶我做手術。最近3年的手術都是我主刀做的，您的眼睛已經花了，連不停跳的搭橋都沒辦法完成。」

「劉師兄說不幹外科也挺好，他身體恢復的不錯，肺功能受到影響並不大……」

「老師。」鄭凱旋正襟危坐，說道，「您別生氣，對身體不好。」

「沒什麼事兒，就是一肚子的氣。」王青山說道，「吳冕那個小崽子敢這麼對我，以後一定要讓他身敗名裂！」

他已經無法憤怒，床擋和手掌之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有一隻老鼠。

鄭凱旋沒有捧哏，一句廢話都沒有多說。王青ｍ.ｈeｔuboｏｋ.cｏm•ｃｏm山知道他平時話就少，早都習慣了這一點。

「這麼晚怎麼還沒回家？」王青山見是鄭凱旋，坐起來問道。

鄭凱旋安靜離開病房，沒有一絲猶豫。

鄭凱旋緩緩站起，向王青山鞠了一個躬，轉身走出病房。

「嘿！」王青山惡狠狠的看著鄭凱旋說道，「我這棵大樹還沒倒，你們這些猢猻就要散了？」

王青山臉色鐵青看著鄭凱旋。

鄭凱旋並不認可這一點，但他的執行力卻極強。

對於王青山這個年紀的人來講，接班人很重要。他還沒評上院士，江湖地位並不夠。只是一個保健組成員，只是「號稱」國內心胸外科第一人這遠遠不夠。

這裏面的事情太多，還有怎麼能取得赫捷院長的同意推薦自己。

「滾！」王青山再次怒罵，牆壁都似乎都跟著顫抖。

被吳冕按在牆上摩擦，尤其是當著幾十名來自世界各地的知名心胸外科醫生的面被摩擦，讓王青山顏面盡失。他回到帝都，馬上稱病不起。

鄭凱旋沒有因為學術上的問題和王青山爭吵，以後要怎麼做，他心裏已經有了定數。

「老師，我是來感謝您的。」鄭凱旋說道，「可能您會認為我沒良心，不知道感恩。您知道么，我和師兄師姐每年都有一次聚會。」

「老師，我是來和您告辭的。」鄭凱旋看著氣喘如牛的王青山，重複說道。

「老師，我也是剛辦完辭職手續。」鄭凱旋說道，「回家準備了一下，明天一早的飛機。來跟您告辭，您hetubook.com.com一定要保重身體。」

「我介入手術做的一般，但考慮到有些手術還是有風險，需要外科手段干預，所以準備去劍協醫院。」

王青山坐起來，一臉憤怒。

「那是他蠢！」

「去了也沒用，你是我的博士生，畢業后一直跟著我。全國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徒弟，以後要繼承我衣缽。你臉上刻著王青山三個字，走到哪都一樣。你以為吳冕能給你好果子吃？」

「嗯？」王青山皺眉看著鄭凱旋。

病房裡的兩個人沉默了幾秒鐘，王青山問道，「你這麼晚怎麼還沒回家？」

然而這一切的基石都是立足於帝都醫院，不至於離開臨床時間太久而失去資格。

王青山右手死死抓在床擋上，手背青筋綻露，手指蒼白。

「羡慕你？」王青山鄙夷說道。

「老師，您好些了么。」鄭凱旋坐到王青山病床邊的椅子上，看著他問道。

只是……好氣！

「用不著你管，不是想去吳冕那面么，滾！現在就滾！」

鄭凱旋看著王青山，沒有分辯。

「你還知道手術都是我教的？！」王青山怒斥。

每次走錯一步路，或急或慢，或大或小，王青山總是要拿他和澳大利亞的醫生比較。

「劉師兄現在在魔都的一家醫院ICU當住院總。」鄭凱旋無悲無喜，只是和王青山述說一個事實，「他執業醫師是心胸外科，但不會做手術，只能去ICU從住院總干起。」

遠的不說，如果現在退休，整個帝都十幾家大型三甲醫院里幾十名資歷足夠的醫ｍ.heｔｕbｏｏｋ•ｃom•ｃom生瞬間佔據主任的位置。

「你現在翅膀硬了，敢當著我的面說我不對？！」王青山斜眼看鄭凱旋。

鄭凱旋不是沒想過離開，從前劉師兄離開后的下場他看的清清楚楚。之所以提到劉師兄，是因為鄭凱旋心裏認為這件事情王青山做的不地道。

一說到手術，王青山的肝微微顫抖。

聽鄭凱旋說起劉洋，王青山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還沒和吳老師說。」鄭凱旋說道，「我打聽了一下，劍協醫院缺人，我想吳老師應該不會拒絕我的加入。」

「做手術的人多了，你們這幫狼崽子都特么是白眼狼！」王青山斥道。

息事寧人是最好的選擇，哪怕王青山心中再怎麼有所不甘，也只能打掉滿嘴的牙吞進肚子里。

自從知道鄭凱旋要離開自己后，他就遏制不住心中憤怒。本來王青山的脾氣就不好，此時更是暴躁。

……

這種比較根本站不住腳，但鄭凱旋從來沒有反駁。他只是儘力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一直到現在。

「用不著你操心！」王青山怒道，「吳冕那小崽子給你多少錢，你竟然直接辭職！」

他從來沒想過溫和、敦厚像是一隻綿羊的鄭凱旋有朝一日會離開。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打斷了王青山的思緒。

「老師，我知道。」鄭凱旋點頭，溫和說道，「我知道，當然知道。12年前，我考上您博士的第一天就知道。」

隨著鄭凱旋的離開，王青山已經能感受到什麼叫運去英雄不自由。

「你太猖狂了！」王青山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