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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能吧，便是天家，也總要講究人情。甄四姑娘病成那樣，就沒請假嗎？」

最後有人道：「那位四姑娘，真是可憐。本就命懸一線，還折騰著進宮，恐怕——」

「那位姑娘怎麼——」趙大夫問到這，忽然停住。

「噓——」那人伸出一隻手指吹了吹，指指上面，「說是上面發話了，甄四姑娘就算爬，也要爬到那兒去。這可是掉腦袋的話，你們千萬別胡亂說出去。」

那人更是壓低了聲音，可聽得人更多起來。

若是記得不錯，不遠處就是都察院吧。

帘子掀開一角，露出了老夫人的臉。

青雀街人流如梭，車水馬龍，這個時辰。有一處最為熱鬧，乃是悅來小棧。

「溫氏，你給我沉住氣，四丫頭口中含著百年的老參片，她一定能撐住的。」

眾人閉口不言。各自離去。

石御使瞪著魯御史半天，見他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抿了唇，吐出兩個字：「聯名。」

「茶水喝多了，去茅廁。」石御使硬邦邦的道。

魯御史和石御使互視一眼。

都察院就在青雀街，御史說來是監察百官，可大多時候清閑的骨頭髮癢，跑來這裏打發時間的不再少數。

蔣氏又道：「何況趙大夫還幫我家丫鬟看了臉上的傷。那丫鬟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素來當孫女疼著，沒想到——」

她老了。出門的時候不多，但這悅來小棧可是自她年輕的時候就有了。

「誰說不是呢。」蔣氏嘆口氣。

和_圖_書涼亭並不大，裏面擺著木桌木椅。椅上鋪著竹編的涼席。

趙大夫皺著眉：「夫人，在下雖儘力救治，但那姑娘臉上有道傷口太深，恐要落下疤的。」

「這建安伯府正門大開，是有什麼嫁娶之事嗎？」

老夫人臉色愁苦：「世子夫人，老身失禮了。因著宮中貴人召見我家四丫頭，她又病得起不來身。大夫說若是顛簸晃動，性命恐就……實在無法，才乘了這穩當些的馬車。」

「那是，我隔壁鄰居家的二狗子的閨女在伯府當差，說是有位姑娘要出嫁，她的姐妹還打了許多銀釵戒子之類的打賞院子里的小丫頭們的，把她羡慕的不行，回家說了好幾次，我看十有八九是因為這個。」

石御使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一輛八輪雙馬的馬車佔據了道路大半，迎面來的馬車過不去了，似乎起了爭執。

其他人紛紛附和。

石御使這才開口：「魯兄，像你這樣，別人就不知道了嗎？」

「石老弟，別擺著這張臭臉，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御史似的。」

「建安伯老夫人？」永嘉侯世子夫人愣住。

「當御史難啊。」魯御史捏著點心吃了一口，笑眯眯的道。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忽見前面人群堵了起來。

二人再湊近了些。

老夫人隔著帘子，瞟了不遠處的悅來小棧一眼。

「快別賣關子了，趕緊說說。」

面對長輩，到底不好失禮。緩了臉色道：「不知和_圖_書老夫人有什麼急事，今日乘著八輪馬車出門？」

但建安伯府家的姑娘命懸一線被強令進宮，丫鬟無故被傳話太監毀容的傳言還是傳了出去。

「嘖嘖，這也太——」

太好了，老子終於不用再天天閑的聊天打屁了，想一想慷慨陳詞，一頭碰死在金鑾殿上的人生，該是多麼美妙啊！

蔣氏臉上微微變色。隨後勉強遮掩了過去。

蔣氏微微一笑：「趙大夫這樣說就太自謙了，有的事非人力可為的。」

馬車停了下來，傳話太監聲音傳來：「老夫人，到了這兒，可不能乘車了，換轎子吧。」

隨著大門緩緩合攏，分離時，眾人慾言又止。

隨著打聽的人漸多，就有人問到了碰巧知道內情的人。

除此之外，悅來小棧有一道點心味道極好，就著茶水吃最舒坦不過了。

「是，是。」許多人點頭。

說著憐憫的掃了甄妙一眼。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那位姑娘，已經病得進氣多出氣少了。」

雕欄和玉砌把裝有診資的荷包一一送給各人。

「怎麼回事兒，去看看。」二人付了茶錢，起身走過去。

「嘿嘿，一起啊。」

前邊傳話太監乘著轎子又返了回來，拉著臉道：「咱家早說了，不能乘這馬車。老夫人偏不聽，要是耽誤了時間，貴妃娘娘惱了，咱家可要平白受連累！」

「是伯府的四姑娘，說是宮裡的貴妃娘娘傳喚她。」

永嘉侯府夫人不願意多和太監打交道和圖書，回了車裡，低低吩咐了一聲。

「呵呵，我道是誰家，乘著這樣的馬車走在青雀街上，原來是建安伯府啊。」說話的是永嘉侯府的世子夫人。

聽到是貴妃的吩咐。永嘉侯世子夫人不願多說，欠欠身道：「既如此，老夫人和妹妹快過去吧。」

等馬車不見了蹤影，人群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玉砌，送幾位大夫出府。」

這悅來小棧是個茶館，除了室內的雅間，外面還有一座四面敞開、頂部爬滿牽牛花的涼亭。

「怎麼沒請呢，可上面發話了，要那姑娘爬也要爬過去。」

「這些話，各位還是爛在肚子里吧。」趙大夫淡淡道。

「行了，照例上一壺茉莉花茶，兩碟點心。」說話的是魯御史，身材微胖，一臉笑眯眯的樣子。

八輪雙馬的馬車又開始前行。

「喲，你連他家有姑娘出閣都曉得啊？」

那人笑笑：「甄四姑娘的病，不知請了京城多少名醫匯聚府中，我是一位大夫的葯童。當時親眼看著呢。」

魯御史一把拉住石御使衣袖，笑眯眯問：「石老弟，去哪兒啊？」

在這七品大的御史位置上，他已經呆了數年了，至今就是喝茶混日子，實在令人憋悶。

雖有一點距離，永嘉侯世子夫人還是清楚看到甄妙死人般的臉色和已經脫了形的尖利下巴。

少數人質疑道：「不對啊，這種事，你是怎麼知曉的？」

府內。

「貴府四姑娘病重？這是怎麼說的？」

「這不可能吧，病成和圖書那樣能進宮？」

一直緊偎著甄妙的溫氏一邊拭淚一邊揚聲道：「貴妃娘娘發話，我家姑娘哪有推脫的道理。給夫人造成的不便，改日定去賠罪。」

「還有那位丫鬟，臉上居然被碎瓷片扎滿了，可憐一副花容月貌啊，嘖嘖。」年輕點的大夫搖頭。

魯御史笑得無比燦爛：「成。」

「呃，我聽說他家有位姑娘近日出嫁，難不成就是今日？也沒張燈結綵的，看著不像啊。」

輕便靈巧的油璧車退了出去。

「是。」玉砌帶著眾位大夫走了出去。

至於從誰那開始傳開的，當日的大夫這麼多，誰知道呢。

永嘉侯世子夫人和蔣氏是泛泛之交，但印象中，蔣氏還算識大體懂規矩，今日怎麼如此行事？

「什麼，你說那馬車裡是建安伯府四姑娘。已經病得要死了，還要進宮去見貴妃娘娘？」

「甄四姑娘這個樣子，怎麼能進宮？」本以為建安伯老夫人說的有些誇大了，沒想到甄妙看著更令人觸目驚心，永嘉侯世子夫人不由打了個冷戰。

這話一出，眾人臉色好看不少。

「妙兒，你一定要堅持住啊。」溫氏替甄妙擦擦嘴角。

裏面坐的難道是建安伯世子夫人？

昨日一場驚變，她娘家胞弟受了重傷，因為脫不開身，今日才騰出空來回去看看，沒想到被建安伯府的馬車堵在了這裏。

「各位大夫辛苦了。」蔣氏沖一眾大夫點點頭。

人群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那人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離去。

這個時和*圖*書候，總該有個把御史在那裡喝茶才是。

他們雖聽不清兩輛車裡的貴人都說了什麼，可是這種衝突本來就勾人好奇心。更何況最後開口的居然是位公公，事情一旦和天家有關，就更吸引人注意了。

兩位御史腳步匆匆，調查情況去了。

石御使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魯御史，石御使，二位來了，涼亭已經坐滿了，您二位看——」茶博士很是熟稔的笑著。

「不止呢，我還聽說，那傳話的公公因為人家求情，直接把那老夫人的貼身丫頭給打毀容了。哎，可憐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啊。」

人，都是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這下人們深信不疑，誰也不曾細想一個葯童，怎麼就見了宮裡來的人了。

聚在一起聽八卦的人越來越多，有一個人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道：「我跟你們說，今兒這事倒是不尋常。」

另一位石御使身材偏瘦，臉上線條冷硬，看著就有些孤傲。

「喲，被天家貴人召見，難怪呢，可也不對啊，伯府那位姑娘坐這樣的馬車，不合規矩啊。」

「呃，怎麼個不尋常法？」

「在下慚愧。」一個中年男子收下荷包，面帶慚色。

憑著這道點心和這份雅緻，悅來小棧日日座滿，除了涼亭，另豎了數個青綢大傘遮陽，下面放了桌椅招待坐不下的客人。

眾人嘩然。

「你們來得晚，沒看到，不久前伯府出來一輛八輪雙馬的馬車。你們猜拉得是誰？」

老夫人側身，露出了車內躺著的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