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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妙就那麼斜掛在馬上。坐又坐不起來，下又下不去，還聽著某人的嘲笑，頓覺臉都光了。

刻薄下人的主子不是沒有，可那都是關起門來的事，要是哪家姑娘刻薄下人的名聲傳出去，就是笑話了。

甄妙藉此坐直了身子，得意瞟了羅天珵一眼，一夾馬腹，跑了起來。

「你——」羅二老爺氣極，手高高揚了起來。

「世子？」

「元娘那邊是不是又有什麼事兒？」

回了屋，羅知雅就這麼靜靜坐在窗前，捂著臉，看著窗外梧桐落了一地葉子。

「元娘，你沒事吧？」

心中卻是冷笑。

總算是把羅知雅追到了，老夫人那邊也聽到了消息。

「上次沒見著，現在我們要離開了，正好去國公府拜別一下。」

他了解紅雲，性子溫順。又喜歡作弄人，倒是不會傷著她的。

嗯，似乎又大了不少。

紅雲鄙視的掃甄妙一眼，往前走了兩步。

「你以為我不敢？」

甄妙露出個笑臉：「世子，你不是說要教我騎馬嗎？看我這身衣裳怎麼樣？」

羅知雅鬆開手，露出腫得高高的面頰來。

啪的一聲。

這是怎麼了，一串串倒霉事，像是中了邪似的？

田氏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朕記得，鴻臚寺還缺人，羅郎中就去鴻臚寺任寺丞吧，日後正好可以多與蠻尾打交道。」

所以一個人順風順水時美好不足為貴，要是一個人身臨逆境。還能保持一顆平常心，那才是可貴。

「你說什麼？」羅二老和*圖*書爺沒想到一向乖順的女兒會這麼對她說話。氣得臉色更黑，「混賬，你這是對父親說話的態度嗎？」

心裏默默道，你真的敢，才怪呢。

「大哥，你真不要見那公主一面，就這麼回去了？」二王子只覺不可思議，「萬一那公主有什麼問題怎麼辦？」

羅天珵哈哈笑起來。

甄妙才不理，回憶了一下原主如何騎馬的，然後伸出手抓住韁繩，翻身而上。

「你這蠢婦知不知道，本來皇上給元娘賜了婚，我這官位是要往上升一升的，現在可倒好——」羅二老爺越說越怒，望著田氏的眼神像看著仇人似的。

一方說，羅二老爺的嫡長女將嫁入蠻尾為妃，若是罷官，有損大周顏面。

不知不覺一群人就跑出了院子，路上遇到的下人們大驚失色。

抬腳憤憤地走了。

正上馬的甄妙頓時不上不下的掛在了馬上。

鎮國公府這邊，老夫人看著遞來的拜帖，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鎮國公府以軍功起家，自然是少不了練武場的，佔地還不小，隨便跑跑馬勉強夠了。

羅天珵肅手而立，朗聲道：「陛下若是問的家事，臣身為子侄，不敢妄議叔父。陛下若是問的國事，官員德行有禮部和都察院監督，不在其位，臣不敢妄言。此事但憑陛下聖斷。」

風吹來，帶走身上的汗，甄妙覺得很舒服，笑盈盈道：「我要讀書，要習字，要練武，還要下廚，事情太多了啊，以後還要騎馬和*圖*書呢。」

明媚的笑容，大紅騎裝與身後天際西墜的晚霞幾乎融為一體，晃得對面看來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羅知雅把臉揚起：「父親大人，你打吧，反正我逆來順受慣了，你們讓我謙讓弟妹，我就讓，讓我遠嫁蠻夷，我就嫁，要打我，那就快打，反正以後想打也打不著了。」

可一旦有了一連串變故。想要壓垮一個人，也許只需要一根稻草的事兒。

羅天珵只覺心莫名一跳。快步走了過來。

又剛賜了婚，把這點事鬧這麼大，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如今她們母女都被禁了足。

羅知雅毫不退步：「那父親您呢。這樣踹母親，是想要母親的命不成？」

因是便於行動的騎裝，就格外修身利落。

田氏一聲慘叫，歪倒在床塌邊，丫鬟們慌亂尖叫。

怎麼就一下子變成這樣了呢？

羅天珵移開目光，輕咳一聲：「走吧，我帶你去練武場。」

昭豐帝揉了揉眉頭，冷眼看著殿中大臣們的爭執。

「怎麼在這裏等著？」

一方說，羅二老爺修身不正，治家不嚴，難堪大任，當罷官。

二人並肩往回走。

「去把大姑娘帶來！」老夫人已經氣得不行了，對楊嬤嬤說，「你說二房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的都不省心。元娘向來懂事，我可真不信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圍了練武場跑了十來圈，甄妙只覺痛快淋漓。

昭豐帝面上並無多少表情，緩緩掃了爭得面紅耳赤的大臣們一眼。

「你別和_圖_書瞪我，這下好了，我從正五品，一下子降到了從六品，你滿意了吧？你可打啊。鬧啊！」

羅知雅看得刺眼：「把那兩個丫鬟給我叫來！」

「你又沒騎馬，哪出汗了？」

羅二老爺狠狠瞪了田氏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紅雲相當給面子的把糖卷進嘴裏，果然不再亂動。

多大點屁事，還爭成這樣。

小丫鬟在前面跑，羅知雅舉著帶血的金簪在後面追，回過神來的丫鬟婆子們忙追去。

「是，你事情是挺多的。」羅天珵笑了笑，眼中是不曾見過的溫柔。

甄妙露出討好的笑：「紅雲，我很輕的。讓我騎一下。」

羅天珵指著一匹棗紅馬：「這匹馬溫順些。你先試試。」

「怎麼？」羅天珵不解，在後宅的女人，不就天天盯著這些事嘛。

鐵青著臉回了馨園，照著田氏心窩就是一腳。

人吶，什麼都完滿時，舉手投足當然是美好的。

羅知雅躲開田氏的手：「娘，那女兒先回房了。」

兩個小丫鬟不明所以的進了屋請安。

彎腰把田氏扶起來，田氏喘著氣瞪著羅二老爺。

只等著大周欽天監算出大吉的日子，再遣特使前來迎親。

她實在太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了，只可惜是小小的練武場，要是這樣賓士在青山綠水之間，那該多爽快。

大王子是蠻尾國的儲君，已經與被封為公主的初霞郡主定下了親事，自然是要回國的。

羅知雅走過去，劈手就各打了一巴掌。

羅天珵從上往下看和-圖-書去。

大王子笑了：「和親公主代表著大周的臉面，能差到哪裡去。二弟，你就不要為我操心了，我們再不回去，父王該怪罪了。我看是你想再見那姑娘一面吧？」

原來相敬如賓的父母，疼她的父親，傲人的家世，那層遮羞的輕紗一旦扯開，就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昭豐帝掃羅天珵一眼：「羅指揮僉事怎麼看？」

一個五品的官兒，要不是出自鎮國公府，他連長什麼樣都沒印象。

羅二老爺得到消息時，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田氏是不得出自己的院子，羅知雅是不得出府。

「元娘，祖母不想多說了，去祖宗面前跪著吧，什麼時候清醒了，什麼時候出來。」

羅知雅臉上是瘋狂過後那種令人驚心的平靜。一言不發的被人扶下去了。

羅知雅心裏升起一股邪火，拔了簪子照著離得近些的小丫鬟臉就劃去：「誰讓你笑，誰讓你笑！」

已經嚇懵了的小丫鬟，臉上立刻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後尖叫起來。

「你敢跑？」羅知雅抬腳追去。

「它叫什麼名字？」

她垂下眼帘。嘲弄的笑笑。

艱難的伸手，從衣袖裡摸出一塊糖：「好紅雲，我請你吃糖。」

甄妙笑容一僵，這個混蛋，真是夠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啊！

羅二老爺打了羅知雅一個清脆的耳光。

甄妙換了一身大紅騎裝，早早地就在垂花門口候著。遙遙見了下了衙才回來的羅天珵，招了招手。

「咳咳。」羅天和圖書珵別了頭輕笑。

楊嬤嬤沒有做聲，心中嘆了口氣。

羅知雅側著身子擋住，抬了下巴：「父親大人，您只記得母親和您鬧，那怎麼不想想是為什麼和您鬧呢？若是您修身正，又何至於惹出今日的禍事來！」

「呃，所以我說的是你。」羅天珵嘴角翹起來。

「快走，出了一身臭汗。」

然後掃一眼屋裡的丫鬟：「你們，可要把大姑娘照看好了。」

羅二老爺還不解氣，抬腳又要踹，匆匆趕來的羅知雅冷喝道：「父親，您再踹母親一腳試試？」

「姑娘？」兩個小丫鬟捂著臉，滿是驚恐，卻不敢哭。

大姑娘一向溫柔可親，這是怎麼了？

「紅雲。」

不行。她一定要回娘家一趟！

有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鬟掃著落葉，大概是起了童心，二人蹦蹦跳跳的踩著落葉，臉上是純粹的笑容。

「元娘！」田氏抱住羅知雅。

「嗯，是吧，我沒多打聽。」

二王子嘿嘿直笑。

「混賬。你這樣和我說話，可知道孝道二字怎麼寫？」

另一個小丫鬟轉頭就跑。

一抹淺笑像是初綻的梅。冷凝在羅知雅唇角，聲音清清冷冷：「父親大人。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先有慈，才有孝！」

「夠了！」田氏攬住羅知雅，「老爺，您有能耐，沖女兒撒什麼氣。有本事，你休了我啊！」

甄妙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我的老天。這麼說，她從宜人降為安人了？

田氏捂著心口，疼得說不出話來。

「嗯。」甄妙湊過去，馬打了個響鼻。